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哥哥」自从那天之后，就对园子的事情再也不过多过问，甚至会和同窗一起一边练剑，一边冷眼看直哉欺负园子的笑话。

他身边的好友原本以为他是有些许在意这个庶出的妹妹，毕竟他一直都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之前还当着大家的面带走了那个孩子。

见他真的对园子的事情无动于衷以后，他们的态度也越来越肆意。

一开始直哉还只是自己欺辱园子，周围的人都只是应和着他，在一旁看戏。

可是越是往后，禅院直哉对园子的态度就越是恶劣。

在道场训练的时候，他不仅要园子帮他把训练打脏的衣服洗了，甚至要园子把在场所有人的衣服都给洗了。

虽然能够和直哉一起训练的人数不多，也就个位数而已，但是其中侮辱性的意味却是极重。

禅院分家或者旁支的女孩那么多，禅院家那么多仆从，直哉针对的却只有这一个。

——那肯定就是这个孩子自身有问题，就算没有问题，被直哉讨厌了就是有问题的。

这种状况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园子身份低微，欺负她也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

直到园子九岁，她的工作量已经大到了要三个女佣才能完成的地步。

当然，对她而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快进转旬快进转旬，时间过得飞快，根本没有受到什么折磨。

就是不能够出门，也不能够参与到咒术界的感觉极其空虚，让她想要快点把这个周目给快进过去。

＊＊＊

今天之所以没有快进，是因为她终于有机会，在空闲的时间见到【天与咒缚】了。

之前事物太繁忙，而且【天与咒缚】的任务也多，几乎不怎么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等她反应过来他在的时候，人早就离开了，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多见。

好不容易自己有休息的机会，【天与咒缚】还待在家族里面，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时机，得去好好结交一番。

园子不敢直接问周围的人，怕引起直哉的注意，好不容易引诱他们说出了【天与咒缚】的住所。

她一大早就小碎步跑到了那所的院子，躲在柱子后先偷偷看了一眼。

那位叫做禅院甚尔的【天与咒缚】，正在院子里玩弄自己得到的新咒具。

狭长半敛的眼眸，黑色的碎发，嘴角带疤，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叛逆、桀骜不训又慵懒的气息。

即使远远被他看一眼，都能够感到他眼神中的肃杀冷厉。

是一位非常非常强大的NPC。

哇，很帅气，想攻略他给他生孩子。

【天与咒缚】大概比自己大了十岁的模样，在日本这个年龄都可以有孩子了，可惜自己年龄还太小了，他真的等得到自己攻略他的那天吗？

对方很明显注意到了园子，看上去却没有搭理园子的打算，把她当成了空气。

对了，听说【天与咒缚】从小就被禅院家族欺凌歧视，恐怕对这个家族都产生了极强的厌恶心理。

这种身世凄惨角色反而超级好攻略，禅院甚尔的难以靠近完全没有影响到园子对他的兴趣，她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忍不住要下手了……

园子一直站在那里，原本打算无视她的禅院甚尔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不耐烦地往园子这边走过来。

“啧，躲在柱子后面的小鬼，你在偷看什么。”

不出意外自己被发现，园子主动走了出来。

“日安，我是禅院园子，甚尔大人。”

园子行礼的姿势很是规矩，笑容也很是甜美，让在禅院家一直遭受冷眼的甚尔有些诧异。

——这个女孩知道自己是谁，却是这样的态度，真是怪事。

禅院家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他再了解不过了。

即使如此，甚尔也没有打算给这个麻烦的小鬼好脸色。

“没事站在这里干什么，你很碍眼。”

“抱歉打扰您了，其实我一直很仰慕甚尔大人，所以——”

就在园子已经打算走出去的时候，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园子！”

园子心里一个咯噔，面上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对对方行了一个礼。

禅院甚尔的存在感太强了，让她下意识忽略了周围的事物。

说到底园子根本就不是一个粗心的人，但是在这个世界level很低的话，就算再仔细也没有办法戒备得很周全。

她抬起头看向身前的小男孩。

这个人她有印象，是经常跟在直哉身边的人，之前自己在用抹布擦他们喝饮料打脏的地方的时候，还用易拉罐砸过自己的头。

说起来禅院真是阶级划分严重，要知道她在分家和主家待的这几年，都没有喝过饮料，连易拉罐都没有见过几个。

“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直哉找你好久了。”

“直哉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直哉这个时候找她干什么？

要是以前发生这种事情，园子肯定得好好思考一下直哉因为什么事情找她，但是自从开始摆烂之后，她甚至都懒得思考了。

否则之前也不会在好不容易和「哥哥」有缓和机会的时候，说出那种一看就会刺激到他，掉好感度的话语。

“不然呢，你自己去问直哉，快点跟上啦，别耽误我的时间，反正要是直哉生气了也肯定只会是你倒霉。”

小男孩不等园子反应，就快步往回走，园子连忙跟在了他的后面，也没有在意目的在哪里。

“等等！”

园子微咬了咬唇，对着远处一脸嫌恶的禅院甚尔说道。

“打扰了，甚尔大人，晚点我再来拜访。”

她一说完也就快速追了过去。

小男孩因为有咒力加持跑得很快，却刚刚好每次都能够让园子看到他的衣角然后追上去。

可见是有什么小心思。

园子脚步变缓，踌躇着要不要跟上去。

对方一看就是图谋不轨，可是要是不跟上去的话，恐怕以后的‘校园霸凌’会升级。

重点是这次的突发事件，到底是大事件还是小事件，她根本分不清。

之前有过一次这样的事故，结果她因为谨慎而晚到了，直哉罚她在屋内禁闭了一周。

真的是命在别人手里，不得不低头。

她没有什么‘想活’的欲望，甚至懒得离开全息舱把自己的充值芯片塞进来买个存档位，因为存档位会使这个周目无限放慢。

但是她也没有那么想作死，这个号还没有成年，主线都没有看到，要是就这样死掉未免有些可惜了。

要是可以的话，她想多了解这个游戏一点，为下个周目最好基础。

园子思考了一瞬之后还是觉得离开。

但是那些人和她想的一样，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打算。

当她准备往回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整个人被推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

“进去吧笨蛋！”

房门也随之‘哐’的一声被关紧。

屋内的光源随着门的关闭而消失，没有阳光，这件屋子内的阴冷格外突兀。

园子的手臂有些破皮，膝盖是最先触地的，应该直接青紫了。

刚才摔在地上的一瞬间，调节过的痛觉屏蔽又一次开启了，没有太大的感觉。

园子眼神清明地揉了揉膝盖，从地上爬起来，平静地打量了一圈四周。

“果然……真是有够老旧的套路。”

房间里面很昏暗，只有几支点燃的白蜡，墙壁上刻着不少咒文，贴满了符纸，然而那股阴冷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就算是园子什么都看不到，也可以感觉到其存在。

她潜意识靠近了门口，倒是没有试图无谓地开门，毕竟这扇门现在肯定打不开。

门外孩子嬉笑的声音格外的刺耳，让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听说之前家里的一个0咒力的废物也被扔进这里过，还活下来了呢，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0咒力的废物都能够活下来，她肯定也可以吧，直哉君不是说她之前还妄想成为术士，偷偷在练剑吗，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厉害，还能撑个一炷香呢。”

“笨蛋，那种事情都已经过了四年了，现在怕是连木剑都挥不起来了吧。”

“啊，说起来我们用直哉的名义把她骗到这里来，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这些年我们不是都这样对她的吗，直哉那么厌恶她，就算她死掉了也不会在意吧。”

“说起来那个无咒力嘴角不是有一道伤疤吗，好像就是在这里受伤的，园子的脸蛋还算得上好看，好可惜……”

“全部都毁掉就不会觉得可惜了。园子那家伙，真是让人觉得火大，她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忍耐就可以得到直哉的庇佑了吗，不自量力。”

从他们的言语可以分析，这里应该是当初禅院甚尔待过的地方。

原来如此，甚尔君嘴角的疤痕就是在这里弄上的。

真是要命，这次不是普通的关小黑屋。

园子冷静地分析到。

她之前还一直在思考着，所谓的家族影响力，除了正向增加的作用，必然也有反向的作用。

因为直哉的原因，她现在的面板上的家族影响力已经变成负数了。

【玩家:禅院园子】

【等级:level25（锁定）】

【身份:禅院家分家庶女，嫡子禅院直哉的侍女】

【年龄:九岁】

【家族影响力:-20】

……说起来，今天是自己家族影响力变负的正好两年。

如果影响力为0代表着在家族毫无影响力，那影响力为负，则代表着玩家在被负面关注着。

一旦有什么不得体的行为出现，就会被疯狂打压排挤。

类似于「黑红」。

一般来说，数值变负是很严重的事情，她还一直没有因为影响力变负体验到什么奇怪的剧情。

原来是会在特定时间发生啊——变负两年后被关进暗室的剧情。

上一个享受这个剧情的，应该就是年幼时家族影响力同样是负的禅院甚尔了吧。

【叮，触发重大生死支线——那间暗室。】

【这里曾经关过禅院家最强的男人，拥有完美□□的天与暴君，离开了这里之后，他彻底完成了蜕变。

现在被关在这里的你，是否也能够破茧成蝶，打破自己在禅院家的逆境呢。

离开这里吧，你会被重新正视，大家也会因为你无与伦比的强大，彻底改变对你的印象。】

离开了这里之后就能够清空家族影响力么……

但是那也仅限于战斗力还在的情况下吧。

【叮，检测到宿主周围有咒灵存在，检测到危机，自动开启战斗模式。】

战斗模式，她一个术式都没有的人，连咒灵都看不到还怎么战斗。

听说人在危机时刻是可以看到咒灵的，她这是要第一次在这个游戏里面见识到异种生物了吗？

但是那也是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的时候吧，看到了多半就要死掉了。

园子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身束手束脚的浴衣，和硌脚的木屐，穿着这种东西她连躲避都是那么的不方便。

原本干活的话还是行灯袴最方便了，可是直哉一直都很厌恶园子‘不女人’的模样，硬是要她穿上这样不方便的衣服干活。

她冷静地分析现状之后下了结论:“跑不掉呢。”

能够让孩子都能够靠近的暗房，里面装着的咒灵自然不会太过强劲，根本不足以瞬间致命。

这种级别……要是达到了level40的话，应该可以轻松过关吧。

有点遗憾。

园子的身上陆陆续续出现深浅不一的伤疤，鹅黄色的浴衣也逐渐被浸成红色，眼前的场景像是过了遍水开了滤镜一样，越发的看得清晰了。

——她看到咒灵了。

很难形容在看到这些咒灵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总的一个字就是——丑。

红红绿绿混合成了的污水一样的颜色，长相扭曲畸形，满满的克系风，看久了就无比精神污染。

这些咒灵的眼珠子像是要爆出来一般，身上黏糊糊的形状扭曲，像是搅和过的粘稠毒液，有的更是有数十只眼，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不过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东西的画风确实很是可怕，要是一般人光是看到都要被吓死了。

按照常理来说，咒灵这个阵营也必定会有长得不错的超级大BOSS，不知道这个长得不错是在什么的基础上了。

自己这次能活下去吗？这款游戏才刚刚开了个头，但是没有术式的话，在弱肉强食咒术界根本不会被人看得起。

密密麻麻的低级咒灵簇拥在一起，前仆后继地扑向有栖园子，并且像是玩弄猎物一样，让她一点点感受死亡。

“这样近距离看的话真的有点掉SAN。”园子站在俯瞰的角度，非常中肯地点评道。

咒灵快要爆出来的眼球离她的眼睛不到五厘米，眼球下是一张可怕得一口能够把她的头咬断的大嘴，里面布满了人类一样的牙齿。

园子甚至能够看清它眼里的蓝色血丝。

怎么说，有点反胃。

“就算是我，这么近的距离也有点受不了啊。

看起来还真是中肯的恶心，一周目的死法居然会是被吃掉，虽然不会有痛觉，心理上带来的伤害可是无法弥补的哦。”

虽然关闭了痛觉，触觉却还存在，她能够感觉到血液的流失，能够感觉到手臂离开了身体。

系统一直在提示HP值下降，园子趁着还没有被吵得头疼之前先一步关闭了提醒模式。

一般这种情况下，应该会有人来救援才是正常的。

无论是那位敏锐的【天与咒缚】，还是未来少主的禅院直哉，大概都知道自己的情况。

不过想来也是，【天与咒缚】被这个家族逼迫得快要反社会了，就算知道自己和他当年一模一样的状况，也不会因此产生同情心来救陌生人的自己。

即使才见了一面也知道，他不是那种外冷内热的好心性格。

要是前期能够刷到好感的话说不定还能够逃脱今天的局面，可惜她因为被直哉针对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禅院直哉……是想要自己死掉了吗？毕竟这三年折磨自己，也已经腻味了，真是个狠心的NPC。

有栖园子蹲坐在了门口，背靠着大门。

她左臂已经被完全斩断，右手仅有的一根手指。

现在完全动不了了，HP直掉到1，只能看着那张巨大的嘴咬向了自己的脖子。

眼前逐渐变模糊，耳边咒灵咀嚼喘息的声也逐渐变淡。

已经开始有脱离前兆的园子似乎听到了一连串脚步声，愤怒的吼叫，还有一些孩子慌乱的杂音。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算了，二周目再见吧。”

【叮，玩家HP值归零。】

【生死支线失败。】

【达成结局——被暗室吞噬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