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是聚会的聚会

人是希望看见重要之人往好的一面去改变的, 但是当他真的产生了变化，在欣喜之余又会感到一丝不甘，因为这份改变并不是因为自己。

中原中也将袖子挽到小臂，剔透的酒液倾倒入酒杯, 荡起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在灯光下微微皱起眉：“为什么无你......最后没有杀死涡卷会的人？”

【毁灭并不一定要杀死】

中原中也问：“是那些新人说的？”

黑川羽点首。

“他们的命令不会对你生效, 建议也不可能影响你。为什么？”中原中也急切地询问，但又反应过来尽量放柔了语气，他杯中的酒液轻晃，一时间竟然无心品饮。

然而黑川羽刚刚在纸上落下一个墨点，他背后的窗户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一只苍白的手掌攀上窗沿，寒夜的冷风猛地灌进来, 立刻驱散了屋中宁静的气氛，声音伴着夜风一起送进来，颤颤巍巍如同冬日的鬼魂：“快拉我一下，无——”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 下一刻就恼怒地站起来：“别理他！”

他怒气冲冲地绕过黑川羽，手握住窗户边缘，就要恶狠狠地将窗户关上, 最好将那只手一起挤成肉饼。

太宰治却先一步挡着窗户跨了进来, 翻飞的漆黑大衣在风中扬起潇洒的弧度, 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中原中也忍无可忍地扯着他的绷带狠狠一拽：“谁让你私自进来了, 混蛋青花鱼！”

太宰治只是一个踉跄, 故意往前走了几步, 随后就没骨头一般往黑川羽身上太宰治一倒：“无, 黑乎乎的小蛞蝓欺负我哎, 快管一管啦。”

“从无身上起来！”中原中也的头上爆出了一个井字，他咬牙切齿地把太宰治从黑川羽身上撕下来：“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啊！”

太宰治摊了摊手，很是自然地拿过红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因为门锁实在太没挑战性了，所以这次选择是窗户，很惊喜吧。”

“谁会因为你这家伙的出现惊喜啊！”中原中也暴躁地上前准备夺过酒瓶，太宰治一反常态没有和他闹起来，顺势松开了手，让中原中也顺利将红酒抢回了手里。

中原中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太宰治无辜地坐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的手背撑着下颌，微笑道：“我只是也很好奇。”

“为什么没有杀死涡卷会的人，这是以往无根本不会做出的选择。”

“还是说刀已经在沾满鲜血后，变得开始厌倦杀人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做出选择】

黑川羽是这般写的，他当时明明不应该做出那样的决定，甚至连那样的想法都不应该去拥有，但是当沢田纲吉暖棕色的眼眸期盼地望着自己时，当自己察觉到，他们还只是三个没有杀过人的孩子......

这里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网络游戏，而是真正存在的世界，每个人都是真实活着的，也拥有思想，拥有灵魂与鲜活的生命，可能在他们看来只是血条被清空而已，但如果挥下刀，双手就会沾染再也无法洗掉的鲜血，若有一天他们发现了真相，那么就是在心中埋下了恶的种子。

他们不应该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做出选择，所以黑川羽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太宰治如同深潭一样幽暗的眼眸看着他，往日让其他afia感觉被洞悉灵魂的目光，却无法穿过黑雾，直达黑川羽的内心。

“不管怎么说，那几个新人的确影响了你。”太宰治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要不然干脆杀掉吧，就由无亲自动手怎么样？”

“我说过不要把无当做武器来使用吧。”中原中也冷声开口。

太宰治笑了一声，忽然将手中拿着的红酒举到黑川羽的头顶，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倾倒下去。

“喂！！”

黑川羽没有反应，中原中也却已经急切而地抬起手，在宝石般瑰丽的酒液就要全部泼洒上斗篷的瞬间，猩红的重力匆匆托住酒水于空中停滞下来，中原中也咬着牙：“你这家伙！”

那些酒液带着重力使的怒火直接调转方向，就往太宰治的身上泼去，却在触及太宰治的手掌时纷纷跌落，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红酒洒到了太宰治的身上。雪白的绷带被酒液染成透明的水红，让太宰治看起来就像重伤还要偷跑出来的病患。

太宰治却毫不在意地从茶桌上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双手：“小蛞蝓一直这么去维护无，不就是因为同类的感情相依吗？”

“但是他和你并不一样，他没有人心。”太宰治的笑意浮现在唇边，却没有沉在眼底：“不管说他的坏话，对他进行失礼的举动，他都不会介意吧。”

“想让他做什么，也只会以任务为先。”

“明明你也很不甘心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什么？”

太宰治没有看他，忽然伸出苍白的双手，顺着兜帽内的缝隙挤入，掌心贴合着黑雾，“人间失格”并没有起作用，他的话语变得冰冷起来：“没有回应。”

即使是一片鸿羽落到水面，都会激起浅淡的涟漪，但是不管什么样的心想要靠近幽灵，都只会触摸到一片虚无。

太宰治松开手，没有骨头一样往后倒到沙发上，留下一句无法忽视的话语：“说不定有一天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再杀了小蛞蝓哦。”

中原中也想过这些事情，但是他已经不觉得这些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干扰，他本来就不打算让黑川羽给予他什么啊，他说：“那也是无的选择吧。”

愚蠢的豁达。

太宰治想这么说，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面前安静的，笼罩在斗篷内的身影，心中翻涌着的恶意忽然就平息了下去，这间温暖又宁静的屋子，似乎是一个很适合安眠的地方，如果无在话，永远都会很安静。

只要无在的话。

他眨了眨眼眸，忽然就坐了起来，咏叹调般地说道：“好无聊啊——好无聊——”

中原中也给自己添酒的手一抖，怒声道：“你无聊和我有什么关系？！”

“嘛，嘛。”太宰治无所谓地摆摆手：“既然今天这场聚会是因为无的话，还不如干脆多进行和无相关的话题。”

中原中也握紧了拳头：“不要骚扰无，死青花鱼！”

太宰治像是一个多动症患者一样，在沙发上晃动起身子：“只是问问题，蛞蝓也太敏感了吧。”

中原中也很想动手了。

太宰治轻车熟路的在中原中也的底线蹦了一会，才托着下颌笑道：“你应该不知道吧，无是有异能的哦。”

“什......？”

“不是那件斗篷，也不是黑雾，那些可能都是实验的产物，我说的是，和你还有我一样的异能力。”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他的确不知道黑川羽有异能力的事情，从他认识黑川羽开始，他就从来没有展现过关于自己的异能力，他还以为除去面容和性格外，黑川羽只是一个体术卓越的武者。

太宰治继续说着：“‘告死鸟’，对吧？我记得这项异能有两种使用方法，一个是在当日的时候，无可以看见死者具体的死亡时间，还有一个是什么？”

既然森鸥外从来没有将这把刀松开过，那么第二个异能力一定很重要，是拥有可以改变局势的异能，无从来没有使用过，也从来不被森鸥外允许使用的话，必定是有限制次数的异能。

他实在是很好奇，可惜黑川羽不会违背森鸥外的命令，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用，即使是现在问出口......

【不能说】

果然，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根本就是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有时他也很想要输入指令的权利啊。

太宰治认真想了想踢掉森鸥外上位的可能性，但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位置的特别，所以即使成为首领也没有意义。

因为无是一滩不会激起涟漪的死水。

即使太宰治的好奇是来自于对森鸥外的警惕，一把刀的改变对于首领来说是绝对不会被允许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却容忍了下来，一定是因为无拥有更大的价值，他的异能力，到底是怎样的。

“也可以看见我们的死亡时间吗？”中原中也有些好奇。

“不过只要不是今日死亡，就无法看见，也是偏向辅助的一种能力。”

太宰治哼声：“他无法改变死亡的结局，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只是森鸥外的一把刀了。”

一把神秘的，冰冷的，死寂的杀人刀。

杀人的武器是无法拿来救人的，真是讽刺啊。

“不过死亡时间的话，在向我们挥刀时，就一定可以看见吧。”太宰治鼓起两颊，竟然如果普通的少年般在生着闷气：“我决定讨厌无了，我讨厌怪物。”

这是显而易见的气话。

中原中也却没有立刻开口，他想起来人体实验，想起在镭砵街贫民区那些叫他怪物的孩童。

他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神色，中原中也看向黑川羽，又好像在注视着他的身后，钴蓝色的眼瞳像一颗温柔恒远的星球。

他说。

“我喜欢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