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血溅紫宸殿

此时正午刚过，秋日的阳光从半空中直射而下，格外明媚。然而，皇城之中，却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从宣德门（又名大庆门），大庆殿一直到宣祐门（皇城南二门），沿途根本看不到几个活人。倒是有七八处火头，伴着浓烟冲天而起，乌云般遮住赵元份及其身边爪牙的头顶。

很显然，纵火者不止内班都知刘承珪一个。皇城内，还有其他大宋官家赵恒的死忠，发现无力回天，宁可把自己和皇宫一道点燃，也不愿意赵元份母子两个顺顺当当地成为皇宫的新主人。

好在前天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建筑的表面都潮气未褪。并且皇城内的主要建筑，在规划之初就考虑到了彼此之间的防火隔离问题，火势才没有快速蔓延。

即便如此，赵元份见了，少不得又停住脚步，调遣得力臂膀带着神卫军士卒去四处救火。

谁料按下葫芦浮起了瓢，他这边刚刚将人手调派完毕，还没等缓过一口气儿，身背后却又传来了凄厉的号角声。却是开封府尹王曙、北院判官折惟忠、右巡使杨文广、左巡使王炎等人，发现皇城失守，带着开封府内的差役和兵卒们，孤注一掷地向神卫军发起了反击。

“王都监，你亲自去指挥，把王曙及其爪牙拿下，不惜任何代价！”只要穿过宣祐门，就能踏上大宋的权力中心，紫宸殿的台阶，最后这段路一直走不完，赵恒压不住心头火气，喊过神卫军都监王翻，高声吩咐。

“遵命！”王翻乃是赵元份的女婿，深知自家老丈人有多喜欢找无辜者撒气，赶紧答应着冲向皇城之外。

才跑了十几步，汴梁内城东南，又传来一阵凄厉的号角声。紧跟着，便有信使策马飞奔而至，却是太学的学生，不知道受了谁的煽动，与监视太学的神卫军一整营人马起了冲突，将后者打得落荒而逃。

“肯定是郑长风那老匹夫搞的鬼。李昇，你和曹泉两个，带着一个军弟兄过去弹压。半个时辰之内，敢不返回太学者，当做辽国细作论处！”一股无名业火直冲脑门，赵元份咬着牙吩咐。

谏议大夫李昇的额头上，立刻冒出了汗珠。然而，却不敢违背赵元份的口谕，躬着身子领命。

他出身于太学上舍，祭酒算是他的授业恩师，而所有在读太学生都算是他的同门师弟。

今日奉命去弹压自己的恩师和师弟，即便兵不血刃，他跟师门之间的情义也彻底断了。此后再也不用想于其他太学出身的同僚面前，以前辈师兄自居！

“姓郑的老匹夫，当初若不是他和寇准、吕蒙正等人搞鬼，朕早就进入紫宸殿了，还用等到现在？！”赵元份却没时间考虑李昇的难处，咬着牙低声强调，“你们两个，弹压了那群书生之后，把姓郑的老匹夫直接抓了，关进神卫军的大营里头去。免得他再去鼓动其他人给朕添堵。”

“遵命！”李昇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跟曹泉一道再度躬身。

“速去！”赵元份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转身继续向紫宸殿而行。眼见着就要穿过宣祐门，忽然又有兵卒来报，却是排岸、下卸两司的芝麻官们，带领数千负责搬运物资的厢兵，冲破了汴河水门，径自向东南而去。

“方广铭，你带一个军兵马封堵水门。有趁机试图逃出内城者，无论官职高低，当场诛杀！”赵元份被气得面孔扭曲，丢下一句话，大步踏上紫宸殿的台阶。

既然有人到了这时候，还不愿做他的臣民，就杀了便是。紫宸殿已经近在咫尺，今日即便神仙来了，也阻挡不住他的脚步。

“殿下小心，且容末将带人进去搜索一番，以防不测！”神卫军左厢都虞侯楚构谨慎，主动向前冲了数步，高声提醒。

“嗯，你速去。不必请示！”赵元份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却知道谨慎一些没坏处，停住脚步，轻轻点头。

“亲兵左营，跟我来！”楚构立刻扭过头，冲着赵元份身边的亲兵们招呼，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为赵元份的信任，发生丝毫的变化。

跟在赵元份身边的其他几个神卫军将领，却懊悔得恨不得找个角落去拿自己的脑袋撞墙。

皇城已破，最能打的韩青早就逃了，最能凝聚军心的内班都知刘承珪在文德殿举火自焚。此时此刻，紫宸殿内能有什么危险？

所谓以防不测，分明是楚构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就是为了在赵元份面前有所表现，以便今后于朝堂上或者殿前禁军中，拥有一席之地。

“打开宫门，搜索正殿和两侧的偏殿，堵住后门。无论里边有谁在，全先抓起来押到一旁，留待日后甄别审问！”正懊恼自己错失良机之际，楚构已经带着两百多亲兵，冲到了紫宸殿门口。一边伸手去推殿门，一边高声吩咐。

“吱呀——”正门没有上栓，被楚构轻轻一推，就缓缓向内开去。正午的阳光穿透半空中的黑烟，将这座平素用来举办朝会的大殿，照得一片通亮。

大宋贵妃刘娥的面孔，立刻落入楚构眼底。只见她，端坐在赵恒的龙椅上，横眉怒目。

而传闻已经逃走多时的韩青，则持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高香站在她身侧，嘴角处的冷笑如假包换。

“小心——”一股寒气，直冲楚构顶门。紧跟着，惊呼声从他嘴里脱口而出。“护驾，快护驾……”

一切为时已晚。

韩青手中的高香，猛地向下一压。两串火星，立刻钻入摆在正对紫宸殿门口的两张巨大的桌案下。

紧跟着，数百颗弹丸伴着火光，从香案下直冲而出，声音宛若爆豆，“砰砰砰砰……”

再看楚构和他身边全副武装的七八个亲信，全都被弹丸倒推着向后飞去，每个人的前胸后背处，皆血光飞溅。

“是突火枪！”在人生最后一瞬间，楚构知道香案下藏的是什么利器。

此物在神卫军中，也多有配备，十步之内，可以击穿铁甲。然而，其主要作用却是惊吓战马，用来对付步卒，效果如同鸡肋。

除非步卒冲到突火枪十步之内，并且胸口正对着突火枪的枪口。否则，此物根本打不中目标。

而十步之外，弹丸威力就急剧下降，穿不透神卫军中的铁甲。至于三十步外，即便身穿布袍被突火枪打中，顶多也是皮外伤，根本不可能被伤到内脏。

作为雍王的心腹，楚构设想过各种办法，来增强突火枪的威力，也想过各种办法，对付突火枪的近距离射击。

只是，从没想到过，攻击范围不超十步，效果如同鸡肋的突火枪，居然还能集中起来这么使用！

两百余支突火枪，被引线连在一起，集中发射。弹指之间，就对着紫宸殿门口泼出了一轮弹雨。

楚构被打成了筛子的身体，顺着紫宸殿的台阶滚下，他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