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悄悄的

织织近距离地望着眼前的人。

薛子濯的身形偏瘦高，此刻以这样冷酷慵懒的姿态逆光而立时，也犹如一把笔直利刃，将光影切割成两半。

巨大黑影将她笼罩其中，如同泰山压顶。

同样的眼睛，眼神却是极端冰冷残忍，单单被盯着，就觉得好像被阴冷的毒蛇盯住了一样。

薛子濯中招了。

无论是气质，眼神，甚至是站姿，都彻底不一样了。

但又很熟悉。

是他吧是他吧。

是她那黏人又帅气的对象。

织织背靠着书架，被捂着嘴，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惊喜又好奇地瞅着面前的人，眼睛越来越亮。

方才他说：“嘘。”

要悄悄的。

她也喜欢悄悄的，不让其他人发现。

毕竟她的对象身份特殊嘛，织织特别能理解，小魔王在仙门被发现是会被抓起来杀掉的，这里只有她知道他来了。

只有她知道呢。

算秘密。

织织乖乖捂着嘴，嘴角却升天，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头，十分激动地打手势问他。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因为上回没有把她带走，所以这次就来上清派带她走！

“薛子濯”皱眉盯她一眼，眉心极快地掠过一丝戾色，睫毛如蝶翼般飞快扑簌一下，冷漠地转过身，织织的脑袋却追着他乱动，连嘴都要捂不住。

他不耐烦地低头，嗓音透着冰冷杀意：“若是惊动旁人，我割了你的脑袋。”

好好好，她依他。

织织直接略过这句话，悄悄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捂着她的手背。

对方:“……”

“薛子濯”迅速收回了手。

咦。

不给她碰。

织织又凑近，悄悄把手探入他袖中，一边戳他的手指，一边眨着眼睛瞅他，笑得露出一对尖尖的小虎牙。

她笑得委实不太矜持。

像一只偷腥的猫。

“薛子濯”侧身避开，表情古怪地扭过头去。

他似乎是冲着她眼前这个书架来的，所以才选了薛子濯，此刻似乎在翻找什么，顺便垂眼倾听不远处的谈话。

那边的一男一女还在说话——

灵曦仙子说：“……道祖的那一魄愈发虚弱了，普通的祭灵已无法支撑那一魄，必须要以六道绝灵体作为媒介。你们加派人手，务必将苍羽宗那丫头找到，祭灵大会若有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男人：“仙子请放心，我们布下的可是道祖当年亲创的天罡九杀阵，即便是魔皇来了，也断不能平安离开。”

看她呀。

怎么不看她。

织织悄悄挤到“薛子濯”和书柜的中间，攀着对方的衣袖悄悄探头，突然凑到他的跟前。

……却被他摁着脑袋摁下去。

织织:“……”

不许她起。

她就要就要。

小蜜袋鼯最爱跟喜欢的人互动，登时玩心大起，她脖子一缩从“薛子濯”的掌下溜出去，换了个方向迅速蹿起。

又被摁回去。

她再起。

又被摁。

再再再起！

摁了很多次的“薛子濯”:“……”

她还跟他玩起来了？

“薛子濯”危险地眯起黑眸，在她再次蹦起的刹那直接薅住少女的头发，他下手极其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少女被迫仰头，疼得想叫，却被封住了声音。

他俯身凑到她身边，阴冷戏谑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好、玩、么？”

不好玩了。

她捂着头皮泪眼汪汪……她的毛，毛要掉了。

她的双手在头顶胡乱地抓，摸到了他的手腕，肌肤相触的一刹那，他猛地松手，织织跌坐在地，散开的乌发落在肩头，加上一双朦胧泪眼，像是被蹂/躏过后的小可怜。

他好凶。

就不能温柔点！

织织捂头防备地盯着他，还好她的毛多，掉几根问题不大，要不是梦里经历过被他囚禁恐吓，她简直要怀疑眼前这个一言不合薅她毛的人，真的会成为书里温柔专一的对象吗？

还是不闹他了。

她又开始观察他。

她发现他现在很认真，是真的在做很重要的事，一点点眼神也不给她。

——“季雪危是天生邪魔，只要是魔，天性就很残忍。就像蛇，无论你喂养多久，终究是冷血动物，吃饱之时能给你摸两下，但你若在它饥饿之时动手，它便会狠狠咬你一口。”

她忽然想起师姐说过的话。

那时她一边好奇地捧着脸颊听，一边好学地举手提问：“那蛇是饿肚子了会咬人，季雪危呢？”

“他啊。”

师姐想了想，“大概就是他搞事业的时候吧，毕竟他可是全书第一事业批。”

“事业批？”

“就是沉迷于干坏事，不择手段地搞事情，谁敢妨碍他就是死。他似乎有什么执念，很恨修仙界的所有人，对面不死光都不会停手。”师姐迅速翻了翻书，“虽然我没有看到后面，但是这章节名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织织：“什么什么呀？”

师姐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第九十八回，覆灭上清派。”

“第一百零三回，屠杀剑虚宗。”

“第一百零五回，斩杀天机阁阁主。”

“第一百一十回，水淹蓬莱岛。”

“第一百一十五回，杀上昆仑墟。”

织织：“……”

织织当时就惊呆了。

她这个对象……还真是，太坏了吧。

不过他坏不坏的，自有因果循环，就算这辈子没有报应，下辈子也会有，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懒得去掺和那些事，只要不做愧对于良心的事就好了。

谈恋爱嘛，谁去想以后啦。

趁着她还在这个世界，努力跟漂亮哥哥贴贴就好了，反正也是混日子，还不如跟她喜欢的、刺激的一起玩儿，等她回去以后，还可以骄傲地跟兄弟姐妹吹嘘一下。

虽然刚被薅了头发，但是织织一点也不沮丧，因为师姐说过，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是个过程。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攻略。

她是在攻略他。

织织坐在地上，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悄悄地观察“薛子濯”。

他听得真的好认真。

很快，那一男一女说话结束了，男子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薛子濯”眉心黑气一闪，也飘了出去。

哎！

等等她！

织织迅速接住要倒的薛子濯，扛着他绕到屏风后，利落地将看到她的人全都打晕，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熟练地翻窗出去，刚从万经阁上一蹦而下，就听到了惨叫声。

“啊——救——”

这回是巡查弟子。

那“巡查弟子”唇角挂着冰冷残酷的笑容，将几个弟子全都扭断了脖子，织织刚追过去，就对上对方看过来的双眼，清凌凌的，像个无害的温润少年。

他半靠着树，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她肩上的薛子濯身上扫过，唇角笑意更甚。

却隐约带了一丝残酷的杀气。

织织看不懂他的表情，笑着问他：“漂亮哥哥，你要去哪呀？可以带上我吗？”

他笑眼弯弯：“好啊，你过来。”

他的语气温柔得简直要滴水。

若是有其他魔在场，此刻只怕是吓得肝胆欲裂，但织织却溺在了他的温柔里，把薛子濯放下后欢快地凑了过去，感觉到对方沾了血的手指在她下巴摩挲了一下，抬起她的脸。

他俯身凑到她的耳边。

“接近我，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

咦？

代价？

织织疑惑抬头，刚想问是什么，突然看见他拿出一颗雷石，在掌心掂了掂，吹出了一簇小火苗，然后悠闲地往上一抛。

“轰——”

一声巨响。

万经阁，炸了。

织织：“？”

然后她就听到了铺天盖地的呐喊声，警戒声，飞剑声，全都朝着这里来了。

在所有人追过来之际，少年微微直起身子，手指摩挲在她的唇角，力道缠绵地犹如一个吻。

那张陌生平凡的脸上，露出个恶劣挑衅、又惊艳夺目的笑。

“嫁祸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