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楚晶蓝天有洛王撑腰,当再不用受那些苦楚了,日后只怕再也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指指点点了。
楚老爷下葬的仪式顺利的紧,当楚晶蓝看到那具装有楚老爷的棺材,缓缓落入早已挖好的墓穴之中时,她的泪水流了一脸。
接下来的埋土填实的事情早有家丁在做,安子迁见那里风大,他担心楚晶蓝的身子受不住。
他劝了她几次让她回去,她都不听,只站在那里看着土一点一点将棺木掩埋。
他的心情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复杂。
在那一刻,楚晶蓝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凌乱,头也越发的痛了起来。
楚晶蓝看着那高高隆起的土堆,而土堆下却埋着她这一世最敬重最爱戴的人。
她一时间又觉得人生太过无常,她自认不是伤春悲秋之人,而此刻却又突然觉得许是楚老爷的死勾起了她心里的万千情绪。
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那些纷挠的思绪充斥着她的脑袋,让她心里的悲伤是一刻浓过一刻。
她平日里感情极好外露,连带着她的心都是有些冰冷的,很多时候对很多事情都是带着三分局外人的眼光在看。
而到此时,生父新丧却让她的心里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做了一回局内人。
她低低道:“远溪,母亲,你们都回去吧,我想单独和父亲呆一会。”
安子迁怕她的身子不好,又如何肯依,低低地道:“晶蓝……”
刘氏轻轻拉了一下安子迁的衣袖,低声道:“让他们父女两人说会话吧!一直以来,老爷在这个世上最舍不得的人就是蓝儿了!”
楚晶蓝扭头看了一眼刘氏,眼里多了一分温暖,有这样一个了解她的母亲,实是她的福气。
安子迁听到刘氏这么一说,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得和刘氏缓缓的走开了。
楚晶蓝拿起放在身边的酒杯,然后在里面倒了一杯酒
她低低地道:“我记得父亲以前身子骨还好的时候,闲来无事都会喝上一杯陈年的女儿红。”
“可是自从四年前的大病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喝,我今日里就敬父亲一杯!”
说罢,她将那杯酒倒在了楚老爷的坟前。
楚晶蓝看着那一堆黄土后又道:“我也知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最是放不下我,而如今我已有了自己的幸福,王爷也认我做义女……”
“对了,这事一直没有向父亲禀报,是因为我怕父亲生气……”
楚晶蓝又抹了一把眼泪后道:“我和远溪成亲之后,他待我一直都极好,我一直觉得我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有父亲疼我,还有那样一个疼惜我的夫婿,我当真是应该知足了。”
“只是父亲你这一走,不知道为何,我竟觉得自己也似有半截埋在了这片黄土之中……”
她轻轻的抽泣一起后又低低地道:“我今日里对马氏还有顾宗德父子的做法,不知道父亲是否会认同。”
“但是请相信女儿,女儿绝对能保护好楚家,保护好母亲……”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父亲临终前曾对我说,让我不要去恨世子,我知父亲是怕我的心里生了恨就过的不快活。”
“我也答应父亲,日后一定开开心心的过,但是今日里请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说罢,她竟极没有形象的坐在那早已布好的蒲团之上哭了起来。
她将心里的痛苦,还有这一段日子积累的委屈全部都发泄了出来。
她初时还只是低声抽泣,到后来再也忍不住便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有些惨烈,安子迁走的并不远,听到她这样的哭声忍不住想跑回去。
刘氏心里也难过,却拉着安子迁道:“蓝儿自小性子倔强,极少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这几日又忙着对付马氏,心里只怕已积了许多的伤痛,不哭不出来才是真的伤身,你就由得她去吧!”.
安子迁听到刘氏的话,心念微微一转,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扶着刘氏往楚家走去。
楚晶蓝只觉得这样放开一切的大哭其实是一件相当快意的事情,以前她顶着楚家大小姐的身份不能随意的发泄情绪,而今日里她放声大哭却不会有一个人认为她懦弱!
她哭的痛快,只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原本因为伤心而起的头痛竟也消散了不少。
她伸手将泪水擦尽,欲再给楚老爷倒一杯酒,却见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
她不禁吓了一大跳,细细一看,竟是乐辰景。
乐辰景没有看她,只是从她的手中将酒杯拿了过去,然后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他先将那杯酒倒在了地上,然后再满了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如此三次之后,他终是低低地道:“我乐辰景生平没有佩服过几个人,你算是一个!只可惜你死的太早了些!”
楚晶蓝看到他那副样子,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他这样祭拜人的方式她是第一次见到,知道他的性子,便也由得他去。
只是她想起方才自己哭的不成样子的模样被他看了去,心里又有几分尴尬。
她没有再看乐辰景,却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了三根香,就着坟前的烛火点燃,然后递给了乐辰景。
她轻轻地道:“你既是佩服我的父亲,就为他上一柱香吧!”
乐辰景扭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眼睛哭的又红双肿,此时还在低声抽泣,那张娇美的容颜此时看来实有几分凄美之色。
她一袭的重孝服,衬得她的脸一片雪白,她原本就有些瘦,此次经历了一场大病,又经历了楚老爷的死,比之往日又轻减了不少。
整个人娇弱的如同一朵白色的花朵,在风中轻轻绽放。
她那张苍白的脸,轻盈的身子,让他觉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一般。
乐辰景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的光华极为复杂,却又透了一分清冷,往日里眸子里的邪气竟都不见了。
他伸手轻轻的欲去抚她的脸,却在看到她眸子里冷茫之后又缩了回来,他轻声问道:“真的不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