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晨光在后半夜又换了二十种睡姿,要不是沈润醒着他能被她踢下去二十次之外,这一夜过得还算顺当。
天都大亮了,凤凰宫四周仍旧静悄悄的。
沈润这两天过德很惬意,他不用天不亮时就起身去上朝,晨光也不上朝,无人打扰,他可以在大白天光明正大地歪在床上,他顺手整理了一下晨光的睡姿,她都快扭成虾米了。
晨光的眉蹙着,好像不安稳似的,这两天她在熟睡时总是不安稳。他犹记得从前她一入睡就算山崩地裂都不会醒来,最近她的睡眠倒是和普通人差不多了,但这总是蹙着眉不踏实很伤身体,她原本就身子虚弱。
想到这里,沈润皱起眉,他轻轻地拍了她两下,类似于安抚。
只是这安抚却把晨光给闹醒了。
长长的睫毛轻颤,她睁开眼睛,迷茫了一会儿才聚焦在他的脸上,大概是被吵醒了有点生气,她的嘴唇噘着,噘得高高的,都能挂上去一只油瓶。
沈润失笑。
“再睡会儿吧。”他轻声说。
晨光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俯趴着,将脸藏到胳膊底下去,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沈润哭笑不得:“你怎么总是这个姿势入睡?”
“惯了。”过了一会儿,晨光才从胳膊底下咕哝了两个字。
“惯了?”
晨光不再回答他,呼吸细弱起来,像是睡着了。
沈润望着她,她在睡着的时候格外甜美,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虽然她在醒着时天真无邪同样像个孩子,可深入了解了就会知道,那份天真是覆盖在恶魔的妖邪之上的。从他的角度他看不太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散开的长发有如黒瀑,顺滑柔润,披在身上,似一朵盛开了的墨花。
他伸出手,在她的长发上抚摸了两下。
晨光的身体扭了扭。
他便放手,避免她又醒过来生起床气。
日上三竿的时候,晨光第二觉终于睡醒了,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抻了抻懒腰。
沈润早醒了却没起床,靠在她身侧,正在翻阅一本史籍,书页翻动时细微的声响在晨起时听来很是温暖。
晨光大概睡高兴了,歪头望见沈润正在专心阅读,突然想闹闹他,猛地扑过去,坐在沈润身上,推开他手捧着的史籍,凑近,笑嘻嘻地看着他。
她再轻盈也是一个大活人,沈润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差一点压断气,原本双腿惬意地舒展着,她忽然跳上来这么一压,剧痛感让他皱眉,又被推开了书,他哭笑不得地望着她,对于她的恶作剧,他很是无奈。
“做什么?”他问。
“早上吃什么?”晨光笑眯眯地问。
“我哪里知道。”沈润回答。
晨光噘起嘴唇,不满地看着他。
她的脸细嫩白皙就像一只剥了壳的水煮蛋,难得的桃腮微粉,似在胭脂盒中滚过,娇艳欲滴,甜美动人。
早晨,尚未起身时衣衫单薄,她离他太近了,他想她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是故意的,她什么都不懂,只是高兴就这么做了,可她坐在了他的腿上,虽说除了双腿以外也没有别的地方能给她坐,可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不妙了。
她甜美的笑让沈润突然感觉每一条血脉里都流窜起了浓火!
晨光觉得有哪里变得奇怪起来,她狐疑地低下头,紧接着,沈润就看见她那张白皙微粉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布满红晕,她的脸彻底绯红一片,就算是洗过了最热的热水澡都没这么红过,像一朵熟透了的牡丹。
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晨光想,她还是移开目光比较好,她抬起眼,却对上了沈润僵硬的眼神,她就像过了电似的,浑身一颤,迅速转移视线,脊背僵直。
沈润不知道该不该为她这副纯情的反应欣慰,尴尬感已经覆盖了所有,他现在唯剩下苦笑。
他不是没有冲动就这样将她按在床上,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不合适。
沈润想,他人生的最大遗憾就是他从来没有不顾一切过,无论是做皇子那会儿还是做皇帝这会儿,他一直是小心谨慎,居安思危的,他成功的方式也是一步一步,步步为营。他的性子就是考虑太多,这样的性格让他无法做到随心放纵,肆意而为,即使他很喜欢她,即使他很想顺势抱住她亲吻她的肌肤,可一想到明天之后的事情,他就觉得现在不能走到那一步,因为会对之后更重要的事造成影响。虽说这种影响主要是心里上的影响,影响或许没有预料中那么大,可他还是不愿冒这个风险,打破两人之间已经建设好的平衡,他不愿出现一点变数。
“你起来。”他轻声对她说。
此刻的他十分尴尬,他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不愿意在人前,尤其是在她的面前露出一点不体面,这种狼狈、在她面前时的狼狈感他无法容忍,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愉快。
晨光感觉这一次是自己做错了,她正在心里深刻地反省不该得意忘形,不该放肆地戏弄他。
她沉默地从他身上站起来,钻出幔帐,逃之夭夭。
在火舞替她穿衣服的时候,她还在好奇又迷惑地想,那东西可以自己消下去吗?
书上没写,她没敢问他,也不好意思问别人。
后来他自己穿好衣服出来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晨光突然觉得好神奇。
……
早餐时的气氛延续了刚起床时的尴尬。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饭桌前,一言不发地吃早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沈润突然放下汤匙,对她说:“我明日启程,该回去了。”
晨光愣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的尴尬,她很难不去联想他会不会是因为先前很尴尬所以想要逃跑。
沈润见她在游神大概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生硬地辩解:
“来之前就决定了的。”
“哦。”晨光看着他,点了点头。
两人终于对视了,虽然有一瞬的别扭,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其实也没那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