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的眷顾

藤原优理是何等知礼的人，无论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是讨厌的人，向来都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和和善的态度，所以网球部的大家才会如此亲近她。

可是幸村精市隐隐感觉到，在那份知礼的表面之下，藤原优理并不是一个热切的人，甚至于并不想和网球部离得太近。

而他的猜想，在藤原优理毕业后得到了证实。

他等她的消息等了一个月，从一开始的忐忑到最后的无可奈何，他想自己也该到此为止了。藤原学姐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远离了立海，远离了神奈川，自己又何必继续记挂着她呢？

网球才是他唯一执着的目标，立海三连霸是他眼下最需要关注的事，其他的不必再想。

直到两个月的那一天，他倒在了公交站台上。

然后，他的世界开始坍塌。

被宣告了无法再打网球，即便接受手术成功率也是微乎其微。

真田他们来医院看望他的时候，他总是露出一如以往的笑容鼓励他们，可等他们走后，独自一人的病房里，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再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不能和真田他们说起自己的无助，也不该让父亲母亲他们担心，来看望的人一群接一群，他却变得越来越难以露出笑容。

小雏菊枯萎的这一天，他拿着手机静坐了许久，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伤情绪让他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又给藤原优理发了消息。

优理学姐，一定要回啊……他已经找不到能依赖的人了。

从早上到傍晚，那个对话框依然一动不动，就如藤原优理毕业后的第一个月一样。

夕阳将尽之时，幸村精市关闭了消息窗口，他想，他再也不会对藤原优理抱有希冀了。

“幸村患者，有你的特别服务哦。”

幸村精市正要垮下脸的下一秒，病房门忽然被推开，他的主治医师拎着个袋子走了进来，炖品的香气瞬间在病房内弥漫开来。

“新出医生，这是？”幸村有一瞬的怔愣。

“哎呀，是某位大小姐指名要给你送的，鸡汤。我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大小姐还要我把你喝汤的样子录下来发给她，你不好好喝完可不行啊。”新出智明一边将炖汤拿出来，一边回答道。

“你说的大小姐是？”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这家医院是哪个财团开的？”新出智明提醒。

“藤原……”幸村精市想了想，得出的答案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新出医生，我能问问你是怎样和藤原学姐取得联系的吗？”

毕竟藤原优理整整六个月没回过他的消息，他倒是想知道藤原优理究竟是怎么和人联系的。

……

从青学的学园祭回来后，藤原优理没有如手冢说的那样，直接去问幸村精市本人。

神奈川最大的综合病院正好是他们藤原家的产业，藤原优理就干脆给自己熟识的新出医生打了个电话。

询问了幸村精市的病情，得知他的病情没有严重到危及性命，她也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新出医生倒是频频叹气，向她透露了幸村精市很可能不能再继续冲击全国大赛的事。

对于那个孩子来说，网球就是他的全部，今天收到的那条消息背后，幸村怀着怎样的心情可想而知。

身在东京的她自然是不可能去探望幸村精市的，能做的不过是托付新出医生对幸村精市多加关照。

藤原优理写完今天的稿子，正要打开大号的SNS，看看粉丝们有什么留言时，手机忽然弹了来自新出医生的电话。

“莫西莫西，我是藤原。”藤原优理没有犹豫就接了电话。

可是接起电话后，对面却只有浅淡的呼吸声，并无人说话。

“新出医生？打错了吗？”

“前辈……”那边终于有声音响起，少年清雅的声线，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幸村？”藤原优理记得幸村的声音，不过就这简短的两个字，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鸡汤很好喝，谢谢藤原学姐。”幸村精市调整好呼吸，说出完整的话。

“你喜欢就好。”

“藤原学姐似乎不曾在学校里提及过自己的家世，是不是要保密？”幸村精市问这句话时，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请替我保密，我暂时还没有和立海大的同学说过。”藤原优理道。

那他就是立海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新出医生见幸村这通电话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就主动离开了病房，将手机留给了幸村。

病房里只剩下一个人，幸村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夜空之上初升的月亮。

皓月银辉，夜空看起来似乎也澄澈了几分。

“藤原学姐，你总是最擅长安慰人的，现在的我想要听些积极向上的话，不知学姐有没有时间说给我听？”他问。

在幸村的眼中，藤原优理是个表面仁慈其实淡漠的人，而在藤原优理的眼中，这位撑起立海大网球部传说的后辈也总是客气得有些过头，虽然笑着其实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如果换成切原赤也，此时就绝对不会问她有没有时间这种问题。

这种事，哪里是需要询问对方有没有空的情况。

“你的病情我听说了。我不会说些让你放宽心，此路不通人生也自有其他可能性的话，因为网球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哪能如此轻巧地放下。”

“幸村，神总是眷顾努力的人，保持了两年正式赛无败记录的你应该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努力从未辜负过你。”

“这一次，我也相信神会站在你这边，去做一个不会令你后悔的选择吧。”

“当然，我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这家医院的继承人都站在你这边了，你多一点信心。”

“扑哧——”幸村忍不住笑了，“是啊，神和藤原学姐都眷顾着我，我是该多点信心。”

“可是藤原学姐，如果网球的神放弃了我，学姐会继续眷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