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产屋敷空月的私宅环境相当优越, 优越到像是一处人间仙境，因为是私人领地，除定期的保养人员外旁人禁入, 所以这里的环境被保护得相当好，大片大片的蓝矢车菊铺在大地上, 远远一眼便让人神往。

或许是产屋敷家对紫藤花有着特殊的养护手段, 即便已经过了花期, 仍旧可以看见那如瀑布满垂落盛放的紫藤花, 它们就好像是在静静讲述着一段过去的时光, 守护着这片净土。

“一直很想带你来看看。”产屋敷空月转过身面对林时鹿笑道，他现在整个人都很放松轻快，腰间佩戴着日轮刀的日呼剑士此刻看上去没有一点杀伤力，背后的花海映衬着他的眼眸，只能说紫蓝色不愧是大部分人眼里最为梦幻童话的配色。

林时鹿也忍不住跟着他步履轻盈起来。

他们的谈话地点是这处私宅的玻璃花房, 林时鹿坐在椅子上, 看着那些被打理得格外精致舒适的花花草草，草木的清香和绝佳的湿度温度让人身处在这里便有种被疗愈的感觉。

产屋敷空月很快就端着泡好的红茶和茶点走了过来, 还换了一身衣服，幸好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 不然浅色衣服沾上污血不知道有惹眼。

“喜欢的话你可以常来。”产屋敷空月说着拿出钥匙放在桌上, 轻轻往林时鹿面前推了推, “我偶尔也会来这边住。”

林时鹿没有收下钥匙，她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雾, 轻轻抿了一口后放下茶杯问道：“空月有什么想知道都可以问，我会说的。”

产屋敷空月微怔, 不知为何, 明明二人不是一次两次这样面对面谈话, 可这一次却让人喉咙发紧得厉害，他也不由得拿起茶杯先喝了一口，顿时明白了林时鹿刚才的小动作。

察觉到这一点，他便忍不住畅快地笑了起来，小侦探似是恼他一样地瞥了他一眼。

“露露……这些年，在哪？”产屋敷空月嘴角弧度不变，神色温和，以至于他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带给林时鹿半点压力和不适。

“我回家了。”林时鹿说，“睁开眼后，我就看见了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我忘记来到这里和你的记忆，我再次来到这边的时候已经过去20年了，我也是不久前恢复的记忆。”

“20年？”产屋敷空月一怔。

“我今年27了，现在正在找恢复的方法，如果你把我当孩子看，我可是会生气的哦。”林时鹿无奈道。

“我32，5年的时间差也不算太大。”产屋敷空月嘴角翘了翘，“需要我帮忙吗？”

林时鹿摇摇头，看现在的进度也急不了。

“露露和那个杀手……是什么关系？”如果只是邻居关系，产屋敷空月肯定以这二人的性子是做不出那样的互动的，也不可能如此信赖彼此，以至于让林时鹿被人那样抱走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向他道别，丁点慌乱都无。

“我和他在10年前认识。”林时鹿也没有隐瞒，就看见家主大人的表情一片空白，不由得笑了起来，“我和你的第二次初始也是10年前，还有印象吗？那个时候的我在你们这边传达的只有声音吧，害怕吗？毕竟是‘幽灵’一样的存在。”

“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精神问题产生的幻听，但是不怕。”产屋敷空月干巴巴地喝了一口茶。

产屋敷空月舔舔唇，一想到自己当时天天念叨想要见见她，感情含蓄的家主大人当即面红耳赤，又给自己猛灌一口茶，把那风雅抛之脑后。

“我的过错。”林时鹿笑弯了眼，“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成为了挚友不是吗？当时我就发现一个白发紫眸的公安站在那，仔细一瞧这是哪来的温润贵公子，（建模捏得）这么好看，就忍不住和你说（搭）话（讪）了，吓到了吗？”

现在看来，应该是出于不明的原因，让产屋敷空月这位本该是顶级红方NPC的存在变为了‘玩家’。

NPC虽然能够和玩家拥有羁绊，成为支援者，但是从操作而言，NPC是不可能出现在玩家的好友列表里的。

要知道当时游戏里世界频道每天都有一大波玩家嚎着除了黑方榜第一的‘壹’，还有谁成功和产屋敷空月加上了好友，但结果都是无一成功。

于是当时的游戏圈里甚至都有了“我们第一都是只和第一玩的”、“妈妈不让我和比我弱的菜鸟玩”、“强者不需要好友”、“好友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的梗。

甚至还衍生出了大量表情包，比如——

[我：向大佬诚挚的发射好友申请

产屋敷空月：无情拔刀劈开了你的好友申请

我：我的好友申请可没这简单（好友申请分裂成无数道）

产屋敷空月：我的剑术也没简单（日炎特效唰唰唰全部劈碎）.jpg]

又比如：

[我：（公公射箭）我今天就不信还不能加上大佬好友了

产屋敷空月：（把箭全部完美劈落的黑衣剑客）.jpg]

林时鹿想起那些表情包，捂脸实在是忍不住想笑了。

脸上通红的产屋敷空月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时光格外眷恋他这副皮囊，即便是在高强度的劳作之下到了32岁，他脸上也没见多一条皱纹来，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能吸引你就好。”

林时鹿只有7岁时，他惧怕衰老，因为知道时光无情，可知道她与他只相差5岁，他便觉得和这个人一起变老是浪漫的。

之后要多注意养生休息了。

产屋敷空月松了口气，开始打算保温杯里泡枸杞。

“那段时间我精神问题大概是很严重，除了你的声音，还有很多噪音，烦得很……”

“噗。”

“露露？”

“没，我想起一些好笑的事。”那些噪音恐怕就是其他玩家了。林时鹿真的憋不住笑了。

林时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露露……”产屋敷空月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笑脸。

“抱歉，抱歉！”林时鹿捂住脸，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对于产屋敷空月而言那不是什么好回忆，“除了我的声音，其他的声音都是什么样的？”

“很模糊很遥远听不清，像是很多人构成的低语。”产屋敷空月徐徐道，“每次想去认真听却在反应过来后记不得了，我……我只回应了你，那些杂音一年后便慢慢平歇了。”

产屋敷空月没有说的是，在他回应之前，少女的声音也是那样的模糊，但正如无数次独自自省、情绪崩塌时忍不住在内心一遍遍呼喊她一样，他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回应。

在她死后，产屋敷空月总是忍不住去想她，去想她真是个可怕的人，能在两年……不，只是花了差不多一年，就能让人死死将她铭记一生，将她化为执念。

他在骨子里或许就是适合当警察的，他想要守护美好的事物，哪怕见证了太多黑暗和污秽，却只会让他更想保护这些易碎的美好。

而她——太过美好且易碎。

就仿佛是从他内心扎根而生出的女神，无懈可击。

悲剧便是把美好的事物在人们眼前摧毁，而她死得也那样让人刻骨铭心、意义非凡，将他彻底推向了成为警察的道路。

他就像是个受虐狂，哪怕是在记忆破碎不全，大脑机制告诉他遗忘才是最好的选择的时候，产屋敷空月却去一遍又一遍的琢磨、回想。

而如今，面对眼前的女孩，产屋敷空月只是浅浅笑着，仿佛他生来便在众星捧月之下顺遂成长，没有经历丝毫值得言说的苦难。

林时鹿看着产屋敷空月似乎并不在意那段时间所遭受的精神打扰，但心里清楚如果天天都有杂音干扰，怎么可能对日常生活没有干扰呢。

“不说我了，露露你和那家伙……那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产屋敷空月似是不甚在意的提到这里。

“可以说是——搭档吧。”林时鹿想了一个比较适合的词汇，“这十年来他的所作所为背后都有我的指示。”

产屋敷空月微怔。

壹的名声传得比他更早，早期的杀手壹是个只要给他想要的东西，金钱也好古籍也罢，只要满足了他的条件，壹就会接，而当他成为公安后第一次与那个杀手交锋之后，杀手壹在社会明面上的活动痕迹就越来越少。

杀手壹开始频繁出现在那些怪物会出现的地点，那些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开始代替人类成为这个人的猎杀目标。

日本当然有这样的地方，他们也因此碰面并交手过，他也曾失手，但对方没有杀了他，而是在杀了目标后迅速撤离，即便是再次接了杀人的任务，被杀者也绝对与无辜不沾边。

是她的指示吗……？

产屋敷空月眼睑低垂，注视着杯中平静的红茶。

“我也可以。”白发的剑士抬眸看向她，突然道。

林时鹿一愣。

“我也可以成为你斩杀‘恶鬼’的刀刃。”产屋敷空月抿唇，“对于呼吸法剑士而言，那也曾是天职。”

或许产屋敷空月也差点成为她的‘马甲’也说不定？如果当时她想捏的是白发角色的话。

“可是空月还有家族需要操持不是吗？”林时鹿摇摇头，“而且真的很危险，壹在这十年间死过多少次我都记不清了，都是因为我的想法和指示。”

产屋敷空月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次恹恹地低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十年啊……十年的搭档情，那家伙还为了露露死了不知道多少次，露露肯定很在乎他，也觉得很亏欠这个人吧，不知道为此露露会做出多少补偿的努力来。

产屋敷空月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会因此而心生嫉妒。

“露露的家在种花哪？”产屋敷空月怕自己再问下去，满身的酸味就是满园花香都压不住，转移了话题。

“异世界。”林时鹿叹气，“我们在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世界，但是不知为何产生了联系，穿越这一词空月知道吗？”

“这就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吗？”

“？”

产屋敷空月眉眼弯弯，“我也是会看番的，很意外吗？”

“很意外。”林时鹿扬眉，“不过我大概猜得到你是在什么时间为什么会看番。”

工作狂产屋敷空月尴尬地咳了咳，“嗯，差不多，都是休息时间。”

林时鹿摇摇头，不好说他什么，也能猜得到大概是没人去管他，也没有人能管得住他。

“伤口还疼吗？愈合情况如何？”林时鹿突然问道。

“还好。”产屋敷空月听话的作答道，“没有那么痛了，家里有专属医生，会根据情况定期给我换药，不用太担心我……你还会离开吗？”

“我应该还是会回去。”林时鹿顿了顿，看见产屋敷空月骤然僵住的神情，她又缓下来说，“但届时我或许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来去。”

“我可以相信你吗？”

“空月不是一直都很相信我吗？”

产屋敷空月呆了一下，笑容重新展露在他脸上，他靠向椅背，像是认了命，“也是。”

他从未赢过这个人，这一次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