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樟树镇大捷

听闻樟树镇有失，湘军大将周凤山大吃一惊。他本在率军进攻峡江，峡江地处樟树镇上游，同样位于赣江沿岸。

一旦周凤山攻下峡江，再溯江而上，经过吉水，就能到达吉安府城。这时候，曾国荃的湘军已经攻下吉安府永新县，下一个目标就是吉安府城。

周凤山的如意算盘是，在吉安府城与曾国荃合军一处，经临江府、吉安府打通通往湖南的通道。

只可惜，周凤山并非将才。他是湖南人，追随曾国藩甚早，一直是塔齐布的副手。塔齐布死后，曾国藩几经斟酌，令周凤山统率塔齐布的旧部。

然而，塔齐布有绿营官职，是从一品的湖南提督，手下普承尧、毕金科等大将多为湖南绿营军官。周凤山才干一般，官阶又不高，根本就驾驭不住普承尧、毕金科等大将。

曾国藩认为樟树镇太过重要，是南昌的屏障。只要樟村镇在手，湘军进能威胁赣西，退能保守南昌。故曾国藩很早就派周凤山四千人死守樟树镇。

但周凤山急于立功，又听说曾国荃在吉安府攻势很猛，便在樟树营留下一千守军，自己统领主力向吉安方向推进。

当时，左七军正集中兵力对抗刘长佑、曾国华一万湘军，无力对抗周凤山。

周凤山攻下新淦，甚是高兴，向南昌方向报捷。曾国藩听说他打了胜仗，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要求周凤山注意保守樟树镇。为了万无一失，曾国藩又请江西方面派出两万“田勇”增援周凤山。

所谓“田勇”是江西抚州府、建昌府搞出来的不伦不类的“团练”。这两府尚在官军手中，地方官“计田征税”，以税金招募勇丁，称之为“田勇”。

清朝税制继承自明朝，长期实行较低税率。据学术界研究，清朝中后期实际田赋税率大概为土地产出的4.3%。同期日本明治维新，田赋税率为21.25%。

这种田赋税率，仅指国家从土地产出中收取的赋税。这并不意味着华夏农民税负低。相反，土地收成的大头，被地主阶层占有了。

例如江西一带，地主对佃农的田租可达60%-70%。在同一亩地上，假如由佃农种地，则地主收入十几倍于国家。

清政府的落后是方方面面的，税收方面的落后，正是其中一大写照。

复兴会在江西分田到户，消灭了地主阶层，向农民征收田赋达到30%。农民依然乐此不疲，生活大为改观。地主没了田租，收入大减，却得到工厂股份作为补偿，只得忍气吞声。

明清两代田赋税率由先帝确定，世世代代不得更改。为了对付此起彼伏的民变、边患，明、清政府只好开征各项苛捐杂税，如厘金、火耗等。

江西抚州府、建昌府搞“计田征税”，又是一大苛政。贫农交不起税，就得加入“田勇”，以身抵税。很快的，仅抚州府、建昌府两府，就搞出了七八万“田勇”部队。

这样的部队，别说打仗了，就是让他做军夫、杂役都够呛。

湘军周凤山抢夺了很多民船，从峡江水陆并下，经新淦、永泰来到横梁。

横梁距樟树镇仅有数里。湘军在横梁停船，大部兵马上岸，走陆路从侧后进攻樟树镇。

周凤山又从军中挑选了一百名死士，驾驶民船，伪装成平民，试图顺流而下，对右二军战船发动火攻。

这一下，还真的奏效了。

右二军先锋虽攻下了樟树镇，却只留了两艘铁牛舰、五百登陆兵守卫。右二军其他战舰，还有骑兵师一千骑兵都去了临江府城。

临江府城位于樟树镇西翼、袁河北岸，是江西绿营的重要阵地。湘军在樟树镇阻塞袁河，绿营也有样学样，击沉袁河上的民船，堵塞了袁河河道，截断了赣西左七军的粮道。

却说周凤山率领全军返回樟树镇，三千湘勇绕至樟树镇背后，进攻右二军五百守军。守军人单势弱，又无险可守，只好烧毁营垒，向下游方向撤去。

右二军本在樟树镇留有两艘铁牛舰，本非周凤山的民船所能对付。周凤山以死士驾驶小船，在船上装满硝磺干草，靠近铁牛舰后，点燃火船，纵船顺流而下，企图烧毁铁牛舰。

一艘铁牛舰蒸汽机有故障，被留下充作浮动炮台，避让不及，被火船引燃。另一艘铁牛舰见势不对，冲向下游投奔大部队。

周凤山得意洋洋，向南昌方面发出捷报，说自己已经重夺樟树镇，又大败右二军，击毁铁牛舰一艘。

恰巧候补知府刘于淳率领三千绿营到达樟树镇，归周凤山节制。

周凤山踌躇满志，令刘于淳率绿营渡江到西岸，前去支援临江府。临江府距樟树镇不远，扼守袁河上游，与樟树镇互为犄角。湘军则固守樟树镇，边过春节边休整兵马，以逸待劳，准备迎战吴捷的大军。

只可惜，周凤山这支湘军本就出自塔齐布的旧部，间杂有许多湖南绿营官兵，军纪不佳，周凤山难以约束。

他们在新淦、永泰、横梁等地劫掠了不少物资，便以欢度春节、庆祝重夺樟树镇为名，杀羊宰猪，大吃大喝，好不热闹。

吴捷率领的主力已经逼近樟树镇。

侦察参谋回报，说湘军正忙于过年，疏于防备，防御工事很是草率。由于天寒地冻，湘军挖不动战壕，驱赶“田勇”挖壕。“田勇”根本就不卖力，每天都有很多“田勇”开小差逃跑。

吴捷笑道：“田勇连战壕都挖不了，更打不了仗。明天，只怕一接仗，他们就会四散而逃。传令出去，今夜左七军乘夜登陆，绕至樟树镇湘军背后，于明早五时三十分前抵达攻击位置。

“五时三十分，右二军发动攻击，先击毁湘军残余战船，然后猛轰湘军营垒。六时整，右二军停止炮击，左七军冲击湘军营垒。此战不难打败湘军，关键要大量杀伤湘军，不说全歼周凤山这股湘军，也要打残他们。”

次日早上五时三十分，右二军战舰云集樟树镇江面。周凤山的湘军只有十来艘长龙、三版战船，又毫无防备，根本就不是右二军蒸汽战舰的对手，很快便被右二军打伤打残。

铁牛舰、1855式炮艇抵近赣江东岸，炮击湘军营垒。

正如曾国藩的幕僚赵烈文所说，周凤山的湘勇军气已老，战斗力大不如前。

吴捷的左七军已经在船上呆了两三天，官兵久静思动，军锋甚为锋锐。而中兴公司产能飙增，枪炮产量增长较快。左七军大量装备新式步枪、迫击炮，战斗力较九江之战时长进不少。

周凤山拼死抵抗，却架不住兵败如山倒。两万“田勇”首先一轰而散，湘军招架不住，阵脚动摇。战至中午，湘军在樟树镇留下一千多具尸体，全线溃退。

周凤山率领两千多名残军退回南昌。一时间，南昌风声鹤唳，豪绅富户争相出城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