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脑子飞速转着,这肯定得找个理由拒绝啊。
朱祁镇,不要慌,不要慌,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找个完美的理由拒绝的……
“陛下,陛下”,也先还在不断催促。
朱祁镇组织好语言,一本正经说到:“太师一番好意,朕心领了。
太师以赤诚待朕,朕也不愿辜负太师与舍妹。
不过朕在北狩期间,怎么能玷辱了令妹?
待日后返回京城,祭祀禀明祖宗,派出礼官,定当光明正大地以婚娉之礼迎娶令妹,纳为妃嫔,以结秦晋之好。
朕与太师,与伯颜关系甚好,太师的妹妹,与朕的妹妹并无两样。
这样,朕,自罚三杯,就当给其其格赔罪了。”
说罢,朱祁镇顿顿三杯马奶酒下肚。
朱祁镇意思很明确,不是我朱祁镇不想娶,是因为这条件简陋,无媒妁之言,我怕委屈了你妹妹啊。
你看,我朱祁镇可是处处为你妹妹着想,怕你妹妹跟了我没名分,对人家姑娘家家名声不好不是?
等我回京,回京以后,我朱祁镇一定风风光光,拿着三书六娉来娶她。
说完这些,朱祁镇默默松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说了一句:“干的漂亮。”
话都说到这了,朕堂堂一个皇帝都自罚三杯了,你也先总不能还逼着朕娶你妹子吧。
只不过也先好不容易想到这个办法,又怎么轻言放弃?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们瓦剌人没你们汉人这般讲究。
瞧着也先还不死心,还要要张口,朱祁镇立马开始就想着转移话题。
三大杯酒接连下肚,待酒劲猛的上头,这种感觉就来了。
朱祁镇学着也先,一副醉的醺醺然模样,有些大着舌头,诉起苦来:“实不相瞒,太师,你和伯颜的好意,朕都心领了,朕知道你们都是为朕好,给朕排忧解难的。
不过啊,朕的确也是有自己的难处啊……”
本想步步紧逼的也先当听到伯颜时,眸子突然紧缩,将刚刚想说的话全然抛之脑后。
“伯颜?敢问陛下,伯颜的好意……”
也先好似闲谈一般,不动声色的问道。
朱祁镇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一副吃惊的模样,嘴里有些含糊:“太师不知道?
正常,正常,不过是小事一件,倒也没必要惊动太师?
就是之前伯颜来见朕,说是为了答谢朕的救命之恩,看着朕身边没人伺候,又想着朕这些日子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嘿嘿嘿,都是男人,太师懂朕的意思吧?
伯颜说他有个女儿,手脚还算灵活,让她给朕几天粗使丫鬟,照顾朕几日,嘻嘻嘻……”
朱祁镇一阵傻笑之后,然后往桌子上一趴,像是失去意识一般。
也先细细思索一番,又看着朱祁镇一副不胜酒力,晕晕乎乎糊糊的模样,倒不像是在说谎。
小事?粗使丫鬟?
伯颜都要把女儿送到你床了,这还是小事?
这件事,若不是朱祁镇醉酒说漏了,怕是还要瞒着本太师吧。
伯颜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嫁人,连孩子都有了。
明人把女子名节贞操看的比什么多重,伯颜自然不会把她送给朱祁镇,朱祁镇自然也不会收。
那能送的,也就只有伯颜的掌上明珠,小女儿海别了。
井源看朱祁镇不省人事,对也先道:“太师,我家陛下不胜酒力,还请与太师辞,送我家陛下回帐歇息。”
也先摆了摆手,大声道:“海别。”
刚刚还气氛正酣,热闹不已的酒宴戛然而止。
本就借酒消愁,有些迷迷糊糊的伯颜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就醒了八分。
这冷不丁的,喊我家姑娘做甚?
一个蓝色衣裙的娇俏少女上前来,看上去不过十五六,肤色奇白,容貌绝丽,只是年纪幼小,身材尚未长成,掩饰不住容颜中的稚气。
海别有些胆怯,拘束行礼:“见过太师。”
也先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拉着家常一般说到:“听陛下说,你阿布将你送到皇帝陛下身边服侍,你要好好照顾服饰陛下,皇帝陛下可是救了你阿布的命,我们蒙古人有恩必报……”
说到最后,也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伯颜。
海别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明觉厉的看着自己的阿布。
伯颜脑子轰的一声嗡嗡作响。
自己,自己什么时候答应把女儿送到朱祁镇身边去给他做丫鬟的?
他是天潢贵胄不假,可自己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心肝啊。
更让伯颜觉得要命的是也先最后的那个眼神……
这是摆明了已经怀疑自己和朱祁镇有什么了。
看这酒醉不醒的朱祁镇,伯颜心往下坠。
果然,这又是朱祁镇使得计策,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被他算计进去了……
伯颜想要解释,却被也先打断:“好了,海别,你先送陛下回去。
伯颜,跟我到帐内来,马上就要到大同了,有些事还需咱们兄弟商量着来。”
海别看看自己阿布,伯颜无奈之下点点头。
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还是不敢违背也先的话,跟在后面。
井源将朱祁镇背回毡包,轻手轻脚安顿下来。
海别站在一旁,捂着鼻子,一股酒气……
井源不放心这个蒙古女子呆在帐内,但自己又不会蒙语,这就有些……
“还有事吗?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海别一口流利的汉话。
井源求之不得。
“你还不能走。”
一道声音拦住了想要离去的海别。
刚刚还在榻上死狗一般的朱祁镇不知何时已经翻身起来,目光熠熠。
见此情形,海别一愣,恍然大悟一般:“你是在装醉?”
朱祁镇没有否认,而是以一副命令的口吻:“从今天以后,你就留在朕身边了。”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
井源以为朱祁镇一时色欲蒙心,急忙劝阻。
“为什么?我不愿。”
海别才不管这个所谓的大明皇帝,气鼓鼓的就要离开。
刚刚掀开帐门,后面就传来了朱祁镇的声音:“朕劝你你最好别走,你要是走的,只会让伯颜都处境更难。”
海别扭过头,眯着眼盯着朱祁镇:“你在威胁我?”
朱祁镇摇摇头:“准确的来说,我实在威胁伯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