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底层人员的邀请

日光照在还未化去的积雪之上，明亮的晶体闪得大楼内的人眼前发花。

此时此刻正处于□□大楼之中的当然不止有森鸥外，在战争收尾的关键时期，得到假期的只有死神一个人而已。

太宰治饶有兴趣地透过窗户向下观望，他轻易就能试探出死神被指令与任务束缚的底线，可惜的是对于黑川羽而言，首领的意志显然要高于他。而森鸥外绝对不会让死神听从除自己以外他人的命令。

好用的刀必须要紧紧攥在自己手里，哪怕放任他生锈弯折，也绝不可能让给他人，除非有足够的利益。

每次当太宰治试图对黑川羽说些什么时，都只会收获沉默的空气，然而他依然对探查死神的秘密乐此不疲。

太宰治被森鸥外从河中捡回来的时候，黑川羽就已经伴在森鸥外的身侧了，他的“人间失格”可以让触碰到的异能力变得无效化，然而当他掀开黑川羽的兜帽时，黑暗后的迷雾仍然混沌地涌动。太宰治并不能解除这种非人的形态，或许他们应该去接受一个残酷的真相，这本来就是死神自己的容颜。

或许真的是一个幽灵也说不定呢。

森鸥外是一个不靠谱的大人，太宰治刚被从河里捞回来的时候，所有的照顾工作其实都是由黑川羽完成的，因为这是森鸥外的指令。

这双如艺术品的手为太宰治上药，缠绕绷带，力道缓慢而温和，太宰治透过那层漆黑的迷雾，妄图窥探幽灵柔软的内里，但仍然只能看见枯骨般毫无波澜的灵魂，此时他口中就会发出厌倦的轻讽来。

在森鸥外上位之后，可以用的人不多，两个人常常一起搭档出任务，太宰治就会间歇性翘班跳河或者自挂东南枝，黑川羽总能找见他，毫不动摇地将他按在工作岗位上。无论是语言还是异能力都无法奏效，连太宰治都有些抓狂。

看见黑川羽因为没有指令而漠然地坐在楼梯上，太宰治又来了兴致，他欢快地准备下去再进行一番掀帽子之类的恶作剧，却发现有个熟悉的人影先他一步停在了黑川羽的旁边，太宰治的脚步猛然一顿，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得趴着窗沿，交叠双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作为□□中最底层的人员，织田作之助如今正处于自入职以来最忙的阶段，他早上要开车运送黑手党们的尸体，下午需要处理大楼附近倒塌的建筑残骸，晚上不时加班紧急巡逻，在龙头战争结束后他还收养了五个失去双亲的孩子，无论是时间还是钱包都在告急。

在又拉走了一批新的尸体后，他有些疲惫地往大厦内走，却看见一抹黑影坐在楼梯上，斗篷严严实实将他罩住，浑身散发着非人般的冰冷气息。

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地避让着他，织田作之助却平静地上前询问：“需要帮助吗？”

？

在这幅容貌之下，大部分人都怀着恐惧避而远之，这是在失去了一切后，第二次有人对着黑川羽问出这种话，第一次是曾经收留他的福泽谕吉。

于是黑川羽都不由怔了一下，织田作之助感觉到黑袍下似乎有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稀薄地像是一道没有存在感的雾气，很快就消散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死水一样的沉默，织田作之助听过关于港口afia死神的传闻，也知晓他似乎并没办法开口发声。如今恰好又到了下班的时间，正好这周还没有吃过咖喱，织田作之助便对着黑川羽认真发出邀请，他询问道：“喜欢吃咖喱吗？”

黑川羽很少拒绝邀请。

......

于是太宰治就看见自己的友人竟然真的说动了黑川羽，他缓缓起身，与红发的青年一起朝着□□大厦外面走去。

“不愧是织田作啊。”太宰治喃喃道，一定是因为织田作之助对黑川羽说了进行了类似邀请的话语，才能让黑川羽跟着他离开，某种方面来说，织田作之助的确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不过织田作之前往大厦里面走，应该是打算邀请我的吧？”太宰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从窗沿缓缓地趴到地上，露出幽怨的神色：“好过分哎。”

他没有干涉织田作之助的交友，在与黑川羽的这几年相处间，太宰治可以肯定在自身不受到攻击，且没有指令的情况下，死神绝对不会杀死任何人。

死□□字是无，他也的确虚无得让人难以捉摸，即使陪伴了这么久，他仍然是一副毫无长进的样子，没有感情的机器若换种说法，或许也是最纯粹的孤独者。太宰治最黑暗沉沦的那段时间，只有黑川羽一直在自己身边，他即使嗤之以鼻也好，但这块冰冷的顽石，也的确给他带去了些属于人的温度。

天色暗淡，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街边洒下温暖的光晕。

织田作之助最近时常加班到很晚，所幸餐厅的老板人很好，会解决孩子们的吃饭问题。他很多时候都用便当随意对付一口，而每周的咖喱饭就算是给自己的奖励吧。

“织田来了啊，还是老样子吗？”咖喱店的老板已经和织田作之助熟识了，一看见他就热情地打招呼。

“是的，我身边这位....”织田作之助转过头准备询问一下黑川羽的意见，但对上他漆黑的兜帽后，就放弃般开口：“给他来一份炒咖喱吧。”

老板看了织田作之助旁边黑乎乎的身影好几眼，才应声走进了后厨。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织田作之助。”

黑川羽沉默着，他其实可以不去回应织田作之助的任何话，但他的语气又太过平常和安稳，就像是与友人随意的交谈一样。黑川羽从斗篷口袋取出一张空白卡片和一根笔，在上面书写道：

【无】

无吗？

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真名，不过织田作之助并非会探寻别人秘密的人，这点与他的好友屑宰治完全不一样。不一会，两份咖喱就被端了上来：“请用。”

黑川羽的咖喱看上去倒是很正常，但织田作之助的咖喱如同刚从岩浆中捞出来的，红色可以引起人的食欲，但有时却会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要尝一口吗？”看见黑川羽似乎有“看”向自己的咖喱饭，织田作之助诚挚地邀请。

邀请两个字有时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于是黑川羽不出意料地用公勺品尝了一下，放入嘴的瞬间，连平缓的黑雾都开始激烈翻涌起来。

织田作之助的眼神期待，太宰治与坂口安吾都拒绝过自己的咖喱安利，他很想知道黑川羽的想法：“味道怎么样？”

书写在卡片上的字仍然是俊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多了丝颤抖的意味在里面。

【还好】

滚烫的岩浆灌入心肺，黑川羽一瞬间觉得自己冰冷的身躯都被烫熟了，直接落到灵魂深处的辣感，让他黑雾后的面容重新露出了一点鲜活的神情。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随着这份激辣咖喱，不知不觉已经被黑川羽记住了。

而店老板还有些暗自钦佩，吃辣咖喱不狂喝水的人，除了织田作之助大概也只有他带来的这位朋友了。

结账的时候黑川羽的咖喱只少了三分之一，还是因为在激辣的刺激下多吃了些。织田作之助忍不住露出不赞同的目光，被黑川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炼狱杏寿郎，他与织田作之助的目光从某种方面来说一样的温和有力，是他最不想相处的那类热源。

要说唯一的变故，就是当他们走出店门的时候，看见太宰治很“恰好”的从另一边走过来，语气宛如歌剧院夸张的咏叹调：“好巧啊——没想到正好在这里碰见织田作和无哎——”

这是一个非常显而易见的谎言，没想到织田作之助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太宰治的话语表示赞同：“的确很巧。”

“你们吃饭竟然不叫我，好伤心啊。”太宰治眼泪汪汪作西子捧心状：“不过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没有想到无有一天也会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呢，真是少见呀。”

说到后面，太宰治已经弯起了唇角，鸢色的眼眸晦暗难明。

黑川羽没有说话，这才符合他平时的状态，没有一点多余的感情。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道：“下次一起吃吧。”

他的语言就和他的人一样宁静而坚定，太宰治立刻就灿烂的笑了起来，里面多了真挚的情感，他的眼睛发亮：“干脆下次一起来我家里，我做饭可是无敌棒的！”

织田作之助想起曾经的黑暗料理而迟疑了，他还没有开口，太宰治忽然又想起什么般用右手敲了下左手掌心：“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他对着黑川羽说道：“森先生让我转达一下，明天去大厦一趟，他好像有事情找你哦。”

新的指令吗？

黑川羽萦绕黑雾的面颊朝向了织田作之助的方向，就像普通的朋友道别一样，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下次见，无”

黑川羽顿了顿，随后三人就像普通的朋友那样分别了，黑川羽往自己房子的方向走去，街灯将他漆黑的身影拉长，投下温暖的如同人一般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