白皓岳,南晋先帝与皇后的第四子,也是先帝与皇后最后一个儿子。当然,先帝后宫还有三十二位妃嫔,另育有十六子十九女,但南晋极其重视嫡传继位,所以那些妃嫔所生的儿子,再优秀也顶天是个郡王,女儿就更不足挂齿。
皇后所育四子,长子白皓川,聪慧机敏,从小被当做储君培养。
二儿子白皓海,习武好斗,十八岁时请缨参军,步入沙场,却极其骄傲自大,不顾大大小小的将领阻拦,非要冲到前线杀敌,结果遭到围攻,死在了南晋与北秦的战场上。
三儿子白皓城,性情孤僻,行事阴狠,十六岁时意欲毒害白皓川,却被太子暗侍所发现,皇帝立即把白皓城压入大牢。本来皇帝有意放自己三儿子一条生路,谁知忽然有人告发,当年白皓海之所以请缨参军,并身先士卒,完全是受了白皓城的挑唆怂恿!
皇帝勃然大怒,即便白皓城大呼冤枉,依旧下令将其缢杀。
当年白皓岳才九岁,在年末时,突生一场大病,昏迷在床,几位御医看过后皆是惊慌不已、束手无策,先帝悬赏南晋名医,来为小儿子看病,但不过两天的时间,医生没有来,白皓岳的病情便急剧恶化,眼看着便要夭折。这时有一位姓谢的修行者,恰巧来了南晋国都,看到了悬赏告示。
谢承运进了宫,施展回天之术,将性命垂危的白皓岳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皇帝龙颜大悦,给足了封赏,但那谢承运未取分毫,而是送进宫内一个五岁的少年,希望能把他留在宫里,随便做点什么都好。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详细说说着谢承运的故事。
他是什么家族背景并不重要,因为他是一个游历天下的浪子,而上一次途径南晋时,他与一位青涩女子萌生情愫,年轻冲动之下,两人一夜鱼水嗯,还有两夜鱼水三夜鱼水反正在一起腻歪了得有半个月。但他谢公子不是长情的人,只想做个浪子,新鲜劲过去之后,留下一封洒脱绝情的书信,拍拍屁股就走了。
在谢承运眼中,那女子应该会在不久后对他由爱转恨,等到遇到下一个心仪的公子后,便会慢慢将他忘却掉,毕竟两人相识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能有什么铭心刻骨?再说,游历天下的途中,这样的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公子哥游历天下嘛,不遇到几十个姑娘留下些故事,还游历个什么劲。
浪子嘛,不浪怎么行?
可谢承运六年后故地重游,发现那女子竟还是未曾婚配,偷偷打听,才知道女子竟是在五年前生了个孩子。未婚生育,女子在乡里受尽白眼与鄙夷,所以一直没人娶。
掐指算了算日子,惊疑的谢承运又偷偷去看了一眼孩子的相貌,顿时确定这就是自己的种。
没道理啊,谢承运兀自郁闷,自己好歹也是个修行者,在欢快的时候小施手段进行一下“安全措施”还是不成问题的。浪迹天下,猎艳群芬的他,好歹是有底线的,可不想遍地留下“风流种”,一向是谨慎为之的,怎么出了这样的纰漏?
就在谢承运走神嘀咕的时候,被那女子发现了。
女子忍着泪水,红着眼眶,一言不发的看了谢承运一盏茶的时间,看得这位一向自视洒脱的谢大公子如坐针毡,难以张嘴。
最后,女子冷漠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在这等你六年,不是等你回来娶我,我就是为了把这孩子交给你,然后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说完,女子便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说来也怪,那五岁的孩子,也不哭也不闹,听到母亲的话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了谢承运身边。
谢承运一时没
了主意,却又不知如何对女子开口。
女子背着行李,坐上牛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己的家乡。
谢承运暗中跟上去,尾随了半天的功夫,确定女子只是离开了这个地方,而不是离开了人世,便放下了心,郁闷地折返了回来。
那孩子依旧在原地等着,看样子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竟是水米未进,一动没动。见谢承运回来,这才迈步跟了上去。
谢承运看着这孩子头疼不已,再次探手确认了一下,是自己的血脉无疑,这让谢承运又无奈、又茫然、又生出一份本能的父爱,他带着孩子找个地方吃了饭,看着这沉闷倔强的小子,还是搞不明白自己怎么留下这么个种。
吃完饭后,他带着儿子在女子家附近转了一圈,打听了一些事情。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谢承运偷偷起身,迈步走出屋子,刚出院门,他的身子化成残影,极快速度地在街道间转了一大圈,而后便是接连的房屋倒塌之声,和百姓哀嚎哭喊的声音。
这些人,都曾经明里暗里说过那姑娘的闲话,骂过小孩子野种、杂种。
所以谢承运把他们的房子砸了,至于会不会死人,看他们自己造化去吧,反正我谢承运不是什么好人。
等谢承运回到屋子,发现孩子已经醒了,那一对眼眸正看着自己,有着完全不属于孩子的平静,甚至,谢承运觉得这孩子知道自己去做了什么。
因为那孩子头一次主动说话,而且是喊了一声爹。
谢承运深吸了口气,这一声爹喊得他心中五味杂陈,随后他笑着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孩子抿着嘴只是摇头。
没有名字?谢承运叹息一声,琢磨了片刻道,你爷爷取名字倒是厉害,但你爹我是真不会取名字,这样吧,你妈妈是我遇到的第七个姑娘,为了留念,你就叫谢七好了。
拂晓,谢承运带着孩子离开了家乡,父子一路溜达来到了京城。
凑巧看到了那一纸告示后,谢承运对谢七说,我是浪迹天涯的无根之人,陪不了你太久,今天我们打个赌,我若是能救好这位皇子,我便把你送进宫里,毕竟你有不错的修行天赋在身,只要进了皇宫大内,不愁一个锦绣前程,你呢,也别怪父亲无情。若是我救不了这个皇子,说明你我父子情分未尽,我就再带你走一段路前提是那皇帝老子不会因为死了儿子迁怒咱们爷俩。
说完,谢承运就进了宫,过了没多久,便把谢七送到了白皓岳面前。
谢承运就此离去,再次不知所踪。
谢七最开始陪在白皓岳身边,但不出半年的功夫,宫内高手发现了谢七的修行天赋,便请示了皇帝,带其修行。至于谢七十八岁担任太子洗马,二十三岁做了御龙军副统领,二十七岁晋升玄极,权领禁军,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皇宫大内,只有三个人。
站在一旁、手搭在腰间铁索上的谢七,站在台阶上,一袭明黄衣衫的白皓岳,依旧站在台阶下,正仰起头的姜陵。
谢七冷漠地警告道:“直视皇帝,是为无礼!”
姜陵缓缓低下了头,接着说道:“为了南晋百姓,希望陛下能停下这场战争。”
白皓岳冷漠道:“为了南晋百姓,我更要尽快进军,趁着敌军还未成气候,便将他们击溃,完成一统。”
“我知道,南晋统一,是必然要做的。”姜陵平静说道:“但未必非要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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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者,上一次在建邺城击杀朱清池时,你也在场吧?”白皓岳面容肃然道:“你是不是还不清楚现在南晋是什么局势?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
已与霍家、楚家皆有交谈,我要说的话,我很清楚。”姜陵不卑不亢道:“我有办法,在不用大军攻伐的情况下,让这南晋恢复统一。”
白皓岳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嗤笑一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姜陵再次抬起头:“我能让神庭抽身退出。”
白皓岳也与姜陵对视着,谢七生起怒意,再次握住腰间铁索,白皓岳却是一抬手,道:“谢七,你先出去。”
谢七看了一眼白皓岳,弯腰行礼,一言不发退出了皇宫。
白皓岳向后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一侧柱子上的龙首,瞬间有阵法启动。
姜陵知道南晋皇宫内有着这样的阵法,还知道这阵法亦是整个国都大阵的阵枢。这阵法开启,是有隔音效果的,至于白皓岳有没有能力控制阵法灭了他,姜陵并不确定。
白皓岳看向姜陵问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姜陵认真道:“白皓川会死,荆家、林家会降,神庭会支持你当皇帝,不再找你们麻烦,南晋,自然归您所有,名正言顺,无人可替。”
听到姜陵的话语,白皓岳再次沉默了几秒钟,才目光凝重地问道:“我怎么相信你能劝得动神庭?”
姜陵略作思索:“这样,您继续组织兵马,但请您推迟一个时辰进攻,如果一个时辰之后,神庭的人没有撤离,那您继续进攻便好。而只要神庭撤离,敌军自乱,到时会有人把白皓川的项上人头给您送来。”
白皓岳不肯含糊,凝眸问道:“谁会对白皓川出手?”
“您知道楚云渠受了怎样的伤吧?”姜陵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眸带深意地说道:“原本楚云渠,是必死的。”
白皓岳用一个呼吸的时间想明白了姜陵话语中隐藏的意思,他眼神几度变化,最后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你需要本皇做些什么?”
“我以最快的速度去见神庭的人。”
“我用皇宫内传送大阵送你过去。”
“我希望您当了皇帝后,可以少生杀伐,以和为贵。”
“那是自然,但这话,还是等你的计划成功了再说。”
“最后,那给你送上白皓川人头的‘功臣’,我希望您日后能把他们收拾干净,因为我和他们也多少有些私人恩怨。”
“哦?”白皓岳点了点头,漠然道:“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好。”
姜陵离开,谢七回来了。
白皓岳坐在了椅子上,沉默了许久,喃喃道:“初登帝位,我也不想杀伐太多,若是姜陵能成功,是最好不过。”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谢七,道:“当然,无论这个姜陵能不能成功,白皓川肯定都会死,这一次我不可能留他,你不要再劝我了。”
谢七无声叹息一声,抱拳行礼。
白皓岳冷然一笑,眸子里却露出一丝哀色,对谢七道:“并非只是为了坐稳这皇位,你要知道,我二哥我三哥,实际上都是死在他手里。”
在谢七惊异的目光中,白皓岳说出了藏在心里几十年的秘密。
“我二哥是受他怂恿上的沙场,至于我三哥,完全是被他栽赃陷害致死。”
“我当年那一场大病哪里是病啊,那是他派人下的毒,幸亏你父亲游历天下,见过这种奇毒,不然我也早就死了。”
“后来母亲用自己的性命,逼迫白皓川不许再兄弟相残,这才保全了我的性命。”
“上一次我给过他机会了,但他还是不肯放弃这张他根本就不配坐的龙椅,还在自诩正统,起兵与我一战。”
“你说,他该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