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景光后日谈【完】

    “零,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吧。怎么了？”

    “我收养了一个孩子。”

    “……这可不好笑。”

    即使已经敏锐地察觉了幼驯染最近有点不对劲，做好了心理准备，降谷零依然被诸伏景光的话给深深地震惊到了。

    什么叫做收养了一个孩子？！

    “hiro,  你才十八岁！”

    作为未成年人自己都还算是个孩子，怎么能收养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收养法》也不允许啊！

    ……虽然现在日本的法定成年年龄还是二十岁,  但等《公职选举法》修正案一通过,  成人年龄就会从现行的二十岁下调至十八岁了。

    诸伏景光见降谷零这么大的反应,  有些无奈，不知该从何解释。主要是他确实不是走正规的法律途径去孤儿院办理的收养手续,  连收养孤儿所需要的一些证件都是伪造的。在组织卧底了那么多年,  伪造相关证件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他也没想到自己二度殉职后会重生到自己少年的时期,  不过既然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他一定会拼命去改变前世友人们的命运，比如萩原、松田……还有西尔维亚。

    “hiro……”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呢？

    降谷零欲言又止。他总觉得景光有事瞒着自己,  还是即使他问hiro也不会告诉他的那种。

    他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但是景光现在的状态让他很担心。

    “我没事。”诸伏景光扬起了温和的笑容,  因为前世都四十多岁了,  虽然变回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也很难不把现在还小的幼驯染当弟弟看待，“零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小菖蒲吗？”

    景光看他的眼神,  怎么这么……慈祥？降谷零迟疑地点头,  “好啊。”

    不得不说六岁的清川菖蒲非常可爱，精致漂亮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只是那双水绿色的猫眼里藏着警惕和怯意。软软地叫叔叔的时候,  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不过为什么是‘叔叔’？”

    自认为还很年轻的降谷零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

    清川菖蒲抱着玩具熊躲在诸伏景光后面,  低着头轻轻地揪小熊的耳朵,  没有回答。

    景光叔叔收养了她,  却又不让她称呼他“爸爸”，可能是像孤儿院的其他孩子说的那样，介意她命不好克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吧。

    诸伏景光注意到心思敏感的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便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菖蒲待会儿想吃什么？”

    因为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他早早为今后铲除组织做起了准备，谁知刚为国家公安拐弯抹角地提供了组织部分基地的情报，就得知了最主要的那座基地已经被人为纵火烧毁的消息。意识到基地暴露，组织的人为了尽快扫尾，连自己人都没来得及通知撤退，就直接开直升机炸毁了那座基地，撤离了日本。

    很不幸，现在的名字还是清川菖蒲的西尔维亚的亲生父母作为该基地的研究员也丧生在了那场爆炸中。而清川菖蒲被父母用身体保护着，成功等到了警方的救援。

    他也是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时候才偶然遇到了沦为孤儿的菖蒲。

    清川菖蒲想了想，细声细气地说，“蛋包饭。”

    诸伏景光哄她，“那菖蒲先去玩一会儿好不好？蛋包饭一会儿就好了。”

    清川菖蒲乖巧地点头，小跑去玩她的拼图了。

    降谷零探究地看着男妈妈味儿十足

的发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照顾孩子？”

    诸伏景光只是笑。

    前世发生的那些事，他应该会带进坟墓里吧。

    ……

    收养/孩子这么大的事，诸伏景光不可能不让长野县的家人知道。

    见刚成年的弟弟带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小女孩，诸伏高明愣了一下，就淡定地接受了弟弟拙劣的解释。有人问，他也只是说，相信自己的弟弟有分寸。

    诸伏景光有些感动。

    童年的好友山村操听闻诸伏景光回长野县，也特意请假回来与他见面。看到诸伏景光身边精致可爱的幼女，对御宅文化有点了解的山村操顿时想歪了，鬼鬼祟祟地把儿时玩伴拉到一边，小声地问他是不是要玩养成。

    诸伏景光一头黑线，“怎么可能！”

    收养/孩子的目的是等这个孩子长大后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可耻的吗？

    就像源氏物语中光源氏对继母藤壶中宫的侄女紫姬的养成，把她带回家，无微不至地关爱她、教育她，把她塑造成自己理想中的妻子，然后娶她。放在现代社会，这种行径只能用变态两个字来形容。

    诸伏景光做不出这样的事。

    现在的菖蒲对他来说，更像是养了一个妹妹或者女儿吧。

    ……

    虽然前世一直没有结婚，但因为经常帮西尔维亚照顾小溯，诸伏景光带孩子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不过介于这次照顾的是小女孩时期的西尔维亚，诸伏景光只要一想起西尔维亚前世的成就，就觉得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在自己的照顾下，清川菖蒲还会不会成为前世那个举世瞩目的科学家。

    所以诸伏景光非常尊重清川菖蒲的意愿，生怕阻碍了她的成长。

    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清川菖蒲虽然懂事，却也改不了贪吃甜食的小毛病。避免她坏了牙齿，诸伏景光以平等的姿态和清川菖蒲约定了每天吃糖的份额，却在某一天偶然发现菖蒲今天吃的糖超过了日常份额。

    清川菖蒲在帝丹上小学。诸伏景光暗地里调查了一番，得知原来是学校里有个男孩经常给菖蒲送糖果和零食。

    原来菖蒲喜欢柠檬茶和奶糖这种神奇的搭配啊。

    诸伏景光记住了那个左眼睛下方有一颗小痣的男孩。

    承认了错误的清川菖蒲有些忐忑，“景光叔叔不要生气……”

    沉默过后，诸伏景光开口，“我没有生气。”又暗含担忧地注视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菖蒲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吗？”

    因为前世的经历，他很担心她在感情方面受到伤害，却又怕自己矫枉过正。零就抱怨过他经常用防贼的眼神看他，还说自己的理想型是成熟的大姐姐，才不会喜欢上一个小萝莉，让他正常点。

    诸伏景光很想相信发小的人品，但一想到前世波本在他沉睡期间挖他墙脚的事，决定还是维持现状。（降谷零：喂！）

    清川菖蒲眨了眨眼，“我喜欢像警察一样，能保护我带给我安全感的。”

    景光叔叔穿警察制服的样子可帅气了呢！

    诸伏景光心口一闷，想说些什么，却又闭口不言。

    他想起了前世，对警察的态度一直表现得不屑和轻视的西尔维亚，她小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西尔维亚选择回到琴酒身边，是因为他们身上有同样孤独的特质，能让他们互相理解，所以才走到了一起。

    而今生，不再孤独、身边有许多人陪伴的清川菖蒲，却没有再走上和原来一样充满荆棘
的道路。

    曾经的往事、故人，和回忆，全部都沉入海底，成为他缄默不言的秘密。

    ……

    十二岁的时候，清川菖蒲对诸伏景光提出自己得到了学校的交换生名额，要去国外上学。

    诸伏景光同意了。

    却没想到，这一分别，就是六年的了无音讯。

    要不是给在美国以前铲除组织的时候有合作过的fbi打过电话，确认了菖蒲确实在秘密研究院做研究，已经是优秀公安的降谷零早就按捺不住上门要人了。

    在清川菖蒲那几个不着调的叔叔中，降谷零其实才是最宠她的那个。

    菖蒲已经离开很久了。

    诸伏景光都快忘了小菖蒲每天对他说早上好时的笑容。

    忘了他和零、松田、萩原、伊达班长一起给她过生日，她感动地给他们一人一个面颊吻时，他们几人错愕中带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忘了她偷偷和竹野润出去约会，回来时因为他语气加重的批评而流下的泪水。

    他某次出外勤、走在街上时，恍惚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叔叔”，回头却发现不是她。

    诸伏景光时常会想，不知道菖蒲在国外这么久，还会不会想起小学毕业典礼上大声对她告白的竹野润。

    经常和她一起讨论福尔摩斯的工藤新一。

    家政课一起做手工饼干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很会用变魔术哄女孩的黑羽快斗。

    性格古怪、自称魔女的小泉红子。

    还有她几个吵吵闹闹的叔叔，以及陪伴了她六年时光的自己。

    已经升职成警察厅中流砥柱的降谷零突然来访，高兴地说道，“hiro！菖蒲回来了！”

    当年菖蒲说要去美国进修的时候，零是最不爽的一个。其次是松田，明明菖蒲在日本的时候经常把菖蒲惹哭来着，结果念叨菖蒲怎么也不回来看看的人还是他。

    诸伏景光忍不住笑，“那把大家都叫来，我去做饭。”

    昔日意气风发、如今都有了各自工作和家庭的警校五人组难得再次聚齐。

    菖蒲长高了许多，五官也长开了，言行举止优雅大方，用萩原的话来说，就是“已经长成了让男人移不开眼的大美人呢。”

    诸伏景光询问菖蒲这些年的经历。清川菖蒲谈起来了自己的近况、在美国遇到的那些人，讲述着她的所见所闻，还有实验中遇到的困难、最新的科研成果等等。

    虽然大家都听不太懂，但气氛依然很融洽。

    已经有了孩子的伊达航调笑着问她有没有在国外谈恋爱。清川菖蒲弯眸笑了笑，平静地说和一个fbi搜查官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但是后来被甩了。

    有点喝高了的松田直接撸起了袖子，“哪个混蛋敢欺负我侄女？！”

    萩原连忙帮他把袖子放下，“不至于不至于。”

    作为公安一向和fbi不对付，降谷零察觉了要素，警惕地问，“fbi？姓什么？”

    清川菖蒲诚实地回答对方姓赤井。

    降谷零的拳头硬了。

    诸伏景光扶额，孽缘啊。

    聚餐结束，把几个醉鬼送回了家，诸伏景光看到帮忙收拾屋子的菖蒲，微微一笑，“回房间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可以了。”

    清川菖蒲脸颊微红，“不了，景光叔叔，我一会儿就走了，有人来接我。”

    诸伏景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是朋友吗？”

    清川菖蒲羞涩道，“不是，是我的……新男
友。”

    ……

    不久后，东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西式婚礼。

    清川菖蒲的叔叔们都参加了这场婚礼，内心百感交集，几乎是他们看着长大、初次见面还只是个小不点的小女孩，也出嫁了啊。

    即使知道小菖蒲长大了恋爱结婚很正常，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仍然挽起了袖子，气势汹汹地走向了一身白西装的竹野润。萩原研二眼尖地瞥见这一幕，连忙端着红酒从围着自己的伴娘堆里挤出来过去劝一劝。

    伊达航和娜塔丽坐在宾客席上，帮担任花童的小女儿整理裙子，看到后台闹成一团，相视一笑。

    即将被视为父亲的男人牵着走红毯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清川菖蒲突然情绪失控，在所有人面前抱住了自己的养父，哽咽不已，“爸爸，谢谢您，我很幸福。”

    想起自己上次被人这么称呼时的情景，诸伏景光心情复杂，但此刻更多的还是感动，没多说什么，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养女的后背。

    菖蒲这一世只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普通科学家，成就远没有她前世那般瞩目，总让他觉得愧疚和自责，但听到菖蒲说出这句话，他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以后的人生，终究是要她独自走过。

    一定要幸福啊，菖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