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何为判官

梁萧打量着顾海，眉头微皱，正要回应，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定国侯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公孙业带着几名军士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须发皆白，却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元帅威严！

“定国侯来管这个干嘛？”周围百姓不解。

公孙业匆匆与卓子房、何景云打了个招呼之后，惊讶打量着梁萧，又很快看向顾海。

“阁下就是刑部员外郎顾大人？”

顾海正色道：“不错！此案由下官负责提审，希望定国侯与安国侯莫要横加干涉！”

公孙业是台州太守、镇南将军，官阶不比梁萧的光禄大夫高只跟梁萧的镇东将军平级，也不比顾海这个四品官大多少，但统领江南一带军权，是江南军队名义上的元帅。

再者，单凭定国侯三个字的分量，就无人敢忽视。

不等公孙业回应，远处又响起一阵吆喝。

“太师到！”

早已在远处等候多时的公羊禾，领着独孤笑等人走了过来，辞色不善。

“定国侯，你一个武官怎么能插手这样的公审，老夫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

公孙业撇嘴道：“本侯不过是来看看怎么个公审法，同样的，你一个闲居江南的太师，难道就有权利插手此事？”

公羊禾眉头一皱，说道：“顾大人怎么看？”

顾海严肃道：“此案谁都不应该干涉，包括太师、卓令君、定国侯、安国侯、何太守！”

梁萧当即拉下脸来：“谁告诉你本侯无权过问？本侯奉诏巡视江南，必要时可参问甚至接管江南一带所有军政大权，何况区区一趟公审！”

顾海怒道：“术业有专攻，论治国安邦，下官自叹不如，但这种断案之事，安国侯就不该掺和了！”

梁萧盯着顾海皱紧眉头。

对梁萧而言，这种正气凛然又一根筋的人最难应付，因为不能用对付恶人的手段来对付人家。

公羊禾终于找到机会，抚须大笑：“梁萧，你身为安国侯，难道要当着所有百姓的面，一剑把顾大人斩首不成？”

周围百姓也向梁萧投来敬畏的目光。

顾海已经给他们不畏强权的印象，如果梁萧这个安国侯真的把他一剑斩了，那只怕……

卓子房心里一咯噔，正要朝梁萧使眼色。

梁萧开口了：“术业有专攻？阁下认为自己最有资格提审此案？”

“下官好歹是刑部员外郎，精通大乾律法，也断过无数案件，自然应该尽到判官的责任！”顾海傲然回应。

梁萧哈哈大笑：“那你准备如何判？”

“杀人偿命，自然是定聂远死罪！”顾海答道。

梁萧顿时拉下脸来：“动辄定人死罪，却不能明察秋毫，即将制造冤假错案，错杀忠良，你根本不知何为‘判官’，简直是玷污了这个头衔！”

被梁萧否定了此生最大骄傲，顾海勃然色变：“老夫不知判官，那你倒是说说看，何为判官？！”

这下顾海连“下官”二字都懒得说了，一旁的公羊腾等人哂笑不已。

梁萧白了顾海一眼，朗声道：“正天地所不正，判黑白所不判！”

话音刚落全场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后爆发一阵喝彩和掌声！

就连顾海也陷入沉默。

“安国侯，冤假错案可不是你的天子令剑和一面之词就能定的。”公羊禾回过神来，奚落道。

梁萧微笑道：“术业有专攻，太师你一个门外汉就别掺和了，让顾大人跟本侯说话。”

闻言，公羊禾心中万马奔腾，憋红了脸，咳嗽不停：“你不也是门外汉！”

顾海眉头紧锁，打量着梁萧，问道：“安国侯是认为，自己比下官更有资格当这个判官？”

“你认为呢？”梁萧反问。

公羊腾急了：“顾大人，莫要屈从于他，您才是判……”

顾海摆了摆手，打断公羊腾的话，说道：“此案因为卓令君与定国侯的干涉，已经受到刑部的重视，被列为重案。安国侯若能证明自己比老夫更有资格当这个判官，老夫也可以拱手相让，只作副手旁听。”

“证明？”众人一愣。

顾海答道：“正好最近金陵还有几件新的案子，一时不好处理，老夫挑选几件能速断的案子，就看看安国侯怎么个裁断法，若安国侯不能服众，便不可再干涉聂远之案，如何？”

梁萧略加思索，欣然应允。

顾海沉声道：“若安国侯不能服众，卓令君与定国侯、太师，同样不能再干涉此案！”

卓子房与公孙业心中打鼓，但见梁萧答应，他们也只能答应，毕竟他们比梁萧更没有权力参与此案。

公羊禾等人也松了口气。

至少可以让梁萧没有借口插手！

“就请安国侯好好准备准备，下官也去动员，让百姓们看看，安国侯到底能否言行一致，正天地所不正，判黑白所不判！”顾海的言语，字里行间明显带着不悦和不服。

听说梁萧要当众断案，广场周边一带的百姓纷纷跑来观看。

就连身在卓府的剑南风等人也收到消息。

“这好女婿还会断案？老夫也去看看！”

洪杰三人也请求前往旁观，被卓府护卫护送到了广场。

剑南风一到广场，就发现了公孙业，顿时表情复杂。

公孙业也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鹤立鸡群般的剑南风，神色一变，表情复杂。

二人只是朝彼此点头示意之后，别过头去，不再理会。

此时梁萧高坐主位，静静等候。

顾海说了，要给他挑几件能够速断的案子。

“南王到！”

远处人头攒动，南王萧昌也带着南王府众人赶来。

“太师、卓令君、定国侯、何太守、安国侯，别来无恙！”萧昌笑着朝梁萧等人拱手抱拳行礼。..

梁萧冷着脸道：“本侯是不是在江南春宴提醒过南王，当个闲散王爷？”

萧昌冷笑回应：“本王只是作为观众旁听，希望凶手得到应有惩罚而已，难道本王作为萧家人，连百姓都有的资格，本王没有？”

梁萧笑道：“观众？这可是你说的，本侯希望待会儿南王能牢记自己是个观众，可别上蹿下跳，像只苍蝇一样。”

萧昌冷哼道：“你多虑了！”

周围众人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激动不已。

安国侯、太师、卓令君、定国侯、南王……

区区一场公审，为何让群雄云集于此！

梁萧本不想再理会萧昌，但很快目光落在了萧昌身后的一名黑衣青年身上，瞳孔一缩。

此人左臂胳膊肘以下的袖子空荡荡的，随着微风吹拂，轻轻飘荡……

此人的身形，与当日被他飞刀斩断胳膊的锦袍少主，相差无几，唯一的不同，是此人披头散发，锦袍少主戴着战盔！

“这断臂的青年，是何人？”梁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