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朦胧

子熙口中的十一师兄正是元始天尊座下排行第十一位的弟子——子胥。

子胥以药修为主，对药物的研究已至痴迷之境，想要寻他最是简单，不在药圃就在药房。

这不，当子熙抱着小仙鹤抵达药房之时，子胥刚好将新鲜炮制的药丸装瓶。

“哟，这不是十二与你相争的那只小家伙嘛！”

听见推门声，他抬头便瞧见了她抱在怀中的小家伙，赤红色的翎羽，确是夺目。

子胥手中忙着事情，因而并未多言，打过招呼之后便又低下头去专心的将药丸尽数分装完成，又仔细的封了瓶口。

待收拾完这些后，他方才有空理会师妹。

他取了干净的帕子净手，瞥见那往日里最是活泼机灵，连十二都抓不到的小家伙此时却是拖着脖子、耷拉着脑袋，一副悲戚之样，于是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来，让我瞧瞧！”

一面说着，便示意师妹将这小家伙放在诊台之上。

子熙循着师兄的指示，小心翼翼的将炽翎放下，与此同时，还不忘摸了摸它的红脑袋，耐心且温柔的抚慰着：“不怕哦，不怕哦。”

见它似是听懂了一般点头回应，她这才拉过它的脖颈，将那血淋淋的伤口展示给师兄看，焦急的询问：“如何？”

子胥只看了一眼那道伤口，心里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这伤看起来比较狰狞可怖，但好在未曾伤及致命部位，只因没有及时处理，导致流脓感染，索性并不棘手，于是道：“小问题，敷上药，三天准好！这是打架输了吧？”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问这小家伙的，然，听了他这话，炽翎竟是垂下了头去，似乎在为打架输了一事而感到羞耻。

“莫羞莫羞！”

子胥一把拎起它一个劲往下垂的脖子，一边处理伤口周围的死肉，一边安慰道：“你这个年纪打架输了也是正常的嘛！多打几次就练出来了！不过，你能只受这么点子伤，足可见你亦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未来可期呐！”

听了这番话，子熙竟无言以对，倒是炽翎，原本哀伤黯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用事实证明了子胥这一番胡诌乱语具有实质性的鼓励作用。

清理干净后，子胥将配好的药材研磨捣碎，仔仔细细的敷在了它的伤口之处。

许是药物刺激的缘故，那小家伙刚刚提起的气势一下子便被浇灭了，扑棱着翅膀一通挣扎，很不得立刻逃走似的！

无奈之下，子熙只得使了力气去摁住它，却让她又一次意外的看见了它的另一处伤。

“你这小家伙也是可怜，竟与我一般，生来便是个残缺不全的。”

她说这话时，眼底流露出满满的同情。

但话音方落，子胥便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一个踉跄撞到了身后的药架子上，哗啦啦一阵响，瓶瓶罐罐掉了一地。

子熙诧异的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方升起的几许多愁善感立时被吓退了个干净，抬头时，恰好对上了十一师兄那张满是控诉的脸，鼻子眉毛都缠到了一起去。

她看着委实难受，指着地上那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道：“这可怨不得我。”

即便她对他满是同情。

若她没有看错的话，这里头有好几个玉瓶里装的都是道德天尊他老人家亲手炼制的丹药，据说是万金难求的，十一师兄花了大力气才得来的，一直被他当做宝贝收藏于此。

现下子胥却是并未第一时间去管那些打翻了的瓶瓶罐罐，而是抬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诊台上躺着的那只待包扎的小家伙，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方才说它是……残疾？”

子熙对他此番如被雷击的模样很是不解，蹙了眉反问道：“难不成你竟没注意到？”

她心想：不应该呀，十一师兄一向对事物观察入微，更何况是这般明显的缺陷。

想至此，她用一手钳制住炽翎，空出一手去拨开它的翅膀，将那藏在身下的一只腿露了出来，道：“他生来独爪，而我生来缺心，可不是与我一般吗？”

可谁知听闻此话之后，子胥更是作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很是废了些力气才勉强平静下来，不至于上手去将她的脑袋剖开，看看里头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他回身冲一片狼藉的地面挥手使了个复原术，那些掉落的瓶瓶罐罐便自己回到了架子上，一个个摆放整齐，幸好瓶子都还是完好的，未曾洒出一粒药来，心里多少得了些慰藉。

而后才听他长叹一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扶额道：“小十三，我知你不喜外出游历，可若你少看些那跌宕起伏、缠绵悱恻的话本子，多看些正经典籍，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见识浅薄了！”

现下却是换成了子熙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的十一师兄，方才他竟说她……见识浅薄？！

面对师妹的眼神威胁，子胥却半点也未觉得是自己说错了，甚至还毫不吝啬的冲她翻了个白眼，喝到：“此乃上古神鸟毕方，实非你口中的残疾仙鹤！”

神鸟毕方？

遭此一喝，子熙一脸难以置信的重新审视起了眼前这只小家伙来。

“其状如鹤？”

的确。

“一足？”

的确。

“赤文青质而白喙？”

非也！

她一边背着典籍记载，一边绕着桌上那鸟一一对应，其余说的均是不错，可这身子……

“可他并非青身赤文，乃是十足十的炽翎血羽呀！”

子胥以手扶额，道：“书上所述乃是一般形状，便如人有不同面貌不同肤色，鸟兽亦是此道理，还能个个长得一般无二不成？”

话虽如此，可……

“毕方鸟其鸣自叫，但眼下这只……”

子熙实在忘不了溪水旁这小家伙伸长了脖颈子那一声声“嗝啊~嗝啊”的控诉……

闻此，十一师兄也不禁叹了口气，从药架子上取下一只金檀小瓶，倒出一粒黑乎乎却裹着银光的药丸来喂进了小毕方的口中，并用仙力加以催化。

“许是这小家伙生在仙鹤群里，自己也将自己给错认了。”他轻叹一声。

子熙不禁发出了感叹，从前只听过HD学步这一典故，原来即便是上古神鸟落进仙鹤群里也是会学鹤鸣的！

子胥说她见识浅薄，倒是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