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帝辛的问话,安君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说道:“如果说大事的话的确有一件,最新一批的粮草和武器再有几日就会运到太仓府。”
“但是,粮草和武器的运送时间一项是绝密,突厥那边不可能提前这么多天知道才对。”
帝辛冷哼一声:“那便是有内鬼了,有人将粮草和武器的运送时间偷偷传递给了突厥那边。”
听到有内鬼三个字,安君山脸色一变,却没有开口否决。
区区不到两千骑兵根本不可能攻下有着五千多兵马驻守的太仓府,那么他们的目标就很清晰了。
那就是几日后便会运到太仓府的粮草和武器。
突厥骑兵这次的确是为了粮食和物资,但却不是为了劫掠回去,而是要断了边军的补给。
粮草和武器就是边关将士的性命,因此何时运送何时到达从来都是绝密的,甚至在临近出发之前,从京城开始就会散发出假消息和假队伍混肴视听。
除了负责运送的队伍之外,便只有京城和边关的高层才会知道此事。
可是,突厥这次却直指太仓府,显然就是奔着那批物资去的。
能知道这么确切的消息,除了有内鬼泄露情报之外根本不会有第二个可能。
但是安君山思考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粮草和物资到达太仓府之后,才会根据名册分发到各地军队,因此在这之前其他几卫城和卫所不可能得到确切的消息,而雁雀关也目前也只有我和沈千华知道,消息不可能从我们这里泄露出去。”
帝辛轻轻点头。
安君山和沈千华之前分别作为雁雀关的最高军事主官和最高行政主官,只要有一个人叛国雁雀关早就失守了,因此不可能是他们。
“太仓府那边呢?”
安君山同样摇头:“太仓府乃是整个边陲的后勤重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那里的官员别的方面不好说,但是绝对不可能去做卖国贼。”
帝辛不置可否,世上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情,但只要安君山和沈千华不傻,就不可能将不可靠的人安排在太仓府,那里出问题的概率的确是最小的。
“那么就只有京城了。”
帝辛轻声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么此次大概率是针对他来的,边军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没有想到他都躲到边陲这荒凉之地了,还躲不开来自京城的算计。
成王?景王?还是杨友旭的恩师李正甫?
能够怀疑的人太多了,而且他现在远在边陲之地鞭长莫及,暂时没有办法去调查此事。
不过这件事可以缓缓,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掉已经进入大离境内的突厥骑兵。
“以镇关大将军的名义,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就说粮草武器行踪泄露,京城疑似出现与突厥勾结之人。”
顺手给京城那边的始作俑者填了一个堵,帝辛问道:“飞豹军出发了没有?”
飞豹营,便是雁雀关的骑兵。
安君山瓮声回答:“卑职来之前,就已经命令他们出发了。依照飞豹军的速度,应该可以比突厥骑兵前一日到达太仓府。”
帝辛颔首,继续吩咐:“派人做出迁移百姓,抢收粮食的假象,迷惑突厥骑兵。以防他们发现暴露之后不管不顾加快速度。”
“是。”
安君山拱手。
雁雀关有一整个智囊团,这些细节早已讨论完毕并且吩咐了下去,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能说出来打裕王殿下的脸。
莫看他满脸横肉仿佛一个粗人,但能做到都指挥使这个位置,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帝辛也没有在意,他从没有小看过任何一个人,顺口提一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有飞豹军前往太仓府,那股突厥骑兵已经失去了对粮草和武器的危险,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
帝辛本来不想这么早和突厥动手的,毕竟那边已经有一个经营了挺长时间的界主,而他初到边关,还没有培养起自己的势力。
他原本想得到彻底掌握边关之后,再根据京城那边的情况决定要不要和突厥打,若是那边皇位的争夺到了关键的时候,他自然是优先率领大军回京逼宫,坐享渔翁之利。
但是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突厥既然敢派人动他的粮草,那就怪不得他反击了。
帝辛可不是那种只挨打不还手的人。
“继续派出斥候,加强对突厥的侦查。”
帝辛说道:“既然突厥敢派骑兵孤军深入毁我粮草,必然会有其他动作,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暗中抽调一批军中好手,实力不用太强,但一定要擅长奔袭。同时再准备大量的巴豆和泻药。”
“对了,还有安眠药。全部磨成粉混合起来。”
前面的安君山还能听懂,但是后面的却有些不解了:“敢问殿下,抽调人手所谓何用?”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突厥想断我粮草,若不回敬一下岂不显得本王没有礼貌?”
皇者,不可轻侮。
帝辛说话的时候语气神态都很平静,甚至说完话后还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润了润口,但是一股只属于皇者的霸气却油然而生。
安君山此刻甚至有一种多年之前入城觐见皇帝时的感觉。
此人乃是天生的皇帝。
他的心中升起一种明悟,裕王殿下终有一日会回到京城,坐上那张至高无上的宝座。
产生这种感觉之后,安君山的第一反应是害怕,第二反应却是兴奋。
一般来说,只有处在京城这个漩涡中心的皇子才有争夺皇位的资格。那些不论是何种原因离开远离京城的皇子王爷,在某种意义上都已经是一个失败者。
这也是边陲之地的官员站队,几乎很少参与皇子间皇位争夺的事情。
但这不代表这些官员没有这个心思。
能进入官场这个是非场的人,每一个人心中都渴望着更多的权利,而有什么,能比从龙之功获得的权利更多呢?
只要皇位的归属权没有最终确定,这些远离京城的皇子王爷也就意味着只是暂时的失败,未必没有逆转局势的可能。
而且离开京城之后虽然失去了一些优势,但同样不需要再约束自己,完全可以放开了手脚去发展自己的势力。
裕王殿下在这两日已经证明了自己并非平庸之辈,若是对皇位真的还存有争夺之心,那么也不是没有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