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竖起眼睛看着,似乎以为这是秦军摔杯为号。
可是,一转头在发现下边,那些真正的大爷们,一个个的吃吃喝喝,完全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大家顿时松了一口气,从谈话之中,这些老油条们就已经感觉出来了。
这些看起来都还在有些稚嫩的面孔,应该是新人。
几个老狐狸交换着眼神,大家似乎都明白一件事情。
这恐怕是上头的人,有意考核啊!
上边的情况,远比下边的情况更加复杂。
所以,一群人嬉皮笑脸,但是却开始有意无意的向着以嬴怯为首的五人发难。
“贼军攻占此处的时候,我家中也被抢夺走了许多粮食。
可是,这是为了我大秦的,我家中出二十石粮!”
“我家中出十八石粮!”
“我可没有两位那样阔气,我有一大家子的人养活,我家中只能拿得出十石粮来。”
“……”
听着这些人的话,五个小年轻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发黑了。
嬴胡亥这边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尉隐那边完全就已经趴在桌子上冲瞌睡了,看到这五人目前的表现之后了,他发现自己这次是真的坐定了这个汉中郡的郡守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是命中注定的话。
尉隐觉得,下次直接贪钱就好了,要是让皇帝发现的话,那就直接认罪便是了。
贪墨点小钱,不至于掉脑袋的。
这个度,尉隐觉得自己能够很好地把持住。
比如,当初吕氏一族没有倒台的时候,他贪墨的那些钱,到现在都还没有花光……
反正皇帝也没有叫自己,把所有的贪墨交上去,自己干嘛闲着没事儿,刺激皇帝呢?
嬴怯从衣袖中拿出一份竹简来。
现在天阴下雨,写在纸张上的东西容易被泡烂了。
写在竹简上,自然更加利于保存。
他把那个竹简平铺,放在桌子上,然后调转了一个方向:
“皇帝陛下说的很清楚,不准扰民;当初贼军占领此地的时候,你们用的办法,做事情的套路,上边都很清楚。
可是这一次,行不通了。
如果你们还想着用那样的手段牟利的话,恐怕真的是要掉脑袋的。”
他接着说道:“这是你们这些家田产的具体数目,所采用的是太初元年时候,朝廷登记的数目。
至于叛军占据这地方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趁机强取豪夺了别人家的田产,我现在不过问。
但是,两天之内,把这上边写的数目筹集好了。
差一分一毫,那就是拒不纳粮!”
嬴怯笑了笑,唇红齿白的笑了起来:“那可是要掉脑袋,要死人的。”
说完,他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把那宽大的竹简往前一推!
“哗啦”一声,就滑到了大木桌的中间位置上。
周围的人一看,有人装着胆子,把竹简捧了起来,只是看了几眼之后,就已经露出惊讶的神色,猛向着身边的同伴看去:
“孟家,纳粮五千石!
周家!纳粮四千石!”
“钱家,纳粮一千五百石!”
“……”
那人陆陆续续,把在场的二十多来大族都念了一遍。
众人心中听着,似乎比太初元年纳粮的数目,都少了五百石?
嬴怯淡淡的说道:“贼军为祸一方,所有家族都少了五百石的粮食,这是我给你们的配合我的好处。
如果不配合的话!”
他霍然起身,伸手一指下边那些锦衣卫:“都睁大眼睛看好了,那是锦衣卫,绣春刀!
如果有人觉得自己的身家干净的话,那可以让锦衣卫去查查看,你们家中,是不是真的没有粮了。”
他面无表情的在所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你们可以赌一把。
赢了,那自然不用缴纳粮。
输了,那可就是全族论罪!”
“而我大秦律法中,拒不纳粮,死罪!”
众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一派胡言!我等确实是为贼军所祸,而今哪里还有粮食?就算是你减免了五百石的粮食。
可我们还是没有!”
嬴怯坐了下来,看了一眼那人:“锦衣卫!你们不是说,你们只做一件事情的吗?”
他的声音方才落下,下边一个锦衣卫就已经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
在那男子惊恐的表情中拔出绣春刀来。
“你!你想要做什么!你还有王法吗?我我我……我要去找陛下告御状!”
“噗!”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绣春刀一挥,一颗大好的脑袋就已经被斩了下来。
那锦衣卫伸手提着人头,无所谓满脸的血水,空气里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他随手就把那豪族的脑袋丢在桌子上。
左右两边围着坐在这里的人,早就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两眼发晕。
甚至于有的人,更是直接就吓得从座椅上掉了下去。
那锦衣卫抖了抖绣春刀上的血水,重新插回刀鞘中。
他看着那无头尸体道:“王法?我锦衣卫就是王法!”
他环视了一眼脸上看不到半点血色的诸多豪族之人。
这寂静无声的大堂里边,马上就听到了流水哗哗的声音。
不少人都当场尿裤子了。
这里边的味道,也是越发变得难闻起来。
那人转身便直接走了下去,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锦衣卫的人该怎么吃喝,还是怎么吃喝,完全不受半点影响。
至于高台上的那些歌姬,一个个全部吓得瘫软在地上。
她们这些柔弱的人,又何曾见过这样血腥野蛮的场面?
嬴怯说道:“吴家全族抄家,所有族人一个不留,全部抓起来,等候陛下发落!”
一个双手发抖的同伴应了一声,快速的走下去,去找锦衣卫的人。
这次,锦衣卫的人已经不用那人说话,就已经快速起身,有五人直接奔走出去,出去领着禁军抄家去了。
嬴胡亥目中露出赞许之色,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装睡的尉隐。
不得不说,尉隐这个人挑选的不错。
当然,这小子的命,似乎也是不太好。
原本的妥妥的二世祖,却因为李弃的事情凉透了。
李弃是个混蛋,是个坏人。
可是,嬴胡亥想起李弃来的时候,心中却还是觉得很想念的。
再坏,再怎么混蛋,都无所谓的。
因为,李弃对于大秦,是忠的。
只要这一点,就足够让嬴胡亥怀念他。
“诸位,两日后,粮!送到府衙外来。”嬴怯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缓缓的走了传出去。
锦衣卫的人没走,上边的小娘大家准备一人一个抱走。
李由完全没有因为李皇贵妃本人,已经到了凤县而有所收敛。
于是,他给皇帝挑了一个带有守宫砂的,自己也挑了一个带有守宫砂的。
看着李由那模样,嬴胡亥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叫做越是老实忠厚的男人,越是奸滑耍诈之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