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月夜

翌日一早，织织破天荒地不打算逃课，结果刚抵达授课堂，却发现许多同门没有等着授课，而是在往外走。

似乎发生了什么。

难道上课取消了？

织织疑惑地看着周围同门，正想问个究竟，听到一道清嗓子的声音。

“嗯哼。”

“……”

织织转身往外走。

她的去路被挡住。

赵见仪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穿着一身鲜亮利落的红衣，正懒洋洋地挡在她的面前，望天望地就不看她。

她继续咳了咳，“嗯嗯，哼。”

织织：“？”

织织：“二师姐，你嗓子不舒服吗？”

赵见仪耳根像是红了一下，不自在地瞪她一眼，冷声道：“你今天白来了，授课取消了，好像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今日一早，宁长老就赶到天苍山主峰议事去了。”

紧急事件？

织织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很严重吗？”

她不太懂，人类的这些恩恩怨怨。

赵见仪：“……应该没事，我们苍羽宗又没什么仇家，说不定和之前一样，只是什么妖兽闯入山门。”

原来如此。

织织点了点头，打算转身回去，却发现赵见仪一直堵着路，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

织织：？？？她有做错什么吗？

织织费劲地想了想，试探道：“师姐你，要不要，去我家里看话本？”

赵见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少女伸手把织织的肩一搂，扬眉笑道：“走！”

赵见仪昨日只跟织织大致说了一下主要剧情，却没有跟她提及诸多细节，这一回是从第一回开始，认认真真地梳理起细节来。

“本是与世无争的苍羽宗，百年来的宁静就这么被打破，仙历八千四百零七年七月初三，季雪危率领黑水幽都群魔杀上苍羽宗。”

“当夜血月高悬，群魔肆虐，疯狂屠杀，漫山遍野都是死尸……”

赵见仪念到这里，突然停下来算了算日子，纳闷道：“奇了怪了，我之前看的时候都没注意，仙历八千四百零七年七月初三，那不就是后天吗？怎么这也叫苍羽宗，真晦气。”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真的？

织织攥着裙摆的手紧了紧，好奇地问：“群魔，是坏人吗？”

“那当然！”

赵见仪理所当然道：“何止黑水幽都的魔都不是善类，只要是魔，全都是凶神恶煞的坏蛋！”

可是凶神恶煞的坏人怎么会是漂亮小哥哥？还喜欢她呢？

织织困惑地挠头，刚想问清楚，赵见仪又立刻回归书本，补充道：“不过，这本书的男主人设本来就是病娇，我们喜欢的就是这个变态反派味儿嘛！”

如果现实遇到一定要赶紧跑。这句话赵见仪没说出口。

她以为自己只是在聊话本，殊不知认真听她说话的织织已经默默在心里记下：虽然是坏蛋，但是她喜欢的就是变态反派味儿。

还是可以喜欢小哥哥的。

织织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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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赵见仪差不多念完了前十章，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开始往后继续看书，织织便决定把屋子暂时留给她读书，自己趁着夜色下山看看。

如果后天小哥哥就要来抓她的话，她是不是要准备一些什么？

比如说漂亮裙子。

要打扮得好看一些见漂亮哥哥。

对，要买新裙子。织织便御风飞出了山门，在无人处一落地，径直奔向了凡间的集市。

结果刚路过一家店铺，里面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救命啊——”

熟悉的声音。

是薛老板？

织织疑惑回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血人连滚带爬地朝她扑了过来，一脸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而他身后正有数团黑雾紧随而至，其中一团黑雾之中有一双若隐若现的血红双瞳，看着诡异渗人。

那血人正是薛老板，此刻被打得半条命都快丢了，全然靠着意志支撑着，一看见织织眼睛就一亮，活像是看到了救星，大喊道：“救救我救救我！”一边抓住她的裙摆，拼命往她身后躲。

那几团黑雾骤然朝着织织呼啸而来。

原本繁华的仙市，不知何时已是一片诡异的死寂，长长的街道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尽是弥漫的诡异黑雾，遮蔽了所有的视线。

织织侧身直面那团黑雾，长发被风尽数掠起，在身后翻飞。

她直挺挺地站着，不避不让，在黑雾快要靠近她时，还在认真地告诉她身后的薛老板，“我打不过。”

薛老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快被她吓得崩溃了，“你都没打怎么知道自己打不过啊！”

她明明很强！

“因为他们都叫我废物。”她认真解释。

一边态度诚恳地说着，织织一边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其中一团带着杀意的黑雾，那黑雾擦着她的发梢掠过，也在空中滞了滞，像是没反应过来她一个小姑娘竟能轻轻松松躲过去。

少女还在跟薛老板理论：“我是隐元境的废物。”

他信她个鬼！

隐元境？

你家隐元境能不御剑就起飞啊！

薛老板此刻命在旦夕，眼睁睁看着织织背后的黑雾魔气大盛，血红的触手从里面探了出来，上面遍布着森然鳞片，在空中张牙舞爪。

什么鬼东西啊！

他瞪直眼睛看着，寒意顺着指尖流窜到头顶，汗毛根根倒竖，简直要被吓得当场尿裤子，不管她说什么，他都顺着她的话拼命点头，“是是是，你是个废物行了吧！你就随便打一下啊啊啊啊——”

最后这一声“啊”，他直接喊破了音。

随着这一声尖叫在耳边炸开，织织突然抬手，直接徒手抓住那根锋利的触手，手指在上方轻轻一掰，剥壳儿似的直接薅下来一堆刀锋般锋利的鳞片，用力往地上一砸，那黑雾之中的魔物硬生生被扯了出来，“砰”地被她砸了个七荤八素。

织织疑惑地“咦”了一声，像是惊奇于这魔物比她还菜，身后另外两团黑雾登时显露原形，两个狰狞的巨大怪物叫嚣着朝她扑过来，四周魔气磅礴。

这是用了邪术。

织织头也不回，手指一抬，指尖打出一道湛亮的白色灵力，轻轻一弹，只见那白光在两只魔眼前同时炸开，带着睥睨无双的强劲力量，顷刻间将他们击了个对穿。

风一吹，化为灰尘消失无影。

这就……粉碎了？

薛老板瞠目结舌地看着，瞳孔地震。

他半晌都没缓过来。

织织却显得比他还要惊讶，一脸困惑地看着地上的灰烬，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好像没怎么用力啊……她看向薛老板，问道：“它们死了？”

后者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盯着她，狂点头。

“大佬！”

薛老板终于缓了过来，恨不得直接给她跪下五体投地。

太、太强了。

薛老板承认自己之前是狗眼看人低，他要是早知道这是位深藏不露的大能，只要能抱上这个大腿，他免费为她念多少个话本都愿意啊！

薛老板凭着这半吊子仙术混了两百年，都从没见过这么强的大佬。

织织已经放弃跟他重申自己是废物了，她无奈道：“我不是大佬，我才隐元境，你让开，我要去买衣裳。”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买衣裳。

薛老板哭丧着个脸，“我的小姑奶奶，你好好看着这周围，再看看头顶，今夜有魔来袭，这里只怕连活人都不剩多少了。”

织织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浓雾，以及头顶诡异的月亮。

那是一轮满月，却被黑云遮蔽得若隐若现，隐约泛着血红的光泽，犹如人眼白上爬满的狰狞血丝，色泽妖异，极为诡异。

奇怪，明明她刚下山时不是这样的。

就在此时，一道诡异的鸟啼声突兀地响起。

“咕咕咕——咕咕咕——”

那声音凄厉空旷，断断续续，好似阵阵鬼啼，又像山野竹笛，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听得人背后凉飕飕的。

周围的雾越来越浓。

连一米之外的影子都要看不清。

薛老板下意识抓住织织的衣袖，这么大一个男人，只有躲在小姑娘背后才有安全感，他小声催促道：“快、快离开这里……血月鬼鸮，只怕是黑水幽都那位……再不跑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黑水幽都？

织织听到熟悉的字眼，立刻来了浓厚的兴趣，她轻轻松松拎着薛老板御风而起，身形化为一道清光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苍羽宗千羽峰上。

现在安全了。

薛老板双腿一软地坐了下来，惊魂未定。

“你跟我说说，关于黑水幽都的事。”织织在他面前蹲下，双眸亮晶晶的，好奇地望着他。

越多打听一点消息，也就越了解一点漂亮哥哥。

薛老板此刻憋了一肚子恐惧和憋屈，一听她问，当即愤恨捶地道：“我今日不过是要送几箱灵芝上你们苍羽宗，不曾想，却从货箱里发现几只黑水幽都的魔蛛，差点被他们给杀了。这黑水幽都乃是小魔王季雪危的老巢，季雪危为人阴狠残暴，不择手段，而且……”

“而且长得好看。”织织骄傲地接茬。

薛老板愣了一下，“是，据说他生得惊为天人。”不过他又道：“就算长得丑也没人知道，反正见过他的没几个活人。”

“才不是。”织织反驳，言辞凿凿：“他就是，好看。”

“……”

不是，这是重点吗！！！

薛老板深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了一下情绪。

“好，就当他好看。”薛老板冷静妥协，沉重道：“大概也就这两日，等月亮完全变红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了……不过，我听说前些日子那些魔将还与上清派吟光仙君大战了一场，你们苍羽宗与上清派都属于道合仙盟麾下，只怕难逃一劫……”

织织绕不明白那些恩恩怨怨，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没必要插手这个世界的纷争。

她只要确定他会来抓走她就好。

织织问：“你怎么确定，今日是他？”

“这三界谁人不知，小魔王但凡现世，必有预兆！”

一说到这里，薛老板就打了个寒战，压低声音道：“一是血月凌空，二是夜半夜猫子笑，方才两个都应验了。传言他的爱宠鬼鸮以仙髓为食，仙髓你知道吧？就是瑶光境及以上修士的灵府命脉，瑶光境以下的他都懒得杀。”

织织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危险暗示，脑子里只有那句“两个都应验了”。

一定就是后天。

她肯定！

薛老板观察着她无惧无畏的表情，试探地问：“你、你是要会会他吗？”

大佬不愧是大佬，虽然有时候看着脑子不太正常，但还算侠肝义胆，这么打听季雪危的消息，只怕是要为三界除害了。

那小魔王作恶多年，当初修仙界各方尊者联手，都没能灭了他。

但如果是她……

“对！”

织织重重点头，掷地有声道：“我要见到他！”

——然后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