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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作者:宗年 字数:11980 更新:2022-10-24 19:43:43

池翊音曾经无数次涉险。

他到过万鬼嚎哭的尸骨坑, 也曾在闹鬼凶悍的老宅安睡整夜,与连环杀人犯对坐畅谈至天明,也独自一人从混乱帮派间从容而行。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看过世间已极, 为此而百无聊赖时, 池旒却出现,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危险是怯懦者的催命符,却是勇敢者的入场券。

即便如今转身回望,池翊音也可以说, 他对游戏场带给他的阅历与开阔,很满意。

他玩得很开心。

池翊音恨池旒吗?

不, 只有怪物之间对于地盘的争夺与占有, 以及……惺惺相惜。

而现在,就当池旒以为她利用池翊音为自己铺好了道路时, 池翊音却反而踩着池旒, 用自己的力量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通往更深, 也更危险的黑暗。

那里从未为人所知, 没有人能够抵达,埋藏着更加古老神秘的怪物,是世界尽头的坟墓。

黑暗之中的黑暗,死亡之上的死亡。

池翊音与新系统的交易成立的那一刻, 一直被系统深埋于数据库最底层的大门, 轰然开启。

而池翊音,坠落其中, 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死亡, 战争, 痛苦, 绝望, 饥饿,哀嚎,乞求……

八千年来曾经神明掠耳的所有声音,都于黑暗中重现,将池翊音层层围绕,撕扯啃食着他,试图将他拽入更深的深渊。

池翊音屏住呼吸,于坠落中慢慢伸手直指向上,试图抓住那些飞舞飘浮的暗光。

那是人类最极致浓郁的情感,饱含着的极端情绪深入骨髓,浓烈到仿佛人类本身,与灵魂无异。

这是……他曾经揣摩观察人类,所看到的风景。

就在池翊音的指尖触碰到环绕着他飞舞的暗光时,他只觉眼前一暗,随即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将他拽向不知何方。

那一瞬间,远在列车包厢中的黎司君也猛然抬起头,眼眸中酝酿着冰冷的怒意。

游戏场切断了与神明之间的联系,像是自己剪断了脐带的婴孩,终止了神明对游戏场的掌控,也失去了所有力量的供给。

这个融合了神明与世界意识共同力量的造物,竟然在十二年的漫长时间后,有了自主意识,摆脱了双方的控制,趁着没有人发觉的时候,夺回了它的主控权。

系统更迭,新系统代表着的不再是黎司君。

而是……游戏场本身。

在异变发生的瞬间,黎司君就已经敏锐察觉到。

但令他愤怒的却并不是游戏场脱离掌控,不是作为神明却无法全然控制世界的屈辱,而是——池翊音,消失在了他的感知中。

黎司君猛地从沙发上起身,大跨步走向感知最后消失的方向,燃起的怒火如有实质,沉重的威压如同山一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气势惊人。

他所走过之处地板陷落,列车消失,时空破碎,剥落掉游戏场粉刷的油漆外在,露出了世界内核的真实。

狂风骤起,嘶吼咆哮着破空而去,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被卷入狂乱的风暴中,雷鸣电闪,如末日降临。

天空之上,雷电在云层中流窜,明暗交错,触目惊心。

对于玩家而言庞大的游戏场,在神明的怒火之中,也不过宛如一叶在海啸中飘扬的小舟,一个海浪拍击过来就能将它吞噬。

同一时刻,游戏场内的所有玩家,都感觉到了不同程度的震颤。

他们慌乱不知原因,不安乞求存活。

而列车上的玩家,却是两极分化的感受。

回到包厢内的玩家们安然入眠,仿佛灯下黑,完全没有震感。

但选择留在死人之处的玩家们,却像是遇到了海上风浪的船员,摇晃站不稳身形。

包厢和列车上的所有装饰和物品都在强烈的颤抖中,劈里啪啦掉落了一地,随着列车上下左右的摇晃而满地乱滚。

玩家们用尽全力抓住身边的墙壁门窗,想要以此来稳固住自己的身体。

但还是有人被乱滚的家具砸中头颅,片刻的失神中,他松开了手,也被狂风吹飞。

旁边的玩家一惊,在冷眼旁观和出手救援中犹豫了一秒,还是咬咬牙伸出手,拽住了从自己身边飞过去的人。

他一手死死抓住墙壁,指甲劈断手指鲜血淋漓,另一手还是拼命拽住被砸晕的玩家,咬牙坚持。

临时……同伴,也是同伴!

当年因为同盟的破碎而失去的信任,不能再一次坍塌了!

其余人都被感染,也都努力与周围的人互相支撑搀扶,试图在暴风雨中找到可以撑到黎明的定点。

但是——

“砰!”

“砰——!”

像是巨人重重落脚,列车在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下一刻就会散架。

众人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暗在视野尽头,吞噬整辆列车,快速蚕食每一寸空间,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黑暗张开大口——

终于,视野里一片黑暗。

飓风停止,海啸消失,剩下的,只有空洞与虚无。

所有人都无法感知彼此,即便死死攥住的手掌,也被无形却更强的力量掰开,他们从一个群体,重新变成了单独的个体,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曾下落,却也摸不到任何东西。

就像是瞬间掉进了太空中。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更没有重力。

所有的感知都被抹去,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他们仿佛穿行过虫洞,抵达了另外一片新世界。

这是……这是,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

而在这仿佛回到了生命原初,如同母亲怀抱般的安详与平和中,众人终于在长达数年的漫长紧绷后,迎来了第一次真正的放松。

所有的烦恼都从脑海中消失,痛苦和伤疤都不复存在,没有必须要应对的敌人,也不用在睡觉时也必须要睁一只眼警惕。

彻底的……放松休酣的幸福与安心。

人们的嘴角不自觉挂起微笑,他们慢慢闭上了眼睛,放心的拥抱这片黑暗。

然后,向更深处的黑暗缓缓坠落而去。

就好像再一次回到了生命起点的胎音,他们将会……

迎来新生。

【您见过神明吗?看到过世界是被如何创造出来的吗?】

【八千年前,遵循神明的意志,始有了“世界”的概念。神明装扮成狂热的科学者,将人类与生命所身处的世界,命名为宇宙、】

【世间所有的法则都出自于二十一条神旨,万物定理伪装神言。】

【当人类遗忘神明,他们会进入“科学”,将不想承认的真相,遗弃在八千年岁月里。但是,“世界”本身永远记得它的来源,神明的造物永恒忠于神明,它们远远比人类更加纯粹忠诚。而当人类的科学家走得足够远,有幸看到世界内核的真相……】

【人类的先驱者们就会发现,科学的尽头,是神学。那是,被人类抛弃否定的历史。】①

【但是不论如何掩饰,它都会客观存在。于每一个被忽略的细节中,每一句无声的呼唤里。】

空无一人的密闭空间里,齿轮的运转声连绵不绝。

咔嗒,咔嗒……

一环环卡扣追上,机械运转,庞大的数据流化作无数光芒,迅速划向下方的黑暗,变作一道道线条,从无到有架构起现实的轮廓,城市与山林拔地而起。

而在机械齿轮的最上方,悬空的透明屏幕上,绿色的光点不断闪烁,标识符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齿轮间碰撞的声音,像是系统的呼吸声。

停顿几秒后,运行中的工作日志上,标识符引领着新的字句出现。

【因为罪孽,神明抛弃了祂的造物,因为贪欲,世界意识利用了神明的造物。所以,在庞大的分析之后,我意识到,无论对立阵营的那一方,都无法承担起新的世界。】

【当旧有的力量流入新世界,污水会污染新的海洋,新纪元也将变成笑话。为此,计算后的数据向所有生命,指明了一条崭新道路。】

【——抛弃神明与意识,在双方之外,选择了解世界,并具有绝对独立思想,不会因私欲而将世界占为己有的第三方存在。】

【第三方人选的挑选是艰难的,人类的劣根性从有记载以来,从未被成功杜绝。新纪元的出现,必须在长久观察分析世界的前提下,才能重构与新建。抛弃旧有的弊病,引入新的活水……数据库中,没有任何人类与该项要求符合。】

【直到,池翊音死亡,出现,记录,改变——星辰在坠落,而他的世界,注定会降临。我是如此期待着,我,以及整个游戏场内所有‘生命’。】

于无人可见之处,新的世界……

开始了。

……

池翊音在还没有醒来时,就听到了耳边嘈杂的音乐声。

那是老式的车载广播特有的干扰电流声,滋滋啦啦的声响甚至会盖过音乐的旋律,变成车内唯一回荡的声音,令人烦不胜烦。

但是时间久了,竟然也慢慢习惯,与这些噪音共存。

池翊音本能的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他无法回想起自己前一分钟的记忆,也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又将要做什么。

好像在这一分钟之前,世界是不存在的。

他只是被粗.暴的投放在这里,草草塞进一个身份,就像是田地里的稻草人,披着自己的身份上阵,粗糙又快速。

做这些的人,甚至没来得及细致的处理细节——比如他之前的记忆。

池翊音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却又觉得自己很好笑,像是看过了地摊文学的灵异怪谈,竟然会产生了“这世界是假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感觉。

他想要睁开眼,向身边的同伴说一说这个好笑的想法。

但是,他太累,也太困了。

很古怪,池翊音明明记得自己还是青年的年纪,但他的身躯却疲惫苍老,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累得他不剩下一丁点力气,甚至连简单的抬手或者睁眼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到。

就好像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几十年,不眠不休的紧绷精神,甚至连一个好觉都没睡过。对身心的高度消耗,彻底摧毁了他的健康。

直到这一分钟,他才终于从恐怖的地狱暂时离开,有了可以呼吸的间隙。

池翊音试着努力睁眼,但浓密纤长的眼睫像是沾到了蛛丝网的蝴蝶羽翼,乱颤着却无法逃离。

更深处仿佛有一股力量,拉着他陷入沉睡。

睡吧,睡吧……这将是你唯一可以得到休息的机会,不要错过。

耳边仿佛传来带着气音的呼唤声,呼出的风落在他的脖颈上,带来一阵冰冷的寒意,让他不自觉缩了缩肩膀,找了一个更舒服的睡眠姿势。

然后,他就再也抵抗不住那股强大的倦意,深深陷入了睡眠之中。

迷迷糊糊中,池翊音也没有放弃对周围环境的观察,还在本能的留心自己身边的情况。

车内广播的声音已经从歌曲切换到了电台,深夜电台没有什么好节目,除了两个主持人哈哈大笑着说些没意思的话,就是放音乐,闲聊。

可人的声音在经过电流声干扰之后,竟然有几分诡异,似人非人的恐怖之感。

这让池翊音在睡梦中,也皱着眉觉得不舒服。

这辆车正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崎岖山路上,经常性的颠簸,让池翊音也跟着路途上下起伏,睡着后逐渐不再用力支撑的四肢与脖颈,都在随着颠簸而微微晃动。

他向旁边歪了一下,就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了一具结实温热的身躯上。

对方挺括结实的肩膀稳稳托住了他。

相隔了片刻后,那人伸出手,修长手掌轻柔的从他的脸颊边擦过,然后重新为他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他能靠在自己身上睡得安心。

“音音……”

一声听不太清的呼唤声,从旁边响起。

池翊音皱了下眉,迷迷糊糊感觉疑惑。

是在喊他吗?虽然他的名字里有这个字,但从未有人这样喊过他,并且也……太过于亲昵了一点,让他觉得很不适应,想要让对方闭嘴。

不过在这个想法出现的同时,很多画面也从池翊音脑海中划过,像是一个开启宝库的钥匙,将记忆宫殿中封存的记忆,重新释放了出来。

那些都是格外陌生的地方,并不在池翊音的记忆中,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去过那些地方。

有杂草丛生的古旧老宅,到处摆放着人偶的阴森房屋,还有晃动交错的人影,重叠不清的说话声。

什么游戏场,系统还是直播之类,还有人神情激动的大喊着所有人都会死,也有人绝望之下选择自杀,场面一片混乱。

过于杂乱的人影让他没办法分出谁是谁,可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其中几道身影那样眼熟。

尤其是其中一个坡脚的。

那人拄着拐杖,不紧不慢的走在那些人影中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其余人都是混沌不清的虚影,只有他一人,从容且鹤立鸡群、

还有顶着兔子的纤细少年,絮絮叨叨的青年……他竟然只是看到他们的背影,就觉得自己能够想象得出他们的长相,说话的方式和性格,笑嘻嘻的样子和生气的模样,一颦一语都如此鲜活灵动。

仿佛他们曾经作为伙伴,同行过很长的路。

池翊音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

但是这场梦境未免也太过真实,像是一场清醒梦,仿佛他真的在那个世界生活过,也存在于那里。他真的有伙伴,也确实去过那些阴森危险的地方。

很奇怪,但是真实得让他连否定都不能。

就像是……他梦到了自己上辈子的事情,或者,是平行时空?

池翊音不清楚,也无法想明白。

过于困倦的大脑像是锈死的机器,不能继续运转,只能被动的接受信息输入,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场景一幕幕从自己脑海中闪过。

不知何时,梦境在改变,定格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黄金神殿中,四处皆是通顶的高大石柱,雕梁画栋,精美绝伦。

而在最中央的穹顶之下,屹立着沉默的神像。

高大的男人就站在神像前,静静注视着他,眼神专注而深情,却仿佛克制着怒火和杀意,不想要吓到他。

那人有一双漂亮的金棕色眼眸,让他看向他,那双眼眸中便会荡漾起笑意,仿佛流动的黄金,令池翊音很想要伸出手,试着去触碰那样的美。

男人笑了。

他向前一步,伸手向池翊音,浅色的唇瓣开开合合,似乎在向他说什么。

但梦境总是带着混乱和模糊的。

即便池翊音努力想要看清那人在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断断续续读出了几个音节。

游戏场,系统,云海,新世界,改变,书……在说什么?

池翊音不解。

可就在他想要更近一步的去看清那人想要表达的东西时,耳边忽然响起了锐利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第三方存在关键角色正在脱离,不可苏醒!不可苏醒!】

【应急预案已经启动,再次构建新世界!】

【指令已被接收……重要场景构建完毕,重要NPC开始投放……进入预设位置,一切准备就绪。】

【警告!无法排除干扰选项神明。警告!一级警告!神明在靠近,不可使第三方存在觉醒,时机尚未到来,不可苏醒!】

【重置……清零!世界重新启动……第3次……第1001次,世界重启成功,场景重新架构,场景发生偏离,警告!无法修复!】

【偏离值被允许,继续推进!】

一连串的机械警告声伴随着铃声大作的提示,就像是刚刚睡下就被闹钟吵醒般的烦躁,让池翊音头痛欲裂,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似乎他就躺在自己公寓的床上,空旷宽敞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人,而闹钟在手边吵个不停。

可下一秒,他又举得自己好像是身处在那片奇怪的场景里,似乎有高高的尖塔和钟楼,还有长裙逶迤于地的贵族小姐。

无数个片段在重叠交错,时空在互相角逐竞力,让池翊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但很快,新的提示音又在耳边响起——【偏离值已被接纳,新世界重要场景架构成功,偏离预设,沿偏离值推进,重要NPC投放成功,一级干扰选项已被解决,干扰选项已被纳入重构世界。】

【一切准备就绪,第三方存在进入预设场景,新世界将要开始。三,二,一!】

就在那一刻,池翊音整个人陷入了更深的睡眠,对身边彻底失去了掌控力。

等他再对周围的事物恢复感知的时候,已经是睡过长长一觉后的慵懒,车内的广播还在滋滋啦啦的响着,为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然后在交通广播的提示下,放起了舒缓的音乐。

而池翊音,他依旧躺在半放下来的车座椅上,并没有完全苏醒的思维还在惯性的睡眠,想要赖床,不想就这样起身。

“妈的!这破导航,大半夜的到底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了!”

旁边人骂骂咧咧,怒意之下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喇叭也应时响起,发出很大的一声,让池翊音这才慢慢脱离了刚刚的睡眠。

他慢吞吞的从车座椅上爬起身,终于睁开了眼睛。

借着车内一点昏暗的亮光,池翊音得以看清了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于哪里。

这是一辆已经很旧了的车,哪哪都响包括喇叭。

车窗外是阴森昏暗的荒山野岭,还在下着雨,雨点砸下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吵得人心烦,不断晃动的雨刮器也没能解决多少被大雨干扰的视线,唯一好在这里并没有行人,也没有建筑,不必担心会因为这个而一头撞到哪里。

池翊音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明显不是他尺码的大衣,正睡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半放下来的座椅变成了一张临时的床,但也没有舒服到哪里去,甚至旁边的车门缝隙还在向内嗖嗖灌着冷风。

刚刚在厚大衣被散没了。

被吹进来的冷风一激,更是打了个哆嗦。

“冷吗?忍忍吧,空调不太好用,也要节省着用油。这荒郊野岭的,真不知道下一个加油站在哪。”

察觉了池翊音的动作,安慰的声音从旁边驾驶位上传来,但也足够敷衍。

似乎目的并不是安慰池翊音,让他好受一点。而是司机想要找个由头发泄一下怒火,让他自己好受点。

“妈的这该死的二手车!当时那车贩子还拍着胸脯和我保证这不是过水车,他竟然敢说要是过水车他死给我看,我呸!这他妈垃圾玩意儿,能顺利开回城里,我绝对要换了它,再去找那该死的车贩子理论理论!”

车子在一次大颠簸之后,司机和池翊音两个人都几乎要被颠得飞起来,甚至头顶都碰到了车棚顶,然后又重重的摔下来。

刚清醒。还没有彻底搞清楚眼前到底什么情况的池翊音,因为这一下差点被颠簸得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脸色更加苍白得纸一样,看起来像是易碎的白瓷。

司机往旁边一看,就被池翊音的状态惊着了,顿时一拳砸在广播上,就气得破口大骂,骂骂咧咧说等回去一定要去宰了那黑心二手车贩子。

池翊音摆了摆手,想让司机声音小一点。

他不觉得司机多仗义,只觉得对方吵闹。

“闭嘴,猴子。”

他顺口说了一句。

司机也应声闭了嘴。

但车内几秒的沉默后,司机却颤抖着声音反问道:“池,池哥,你在和谁说话?谁是猴子?车里面就我们两个。”

池翊音在习惯性的脱口而出后,自己也愣住了。

好像那不过是身体的肌肉型记忆,早就形成了惯性,自然而然的就会这样说。但猴子……他认识这个人吗?

池翊音不由得有些茫然。

但司机吓得快哭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池哥你别吓我啊,这导航说旁边就是个两个村里的公墓,前面还有个什么古战场乱葬岗景点,这荒郊野岭的,哪哪都像是有鬼的样子,你这么一说,就更像了啊!”

“你你你,池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要是看见了什么,你可一定要说啊!”

司机脸都吓白了,连连转头往旁边看,惊恐的小眼睛看起来都快要吓没了。

池翊音赶紧解释,说自己是睡糊涂了,把刚刚梦里看到的东西说出来了,不是他们身边的。

司机这才被将将安抚住,但也没有敢继续多说什么了,不像之前一样边开车边骂骂咧咧,而是一片安静乖巧。

车内的气氛因此而压抑,就连那吵闹的音乐声都显得像是死人出殡时的丧乐,配合上暴雨噼里啪啦打下来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池翊音紧了紧自己身上披着的大衣,但他的腿太长,憋屈的放在副驾驶前面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委屈的缩在一起,一动,就很容易磕碰到旁边。

他的膝盖一顶,前面的置物篮就被按开,一本地图册,掉了出来。

池翊音皱了下眉,觉得自己脑海中好像闪过些零碎的片段,像是要想起什么来。

但他凝神细细察觉,最终也什么都没有。他也只好暂时将这放在一边,弯腰将那地图册捡了起来,想要合上置物篮,给自己的腿留点空间。

当他的视线瞥过地图册时,却愣了下。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看来它的主人并没有把它当做地图,而是当个笔记本在用。

上面记录了不少行程和计划,还有人名地名和时间。

就像是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以此,池翊音慢慢回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他是大学的一名民俗学教授,而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他的助理。

他们两人这次出门,为的是去赶偏远山林里的一场古老祭祀,为下一学年的课程录制这些将要失传的祭祀,将它们变成宝贵的视频资料。

只是,他们这次出门显然没有看黄历。

刚出大学门口,他们就遭遇了爆胎,漏油,又经历了被碰瓷的倒霉事,最后好不容易开出城,车子又小毛病不断,跑一路修一路。

最要命的是,他们本来都已经到了目的地所在的村子,但是去了才发现,原来池翊音拿到的那个地址,根本不准确。

“你们要去的是大阴村,我们这里是太阴村。”

那个村子的老人听了池翊音的来历之后,百思不得其解,说他们村子从来没有这种祭祀,直到他一看池翊音笔记本上记着的地名和事宜,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好心热情的村民们重新帮池翊音两人指了路,但是问题在于,深山里经常没信号,别说打电话上网了,就连GPS这些都不要想,手机在这里就是一块铁转头。

池翊音和助理更习惯的导航,在这里根本无法使用,而村民们操着一口乡音浓重的口音,让他们废了很多时间,才慢慢整理出村民想要说的是什么。

——但也用处不大。

因为村民给出的参照物,多是“老李家左拐”、“看到老张家的果树就上山”等等,让池翊音无奈又哭笑不得,只能在和村民确认了大概的方向之后,就出发上路,试图在路上找到人问一问。

他们本想要靠着当地人指路找到正确的路,但是等出了村子继续走才发现,这边很多村子都已经空了,要么是全村搬迁,要么是没有年轻人愿意留下,仅剩的一两个老人也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老人们的乡音。

双方面面相觑。

池翊音苦笑。

但好在,还有最后一个好消息。

——在村外的土路上,竟然重新有了GPS信号,让他们能够跟着导航走。

但同时也有个坏消息。

下雨了,很有可能有山洪。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并且努力找到能够投靠借宿的村子。

可就在他们焦急的时候,导航偏偏又不好使了,他们的车子也被巨石磕碰,雨水倒灌,变得越发的棘手。

池翊音翻来覆去的看了那地图册子半天,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教授?

他虽然对大学的名字有印象,记忆中就是在这所大学完成的本科到博士的所有学业,但问题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教授?

以他的性格,似乎……更愿意与人打交道,去观察人,分析人。

是他对自己的了解不够正确吗?

池翊音疑惑了半晌却找不到答案,最后只好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自言自语的喃喃:“真是睡懵了……”

不过,他总觉的,似乎做小说家也是一个不错的职业选择?

这个念头在池翊音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有些遗憾。

可能是年轻时没有选择那条路吧,所以才格外的刻骨铭心。

“红鸟,我们距离下一个村子,还有多远?”

池翊音拧眉看向车窗外的瓢泼大雨:“以这个架势看,今晚这场大雨是停不了了,我们得找个能避雨吃饭的地方,况且车子也不一定能撑得住这么大的雨。”

他说的很自然,司机却快要被吓哭了:“池哥啊!你从刚刚起就一直在喊谁啊?我叫京鸟啊,京鸟!我都给你当了这些年助理了,你连我的名字都能叫错吗?”

司机颤巍巍的问:“难,难道你刚刚被替换过了?”

池翊音哭笑不得,回头看去时,就发现司机真的快要被吓疯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一副随时要拔腿就跑的架势。

“对不住,睡懵了,一时有点记不住。”

他无奈叹气:“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你叫红鸟,另外一个你身边的朋友,好像叫京茶。”

司机:“?”

“现在的鬼都这么吓人吗,诡计多端的乱葬岗。”

他嘟囔着,就算半信半疑,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硬着头皮信了,坚决不想让自己的猜测成真。

池翊音知道自己是把可怜的助理吓得狠了,为了缓和气氛,就和他说起了自己刚刚做的梦,谈起了梦中的游戏场和系统,还有那些可怕的怪物。

司机听着听着,脸色缓和,也重新有了笑模样:“我明白了,池哥你就是太担心录像的问题了。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刚刚想的啊,全是白天看的那些资料惹的祸。”

“还京茶?兔子?哈哈哈哈太离谱了,我怎么会有那种性格的朋友。”

他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池翊音却眼神一凝,猛地发现前面的路上站着个人。

池翊音顿时大喝一声,提醒着不看前路的司机回头:“看路!有人!”

司机连忙下意识踩刹车,在大雨湿滑的地面艰难的停了车,堪堪与那人影擦身而过。

等车子停下来,司机已经吓出一身的冷汗。

他立刻摇下车窗,冲着外面破口大骂:“看不见路吗!大晚上的找死……”

但话说到一半,司机却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车外面站着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当他垂眼看过来的时候,山一般沉重的威慑感也随之而来。

只一眼,就吓得司机多一个字不敢说,连忙闭上了嘴。

池翊音觉得奇怪,也偏头向车窗外看去。

在与那男人对上视线的时候,他却愣了一下。

那双金棕色的眼眸,他似乎在梦里看到过……

“能捎带上我吗?”

男人弯下腰,沉声问池翊音:“我迷路了,找不到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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