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014
    谢忱见她手指一顿，明显的犹豫，目光上移，看着她问：“需要先接吗？”
    陈尘一愣，抬眸看他：“不需要。”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陈尘以为谢忱是在提醒她，不接也不要影响工作。
    于是，陈尘将铃声拨到了振动。
    谢忱看见她的动作，微挑了下眉。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最近时不时打来，但接了又不说话。
    一开始陈尘还拉黑，可过几天对方又换另一个号码打来，如此往复快一个月了。
    这种骚扰方式，报警也没用。
    后来，陈尘干脆就不管，不拉黑，也不拒接挂断，电话来了任它响，不给对方任何反应。
    就像让一个拳头打在一团棉花上，难受的是天天挥空的拳头，而不是那团棉花。
    这要换成犯中二病年纪的时候，她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挖出来，再狠揍一顿。
    现在的她，长大了，立志做一朵风轻云淡的棉花。
    可这一系列动作，在谢忱眼里就是不太方便，不适合在他面前接电话。
    至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才不够方便，可想而知。
    然后，他眼见着她将办公桌上震的嗡嗡响的手机，藏进口袋里，随后正襟危坐着问道：“您找我什么事？”
    呵，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谢忱胸口有一口浊气堵着，但面上不显，从桌上抽出几份文件递给她：“这些你再过一遍。”
    陈尘接过，一份份翻过去，发现都是其他部门送过来的合同。
    陈尘狐疑道：“这些不是朱清负责的吗？”
    何况，既然已经递到了您这边，就说明他已经审过一遍了，不，也许三遍。
    朱清做事一向细心。
    谢忱说：“你再过一遍，严谨一点。合规无小事。”
    这就纯粹就是没事找事了。
    打工人陈尘识时务低头屈服：“好的。”
    “那谢总还有别的事吗？”
    谢忱看着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和唐静怎么了？”
    陈尘装傻：“什么怎么了？”
    谢忱：“我记得以前你们俩关系还……”
    你也说了，是以前。
    以前，你还是我男朋友呢？
    结果怎么着，现在不还是大公无私的天天扣我钱？？？
    想想就生气！
    再被他这么有心一提，更生气了！
    陈尘冷冷打断他：“谢总，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谢忱看她脸上似有愠怒，立刻换了话题，但也是陈尘不爱听的。
    他问：“你刚刚找我什么事？”
    约你啊。
    但她刚刚已经说了，工作时间不谈私事，她可以双标，但不能直接打自己的脸呀。
    好了，女王的任务彻底完不成了。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应该是秦枚新发来的信息，陈尘没敢拿出来看。
    陈尘嘴硬：“我就是过来问一下，如果没有其他特别紧急的工作的话，我就先下班了。”
    谢忱身体往后一靠，脸上透出闲适的表情，左边眉毛微挑了一下，说：“那你把这些看完再下班吧。”
    陈尘：“……”
    好大的一块石头，砸上脚了。
    陈尘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微微蹙了下眉，说道：“行。不过这还挺多的，一时半会也看不完。”
    谢忱看着她手上那三份薄薄的，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三十页的合同，

安静地洗耳恭听状地，继续看着她胡说八道。
    陈尘抛出约饭的橄榄枝：“我有点饿了，你饿吗？”
    “还行。”
    陈尘：“还行就说明你已经饿了，只是你的大脑皮层忘记告诉你了。”
    谢忱：“错了。”
    “啊？”
    谢忱一本正经：“饥饿感是胃部分泌胃泌素，刺激脑部产生饥饿感……”
    “？？？”
    我是在和你聊生理知识吗？
    陈尘恼羞成怒，直接宣布：“反正你饿了。”
    自重逢以来，当初张牙舞爪的小姑娘一直把自己武装的清冷又恭敬，把“您”字挂在嘴边，这会倒是难得露出一点儿本性来，谢忱岂会轻易放过。
    谢忱点点头，表示赞同：“嗯，那饿了怎么办呢？”
    陈尘顺台阶而下：“饿了就一起去吃点吧。”
    然后，她一副颇有同情心的模样，继续说道：“也不好让你的胃泌素一直分泌下去，胃得多辛苦啊。”
    谢忱：“谢谢你考虑周到。”
    “不客气。”
    陈尘脚步轻快的回了办公室，将合同锁进保险箱，拿上自己的包走去电梯间。
    刚走出移门，抬头就见谢忱已经等在那里了。
    侧身站在电梯旁，单手插着口袋，就这么看着她走出来，然后抬手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陈尘有一瞬间的恍惚，年少岁月里，谢忱也没少等过她。
    大多数是时候，是上学快要迟到了，谢忱站在门边的鞋柜旁等她，看着她慌慌张张地从楼梯上跑下来，路过客厅一把扯过沙发上的书包胡乱背上。
    早饭是肯定来不及吃的，鞋子都是不拆鞋带，两只脚直接蹬进去，随后一只脚在原地乱跳着，人弯着身在拔另一只脚的鞋跟。
    整个人在晨光下，显得青春而又鲜活。
    可谢忱会在一旁冷冷问：“你明天能早点起床吗？”
    陈尘为自己辩驳：“我起的。”只是又睡了个回笼觉而已。
    谢忱见她快好了，开了门就走，十几岁的谢忱已经长到一米八五了，比例又好，人高腿长的走得快，陈尘就在后面一路蹦蹦跳跳地跟着，问：“我的早饭呢？”
    夏日清晨里难得的凉风，将少年的话送过来：“晚起的人，没饭吃。”
    可坐上公交以后，少年还是会把书包里早就装好的饭团和面包递给陈尘。
    电梯很快下来，门打开的瞬间，“叮”地一声，将陈尘的思绪拉了回来。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电梯里恰好只有他们俩，陈尘借着按电梯键，往旁边挪了下，这动作像是在划清界限。
    谢忱只当作没看见。
    有了安全距离，陈尘这才拿出手机，查看秦枚发来的信息，女王大人下令让他们去家里吃。
    陈尘看完锁了屏，对着对面镜面上的人影说：“既然你跟我去吃饭，那地方我定了啊。”
    谢忱转头瞅了眼身旁的人：“好。”
    等电梯下行到一楼时，谢忱忽然开口问：“直接去？”
    陈尘不明所以：“？”
    谢忱：“你……不换个衣服？”
    陈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吃个饭为什么还要特意去换衣服？有什么好换的？
    再说，她身上这身不好看吗？
    没眼光！
    陈尘语气硬邦邦地回：“不用。”
    谢忱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里“呵”了一声。
    和那个破对象吃饭，穿裙子戴耳钉喷香水，跟她吃饭，穿工装，搞得跟工作餐似得。

    谢忱没想到，这顿饭其实连工作餐都不是，而她本人甚至压根就没坐上餐桌。
    陈尘生怕好不容易拐到的人跑路，没打算提前告诉谢忱去哪里吃饭。
    所以是她开的车，谢忱坐副驾。
    但在电梯门打开之前，陈尘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两个人上同一辆车，目标太大，要避嫌。
    于是，在门打开之际，她忽然转头对谢忱说：“我们分开走。”
    然后，她立刻抬手按了12楼，交代道：“你再坐一遍电梯吧。”
    “车停在a区16号，我在车上等你。”
    “……”谢忱看着她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操作，甚至来不及说一声拒绝。
    陈尘慎重交代完就走了，没看到谢忱眼底晦涩不明的情绪。
    谢忱当然没再坐一遍电梯，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着出了电梯。
    陈尘走了三步才发现，那人完全不听话，在她身后跟了上来，但是看到他下颚线紧绷着，一副冷漠如斯的样子，也不敢停下来指责他做事鲁莽，不计后果。
    幸好车停的近，拐了个弯就到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车。
    看她这躲狗仔的架势，和他走在一起，到底是有多见不得光？
    谢忱被气得脑壳疼。
    陈尘开的是路虎，按理说空间足够，奈何现在的谢忱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九，拉开副驾坐上去，竟然腿完全伸不开。
    陈尘有些尴尬，下意识地赔笑：“车小，将就一下。”
    谢忱没理。
    陈尘一边系自己的安全带，一边指导他：“座位旁边有个按钮，你把位置往后挪挪。”
    谢忱：“哪边？”
    陈尘：“你右手边。”
    谢忱的手都没动一下：“没找到。”
    陈尘只想快点离开地库，大约是作贼心虚的心态，总觉得两人呆在同一辆车里太惹眼，尽快驶离才是上上之策。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决定亲自动手，人转身朝谢忱的方向倾身过去。
    手在椅侧摸索了一会就找到了按钮，椅子往后移了一些，陈尘问：“够了吗？腿能伸了吗？”
    没有回应。
    等了等，这人还是没说话。
    陈尘侧过头看他，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问你话呢。”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尘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会是什么姿势。
    她整个人像是半趴在他怀里，虽然身体是悬空着的，并未有实质性的接触，但是离得实在太近了，近到她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不太能。”
    “我腿好像是长了点。”
    “？？？”
    你他妈还能再凡一点吗？？？
    陈尘有点被气到。
    还不是一点点。
    以至于想回正身体的时候，手滑了一下，导致整个人失重，然后她的下巴磕在了他右腿上。
    不知道是他身体状态紧绷还是因为本身肌肉线条好，总之，陈尘觉得自己像是磕在了一块石头上，硬梆梆的，差点疼出生理性眼泪。
    陈尘坐正，第一时间拉开身前的镜子，左右查看下巴周围有没有磕伤。
    还好，只是有一点红印子。
    陈尘没好气地说：“自己调，要不然就下去。”
    那人还是没回话，但是陈尘感受到了目光。
    她转过头去，瞪他：“盯着我看干嘛？”
    谢忱心底失笑，但眼底毫无波澜：“你脸上的粉底，蹭到我裤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