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爻森的目光似乎多少引起了他们的注意，Titans的队长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有人轻轻撞了撞队友，低声耳语了几句，几位眼镜蛇的队员也都看了过来。

邵涵却在看到他们的一刻怔了怔，很快又移开了视线，神色莫名有些躲闪。爻森没错过邵涵这有些反常的小动作，扭头就见一名眼镜蛇的队员竟朝着他俩走了过来。

爻森第一眼便觉得那人十分眼熟，至少是在其他队伍的介绍里看见过。勾教练不久前的话浮现在脑海中，爻森顿时回想起来，这个人是眼镜蛇的三号沈佑。

沈佑停在他们面前，目光扫过爻森，最后停在邵涵身上：“邵涵，这次比赛你会参加么？”

邵涵沉默着，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里少见地堆积着些迟疑。半晌他才抬起眼眸，正视着沈佑，回答：“不参加。”

“那真是太可惜了。”沈佑颇为遗憾地回答，“那就WCAD赛场上再见面吧。”

沈佑说完，看了爻森一眼，礼貌地和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爻森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回头看见邵涵也望着沈佑离开的方向，问道：“你们认识？”

“……嗯。”

“怎么了？”爻森敏锐地问。

“没什么。”邵涵眼里那股异样的情绪不见了，抬眼望着爻森，“谢谢你的杯子，明天还有开幕式要参加，今天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

爻森若有所思地看着邵涵离开，不管是因为客观原因还是主观动机，他都觉得自己的确很有必要关注一下那位眼镜蛇三号。

Titans一行人吃了宵夜回来，在爻森和王宇锡两人的房间里串门聊天。爻森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脚往腿凳上一搭：“我问你们个事儿。”

“啥事儿？”

“人在什么情况下看见另一个人会露出尴尬和躲闪的表情？”

王宇锡奇道：“请问你是准备退役后转行研究心理吗？不是我打击你，这个行业跨度有点太大了。”

白悦：“爻森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爻森说，“你们想象一下，带入一下自己？”

王宇锡：“一不小心在人多的地方放了个响屁？”

爻森：“王宇锡禁言。”

“开玩笑，我王宇锡是要成为电竞冠军的男人，让我来给你分析分析。”王宇锡放下手机盘腿坐在了床上，“认真说，我觉得一个人会露出这种表情极有可能是因为他遇到了自己不想遇到的人。”

“比如说谁？”

“看不惯的人？仇人？”

“你别瞎分析，仇人是不会尴尬的。”白悦插话道，“过来人告诉你，法治社会最有可能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是遇到自己前任。”

“你怎么成过来人了？”

“我不像你是母胎solo好吗？”

爻森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阵，就在众人以为他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时候，他却以第二天他们还有开幕式要参加必须早起为由，把白悦和宋铭喆都赶回房间睡觉了。

爻森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每次换床睡觉的时候失眠会更严重，再加上这天晚上他颇有点心事，第二天他不得不顶着黑眼圈起床，郭经理嫌他黑眼圈影响上镜还硬是让助理给他补了点妆。

爻森换上Titans的队服，乘车去赛场的途中沿路都有记者和粉丝跟拍，他甚至还看到不少粉丝拉着为Titans加油的banner喊着队伍宣言。

到了赛场，爻森下车之后，几个摄像机凑过来跟着他一路拍。爻森不太喜欢被镜头怼着的感觉，只能对着镜头露出不失礼貌的迷人微笑。

没想到这微笑让一旁的记者们更兴奋了，赛场周围的Titans粉丝尤其是女粉丝都激动地尖叫起来，记者们都推着话筒想采访采访这位亚洲冠军露出微笑究竟是什么心情。

好不容易打发掉记者，爻森和一干队友进了选手休息室，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说：“摄像机都快怼我脸上了，我又不是用脸打游戏。”

王宇锡拍了拍爻森肩膀：“你清醒一点，你要是长得丑是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粉丝的。”

队伍入场是按照积分顺序的，Titans和诺亚方舟两个队伍挨得挺近。爻森站在队伍最前面，他回头扫了一眼，诺亚方舟就排在距离他们两个队伍之后。

爻森在队伍中看见了邵涵，他整整齐齐地穿着淡蓝色的队服，正和队友们聊着天。赛场里很暖和，邵涵将外套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又修长的小臂。

爻森还是第一次见邵涵本人穿队服的样子，看得他的心口有点发热。他拽下自己的拉链，心想这儿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热了，弄得他都想出汗。

今年的国内赛赛制和以往有一些差别，第一轮的比赛是四晋一淘汰赛，每一局都有四组队伍同时开赛，第一轮结束之后将只剩下十六支队伍晋级第二轮。

这次比赛大部分参赛的队伍都是青训队或者非主力队，爻森这些老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思。爻森一会儿盯着大屏幕上的赛情直播，一会儿又眼神飘着去左下方的诺亚队员观战区找邵涵。

一旁的勾教练提醒他看大屏幕，导播有时候会随机把镜头切到观战区，要是正好拍到爻森走神不看比赛的样子那就太毁形象了。

爻森只好去看大屏幕，偏偏摄像机还经常凑过来拍他，爻森装作看得认真，时不时还点点头。

第一轮全四局的比赛在开赛第二天结束，结果中规中矩，并没有爆出冷门与黑马，大致都在预料之中。

第二轮八分之一决赛的时候Titans、诺亚方舟和眼镜蛇正好被分开在三个不同的小组，最后势必会碰到一起，给今年国内赛留足了噱头。

而这次Titans和其他几个亚洲排名靠前的队伍的国内赛目标并不是赢，毕竟他们都只派了青训预备队参加，真正的看点是诺亚方舟和眼镜蛇一队的较量。

八分之一决赛和之后的四分之一决赛采用了三局两胜制，而最终的半决赛和决赛则是五局积分制。

轮到眼镜蛇的比赛时，爻森认真地看完了比赛全程。

在一个四人队伍中，约定俗成队长为一号，而除队长外命中率最高的输出型选手则为二号，次命中率的选手或者首位辅助选手为三号，副位辅助或综合型的选手为四号。

而爻森却意外地发现，沈佑身为三号队员，百分之七十的整体指挥都是由他完成的而并不是身为队长的一号。

至此眼镜蛇一队的队伍定位已经非常明确了，这是一个与大多数包括Titans在内的“队长核心”模式不同，采用非传统的“辅助核心”模式的队伍。

眼镜蛇的比赛结束之后，按理说他们的队员们应该找选手观战席坐下，沈佑却先暂时下了场，独自去了选手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壁挂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目前的队伍战绩排名，沈佑接了一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看着屏幕，放下杯子的时候却一个不留神将杯底碰在了桌面上垒着的杂志上，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一片。

沈佑正想起身找找周围有没有纸巾，一只拿着纸巾盒的手却忽然递到了他面前。沈佑道了声谢，抬头一看，正对上手臂主人微弯的笑眼。

沈佑一怔：“……爻森队长？”

爻森：“刚才指挥得不错。”

沈佑微微狐疑地皱起了眉，眼里多了几分略微困惑的微妙表情，毕竟刚才和他们对战的只是一支青训队而已，似乎用不着特意用“不错”来形容。

沈佑回答：“谢谢。”

爻森在他对面坐下，问：“你从来没接触过竞技版打法吧？”

沈佑这下是真的感到讶异了，他抬头盯着爻森，一时半刻不知该说什么。能从一场比赛里就看出来他从没有打过业余比赛，爻森还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

爻森：“方便问问你以前在哪儿训练的么？”

沈佑简短地回答：“帮睿。”

爻森诧异道：“那你认识白悦吗？”

“认识啊，我们以前是一个训练队的，算是老朋友了。”沈佑淡淡笑道，“不过我也好久没和他联系了，他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爻森回答，“吃得饱睡得香。”

白悦、邵涵和沈佑居然都是帮睿出来的，既然沈佑和白悦很熟，那基本可以确认他和邵涵也很熟……至少曾经是。

想到这里，爻森站了起来：“我得回观战席了，改天赛场上见。”

沈佑点点头：“多指教。”

那天晚上，爻森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晚饭时，碰巧看见邵涵端着盘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爻森正准备上去打个招呼，一个熟悉的人影却先他一步从取餐过道里拐了出来。

爻森定住脚步，见沈佑同样端着餐盘走到邵涵身边：“介意我坐这儿吗？”

邵涵抬头讶异地看着他，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你的队友呢？”

“他们出去吃了，我一个人。”

沈佑坐了下来，声音里竟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内疚与恳切：“一起吃个饭吧，邵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