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如果

“原先还未看出来，你这小丫头策反人的功夫倒是很有一套。”杭娘子轻叹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涩不明，她紧蹙着眉头，应该是又回想起了老夫人寿宴那日她遭人暗算中毒，虽然此时距离那次寿宴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但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膈应。

只见杭娘子缓缓伸出左手，将手掌放到香炉中的灰面上方，凭借着手感判断灰下香饼的火势。她的仪态大方且温婉，长相也因长年在佛像面前熏陶而显得温柔而又慈悲。斑驳的光影从木窗中洒向室内，杭娘子整个人都被笼罩温暖柔和的金光中，她脸上的神情宛如救苦救难的菩萨，端庄之中还带着一抹冷清。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日日诵读的那些经书，真的有教会她到底该如何渡自己吗？

“您也不必这么着急回答我。”虞常宁笑了笑，道:“其实您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杭娘子猛地抬起头看向虞常宁，瞳孔稍有些许微颤，像白芷那样心思简单的女子竟然也能生出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儿？她心里只觉得感慨，如果白芷那时候也能活的更加通透一些……罢了，没有如果。

“娘，听说五妹妹来您这里了？”屏风外面传来少年似流水激石般洋洋盈耳的嗓音。

是祁峥来了。

“你进来就是，到了娘这里还非得做出一副克己守礼的模样，这要让人瞧见了还会觉得咱们娘俩生分。”杭娘子小声嘟囔道，她这儿子平日里看着极为正经，也不知在外上学这些年书院里的先生都是怎么教的，竟将她活泼可爱的儿子教成了这幅呆板的模样。

虞常宁闻言，唇边扬起了笑容。

“儿子给五妹妹带了些糕点，听同窗们说这些都是京城年轻姑娘们喜欢吃的，五妹妹不妨出来看看是否喜欢？”祁峥的语气中带着笑意，他家五妹妹既娇小又瘦弱，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虚岁十三的小姑娘。

听说她之前在青湖镇时生活辛苦，现在回了祁府，那别家姑娘有的东西自然也不该缺了她的。

“……夫人？”虞常宁看向杭娘子，杭娘子无奈地笑了笑，对她点了点头。

虞常宁提起裙摆朝屏风外面快步走去，刚转出屏风，就看看祁峥长身玉立，脸上的笑容似能融化寒冬天里所下的冰雪。

“妹妹来看看。”祁峥慢慢将放茶几上的食盒打开，虞常宁抬眼便看见里面正赫然躺着几块状如白兔的糕点，糕点外有一层薄厚适宜的酥皮，散发出沁人心脾的甜香。

祁峥光是看着虞常宁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很喜欢，他笑着摸了摸虞常宁的头，语气十分温柔:“下回大哥出去还给你带。”

杭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刚转出屏风便看见了眼前这一幕，一瞬间她竟有些恍惚，如果凝儿当年挺过了那场时疫，如今也该与允棠的年纪一般无二了吧。

如果凝儿还在……杭娘子轻叹着摇了摇头，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