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港口_艾尔莉丝

    然而森鸥外并没有找着机会给艾尔莉丝做思想工作。

    因为总指挥部突然收到的紧急军情, 大仓烨子直接越过名义上只是军医科长的森鸥外，把在校期间军事地形学满分的谭雅调去执行了秘密任务。

    等艾尔莉丝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天, 战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356步兵师团都被敌军包围了。营地里士气低迷, 是普通士兵都能看出来的那种颓势，即使有异能者特工小队力挽狂澜，整体局势也不是他们取得的一两场突围胜利能扭转的。

    马不停蹄地赶到指挥部，艾尔莉丝把一张带血的手绘地图铺开在桌面上, 敌军设置的哨塔、埋伏以及大后方的敌方指挥部都标记得一清二楚。她这七天可谓孤身入敌营, 总算在没有暴露的前提下，摸清楚了敌情, 实时绘制了这么一张地图, 还在上面标注了经纬度和自己绕到敌后方的路线。

    这张地图对战局起到的作用非常大。

    “老师, 我们撤退吧。”

    考虑到补给物资的路线已经被敌人切断了, 还在有水源的地方投了毒，营地里剩下的食物和淡水最多只能士兵们坚持一个月，后勤得不到保障。而在饿肚子的情况下, 士兵们的战斗力肯定不乐观。因此艾尔莉丝主张的是突围后撤离常暗岛。

    森鸥外不置可否，“还没到撤退的时候。”

    “可是……”在对方严厉的眼神下, 艾尔莉丝抿了抿唇，“那老师打算怎么做？”

    常暗岛的面积大约680平方千米, 驻扎了各方加起来的二十几万军队，就是为了争夺这个岛屿的主权, 甚至因此破坏了岛上的生态环境也不在乎，不禁让她猜测这座岛屿

    森鸥外只是微笑着问，“这段时间跟着爱丽丝练习, 感觉怎么样？”

    “还好。”想到爱丽丝帮她完成的那个招数，艾尔莉丝忽然反应过来，惊疑不定，“您是说……可是那样的话，我们的人也会……”

    如果在她控制的冰霜里加入毒素再在战场上释放的话，就会变成一场无差别的攻击。假设让己方的士兵穿上夸张的防护装备，则会引起敌方的警惕……怎么看都是以命换命、两败俱伤的局面。

    仿佛自己人的生命只不过是一串可以换取胜利的冰冷数字，森鸥外温声道，“有晶子在，不会的。”

    他把与谢野晶子从温室里调出来，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忽然想起来凤凰院千秋给的情报，艾尔莉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高层也同意您的计划？”

    森鸥外轻笑一声，“他们会同意的。”

    只要有足够的利润，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交换的。

    ……

    “哈哈哈！去死！去死！去死！”

    安德烈扛着火箭筒疯狂地开炮，直接把不远处的敌人炸上了天。敌人的子弹却被他周边五米单位内的空气屏障无情地弹开。

    而他身边的队友，早已不知道被他甩到哪儿去了。不过安德烈完全没在意这些毛茸茸的小问题，立刻又开了一炮，摧毁了敌人的战壕。

    看着远处的血花飞溅，安德烈呲着牙，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很享受战火纷飞的感觉。

    人命？

    在战场上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他的命也不怎么值钱，不然也就不会被那些虚伪的政客从异能者监狱里面提溜出来扔到这里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了。

    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安德烈神色扭曲地开炮，“全都去死吧！！”

  

  然后，他的视线突然被一片惨白淹没。

    看到那面仿佛海浪掀起的海啸冻结然后又重重拍打下的巨型冰层，安德烈刚以为是看了太久火炮，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就连人带火箭筒地被冰风暴掀飞了出去，要不是他反应快释放异能保护住自己，恐怕就要被冰棱刺个对穿了。

    “怎么回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安德烈发现自己接触到冰雪的肢体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敌人的异能还是某种生化武器，他整个人就融化成了一滩血水。

    除了安德烈以外，在风暴席卷过来的瞬间，这片战地正在战斗的士兵们几乎受到了冰雪的攻击，被疾速旋转的冰凌削成了碎渣。

    与此同时，空旷的场地那边传来的一声巨大的轰鸣，也吸引了这片战地所有人的注意。

    视线被迅速扩散的白色冰雾侵占，狂躁的风暴犹如龙吸水般呼啸着席卷过境，无差别地收割着人类的生命。

    高地上，笼罩在银发女孩周围的风暴猛然令人战栗地收缩，将能量压缩到了极致，又倏忽释放，让风暴呈千万倍的极速扩大。

    众目睽睽之下，被玩弄于鼓掌的冰风暴犹如陨石撞击地面一般与两军交战的地区相撞，将原本的地平线往下压了数十米，接着瞬间爆裂开来。

    天空上的云都随之凝固，视线范围内遍布着有毒的冰雾和寒气逼人的白雪。

    大地在颤抖，岛屿周边的海水在颤抖，迸溅的山石犹如威力巨大的流弹，摧枯拉朽的冰雪咆哮着宣泄怒火，仿佛一场天罚。

    更可怖的是剧毒的冰雾，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覆盖了整片交战区，甚至渗透了土壤，收割了数千人的生命，远方不知情况的人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强酸腐蚀了骨血……

    当冰雾散去的时候，风暴正中心的区域里的动植物连同里面的上千名士兵都成为了这座岛屿的土壤的养分。

    “天啊……”

    究竟是强大到什么地步的异能者，究竟是怎样一个冷血的怪物，才能做出这种无差别的攻击？

    站在距离风暴一公里外的一个士兵感受着脚下颤抖的大地，毛骨悚然地看着远处溶解在白雾里的同伴，手里的枪都掉在了地上。

    圣母玛利亚啊，这是原.子.弹爆炸了吗？

    那片区域已经无法被称作战场了，而是化为了恐怖的寒冰炼狱！

    士兵不寒而栗，没空去想究竟是谁制造了这场风暴，只想逃离这个恐怖的现场？

    刚一转身，士兵听见了耳麦里传来了指挥官召集残兵的吼声。没有人想白白送死，他一把扯下耳麦扔到地上，捡起枪就跑，却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

    “嗯？”

    士兵茫然地低头，只看到了一截雪亮的刀刃从自己的胸口穿了出来，刀尖上还挂着一滴血。

    他的身体倒下了。

    “幸存者已清除完毕。”

    水岛泷顺手在尸体的衣物上擦干净刀上的血迹，隔着防毒面罩对着对讲机汇报完，晦暗的目光投向了风暴散去的地方。

    ……

    电闪雷鸣过后，天空下了一场大雨，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罪恶残忍的痕迹都冲洗干净。

    因为突然与这片战区的负责人断开了联系，各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在远处观察到这边仿佛世界末日的景象，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艾尔莉丝所在的部队得到了可贵的喘息时间。

    可以说
，森鸥外的计划是绝对成功的，不仅扭转了局面，还鼓舞了不明真相的士兵们的士气。敢下达那样的命令，他的魄力和手腕也可见一斑。

    危机解除后，也确实如他之前对艾尔莉丝说的那样，同样不明真相的与谢野晶子负责竭尽全力抢救重伤濒死的士兵，把己方的伤亡降到了最低。

    死寂而狼藉的战场上，身穿护士服的与谢野晶子作为实习生跟随着年长的军医到处奔波着抢救伤员，一次又一次地使用自己的异能让士兵恢复健康，理所当然地在士兵之间获得了极大的声望。

    看着士兵们感激的眼神，与谢野晶子觉得这就是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在一旁稍作休息的时候，与谢野晶子看到浑身湿透、银发上满是血污的谭雅从自己身边走过，直觉谭雅状态不对，不禁叫住了对方。

    “谭雅？”

    艾尔莉丝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对方身边刚从重伤中恢复的士兵们惊惧交加地逃避她的视线、生怕被她注意到的模样。勉强对担忧地看着她的与谢野晶子笑了一下，她快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军队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操控冰雪和风暴无差别攻击的人是异能特种小队里的“白银”。

    而现在还能用这种眼神看她的幸存者，几乎没有近距离目睹毒雾腐蚀人体的画面。

    艾尔莉丝巡视着这片区域。

    除了戴着防毒面具全副武装的士兵，这里已经没有其他活物了，连黑压压的土地都是光秃秃的，一根杂草都看不见，空气里甚至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她的异能是有范围的，覆盖一整座岛对现在的她来说几乎不可能完成，因此给岛屿东西南面的敌人留下了存活的机会。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波及到其他战区的人们，雾气的扩散是不可控的，风一吹就改变了方向。

    极少数士兵即使侥幸躲过了酷烈的风暴，还是死在了接踵而来的毒雾中。

    即便如此，己方依然有些幸运的家伙存活了下来，毕竟艾尔莉丝尽可能地避开了自己人。

    但亲眼目睹身边的人活生生融化在雾气里的那些士兵，则直接精神崩溃，呓语着像丧尸一样地游荡在战场上，试图寻找自己同伴的尸体，却只看到了土地上一滩又一滩深色的痕迹。

    而这类场景，是要避免让大家看到的。在抢救伤员的人到来之前，这部分疯掉的士兵就已经被处理了。

    艾尔莉丝独自站在山坡上，沉默且恍惚地注视着这片荒芜的土地。

    如果，她只是一把没有自己思想的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