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神魂融

深夜。

人间客栈。

红烛滴泪, 火影跳动，微黄的烛光映着这狭小厢房, 照得暖融融一片。

薛子濯和赩炽都出去了。

只剩下织织。

无坚不摧的结界护住四周, 隔绝一切声音，屋内静得只有少女一个人的呼吸声。

织织抬手解开头绳与发钗，满头乌黑卷翘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 上回是茉莉花的味道, 原本, 这次是要玫瑰味的梳头水的, 却没有等到。

织织垂着眼睛，慢慢解开外衫的系带, 随着外衫落地，少女白皙纤瘦的双肩暴露在空气中。

她走到昏睡的少年身边，像是有些紧张，又有一点点窘迫，紧紧咬着唇。

手指慢慢探出，去解季雪危的腰带。

“对不起啊。”

她的耳朵尖从乌发里冒出来，红得要滴血。

“我虽然想被你那个，但这次……是没办法, 我、我也没有经验，我会努力的……”她像是怕他生气, 又凑到少年的耳边，小心翼翼地说：“那、那说好了，你醒来之后, 别发脾气啊……”

虽然……

他发脾气也没辙……

织织哭丧着脸, 说实话, 虽然她期待男女之事很久了，但她一直想的是被强取豪夺，怎么就、就突然要她来了呢。

她没怎么围观过那样的事，真的有点不太知道……该怎么玩。

虽然赩炽教她了。

——“织织，你别怕他，你应该感到兴奋才对啊！你上了他可是一点都不吃亏啊，你想想我主上是什么人？他可是幽都王，是魔域最年轻强大好看的小魔王！八荒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接近他呢，你应该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呜。

不亏是不亏，就是……

——“你别紧张，这其实很简单，你就按照我说的做！粗暴一点也没关系！反正他现在躺着也不能怎么样！”

救命。

换她来躺着吧。

她问赩炽，万一他突然醒过来怎么办？

赩炽却给了她一个白眼，嘲笑她道：“醒过来就醒过来呗，怎么，你心虚啊？我跟你说，他不仅可能突然醒过来，还可能突然变原形呢，你怕了吗？”

织织疯狂点头。

她怕。

她怂。

总觉得他会恼羞成怒。

赩炽：“怕也没用，大胆上吧！没事，姑娘家第一次，害羞也是正常的，以后多来几次就习惯了，乖，没事的啊。”说着，她又引诱似地反问：“你想成为他最亲密的人吗？”

想。

她想。

她喜欢季雪危，想成为他最亲密无间的人。

织织鼓足了勇气，屏着呼吸，抽开少年的衣带，卸下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又慢慢去卸下他的外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边。

才做好这第一步，她感觉热出了一身薄汗，但碰他的时候，感觉他的体温还是冰冰凉凉的。

织织又去除掉里衣。

她的掌心触摸着冰凉的肌肤，触感像冷玉一样又冷又滑，少年似乎感觉到她的触碰，黑如鸦羽的睫毛在颤动，在烛火的映照下，落下的黑影如蝶翼拼命挣扎。

殷红的唇映着苍白的皮肤，犹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是惊心的好看。

……除掉了一半。

还有剩下的一半……

织织抖着手指，又慢慢去解开剩余的，她的眼睛不自觉地闭起，连呼吸都抖得厉害，几根湿漉漉的发黏在额角，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最后，她又视死如归般地俯身，慢慢靠了过去。

笨拙地去啄他的唇。

先小小地渡过去一口精气。

他真好看。

织织趴在他的身上，感觉触碰到的地方又冷又烫，这么矛盾……她心跳加速，时而一阵心烦意乱，时而一阵小鹿乱撞。

整个人像是要被烧起来。

心法开始在体内运转，她又慢慢地挪动唇珠，沿着他脸上的黑色纹路，慢慢地磨蹭到他的眼角，小声地喃喃：“季雪危，别生气啊。”

“别害怕啊……”

“别紧张别紧张，这是治疗哦，一下子就好了……”

她的语调像是在哄小孩，说不清是在哄他，还是哄给自己听。

这小魔王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织织的手指无意间拂过他的掌心，突然被他用力攥住，她吓了一跳，一股酥麻的感觉直冲头皮。

第一反应是他醒过来了。

细看时，发现他的眼睛还闭着的。

睫毛越来越长了。

真是的。

别吓她呀。

她抽了抽手指，没抽出来。

算了，就这样吧。

织织缓了缓呼吸，感觉时间太漫长了，心法运转的第三遍，终于到了最后关头，她微微挪动，咬着牙根试探，却感觉他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天呐。

谁来救救她啊……

织织欲哭无泪，简直要崩溃了。

偏偏到了关键时刻就容易掉链子，尤其是这么艰巨的任务，织织联想到今天的那些事情，鼻尖一酸，忍不住想掉眼泪，她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豁出去地运转心法。

吃奶的力气都要用上来了。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好难受。

怎么会这么难受啊！！

腰椎好像被斧头拦腰砍去，难受得断掉一般，尤其是这样的姿势，浑身上下都别扭，每一截骨头好像被蚂蚁爬过似的，撑着床榻的手不住地抖。

织织摇摇欲坠。

她的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满脸都哭花了，抽抽搭搭的，实在是气不过，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季雪危的脖子上，又呜咽着叫出声。

好疼。

季雪危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他的手似乎无意识地在往她靠近，或者说，他有种要醒过来了的征兆。

织织忍着疼，继续运转功法。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朝着他涌去，宁心静气，她和他的神识之间似乎构筑了一条微弱的通道，像两团互不相容的光，无论是仙魔、还是水火，皆是互为克星。

完全无法融合。

织织催动精元，按照赩炽教她的，继续运转功法，身体便开始时冷时热，她知道热是她自己的体温，冷是因为她能共享到季雪危的触感，他现在好像置身在冰窖里，连体内的火灵根都燃不起来了。

——“休眠，对于主上而言也是最快的自愈方式，但这也是防止外人入侵，尤其是你，身为正道，又是水灵根，你一定要克服住。”

织织催动神识，循着两颗元神之间微弱的通道，将精气越渡越深。

忍住……

忍住忍住。

为了他可以醒来，大不了这些以后再找他讨过来。

可织织实在忍不住了，她又难受地哭哭啼啼，拿牙齿继续咬着季雪危，倒是没把他咬得怎么样，反而把自己咬得牙疼。

也不知坚持了多久。

渐渐的，织织似乎看到了光。

准确来说，那是属于季雪危的、淡青色的元神，冷白的肌肤上隐隐浮动着一层光，好像笼罩在整个肉\\身之上，半透明的。

那些流动的光影好似鸟羽一般柔软顺滑，散发着翡翠般剔透的光感，细看时，有些尖尾羽特别长，足足有三四米那么长，在整个狭小的厢房内流动。

两翼羽毛之中的部分翎羽像孔雀，又不完全像，有着碧青、赤金色、黑白三色的眼妆纹路，像宝石一般熠熠生光。

睫毛已完全化为了淡青色羽冠。

从远处看，便是一只栖息蛰伏的巨大神鸟，如凤凰栖梧，青鸾展翅，每一根羽毛都在空中浮动。

原来……元神是这样子的吗？

织织有些震撼。

好漂亮。

原来这就是季雪危本来的样子，有些像青鸾，有些像孔雀，织织记得从前哥哥给她说过，凤凰与青鸾外表几乎难以分辨，只是赤金为凤，青色为鸾，而青鸾尾羽似孔雀，凤凰亦能诞育大鹏与孔雀……

织织虽然绕不清楚，却知道，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鸟。

漂亮得想摸摸他。

撸一撸他的羽毛。

可惜手指伸过去，只能穿透那些光影，根本摸不着。

摸不到漂亮鸟，摸摸人也不错，织织凑过去在季雪危脸上亲了一口，结果他又动了一下，吓了她一跳，虽然他现在就算是醒过来，也不能反抗她了。

织织戳戳他的脸颊。

“醒过来呀，有本事醒过来呀？”

少年微微偏了偏头，散乱的乌发盖住半张侧脸，像是被她蹂\\躏过了一样。

“喂，我说，你能感觉到吗？”

他的眼皮动了动。

“漂亮哥哥？季雪危？幽都王大人？小季，季季，雪雪，危危？”她挑衅般地呼唤。

咦，有个称呼好像不错？

织织贴着他的耳畔，亲昵又肉麻地叫：“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

少年唇瓣颤动，呼吸刹那间沉重，像是拢了一团火，遇到油就要爆发炸裂。

连额角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像是真的在努力醒过来，舒展的眉心皱了起来，好像瞬间有了杀意，又吓得织织飞快缩手。

还是怂。

她在作死。

织织定了定神，默默收起小动作，还是继续努力一把——看到元神，至少说明她成功了一半，后面会更加顺利。

已经开了个头，再羞耻也得硬着头皮。

织织拿起一边的帕子，抹了抹眼泪，擤了擤鼻涕，哭得只红眼兔子，不过是情侣之间随便上个床而已，她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问就是难受，难受之中又夹杂着一丝不可说的奇异感。

心法第二层。

神识交融。

织织俯身，再次渡了一口精元进去。

唇轻轻挨着。

没有再分开。

她的意识好像被一片绵软的云包围，一点点朝上面飘去，无处落脚之际，又与一团陌生、炙热的东西融合，一瞬间神识开阔，眼前豁然开朗，仿佛置身于一片广袤的天地之中。

也渐渐有了归属、心安之感。

一股淡淡的暖光笼罩着两人，少年睫毛缓缓掀起，漆黑眸子望着眼前的少女，眼神湿润又柔软。

“织织……”

意识之中，有道声音在呼唤。

“嗯？”

她似乎感觉到什么，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小魔王却仍然闭着眼睛，一副脆弱又听话的样子。

什么啊，原来没醒。

害得她刚刚白高兴……不对，白紧张了一下，以为自己的耍流.氓行为要被抓包了。

不过，趁着他没醒，再亲他一下吧。

她低头，轻轻啄了一下。

“危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