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破裂的茧

谈话后来没有再持续多久, 太宰治翻窗消失后，黑川羽也忘了自己是如何离开的。

这次他没有偏执前行的道路，也没有幻想出来阻碍他前行的人, 反而可以比曾经更加客观地去看待他身边的人, 黑川羽的心中如今不再满怀杀意，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比现在更糟糕的。

在中原中也说完那句话后，他的四肢就变得轻飘飘的，衰败的脏器仿佛停止了悲鸣, 像是有气泡一点点从心海浮起, 留下酥酥麻麻的痒意。

灵魂外面厚重冰冷的茧中, 有翅膀微微扇动的细碎声，黑川羽张了张口, 在那时想要开口说话, 却已经失去了发出声音的机会。

只能在中原中也邀请他下次一起去飙车的时候，他沉默着, 在纸张上写下【好】字。

现在正好是晚饭的时间，街上的人流拥挤，不时可以看见头顶ID的玩家们涌入人潮, 他们好奇地趴在橱窗前观看商品，或者与同伴边走边聊。感谢这个游戏没有开设时装系统, 玩家们都是身着常服，与这个世界的人融汇在一起, 就像本就是同一个故乡的灵魂。

“叮咚——”

“欢迎光临——”

黑川羽推开便利店的门，门上悬挂的灰扑扑的招财玩偶感应到来人, 发出让社恐人尴尬的欢迎声。这是黑川羽常来的一家店, 面对漆黑的斗篷形象, 店员已经可以从一开始的惊恐到习以为常, 有时还能笑着打招呼，省去了黑川羽的许多时间。

与那些犹豫不决的人擦肩而过，他径直来到摆放速食食品的保鲜柜，从柜子最外侧随手拿出来一个冰凉的饭团，然后沉默地来到柜台结账。

大部分人都会在货架前面踌躇纠结，而黑川羽的目的地极为明确，撤离的也非常果断，利落的身影让其他顾客忍不住投去好奇的目光。

店员前岛代美的性格很爽朗，她看见黑川羽放到柜台的饭团，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又吃这些啊，无先生。”

前岛代美一开始没法这么坦然的面对黑川羽，她上任的时候正好值得是夜班，在都市传说一直存在的当下，身穿漆黑斗篷的身影从雾气弥漫的街上走进来，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死神再临，前岛代美那天是抖着手给黑川羽结的账，黑川羽走时她的眼角余光看见兜帽下的黑雾，吓得双腿发软，哽咽着给老板打电话说要辞职，回到家中的当天晚上又因为恐惧过度寒风侵体，重感冒躺了整整三天。

后来老板好笑地向她解释了黑川羽并不是什么都市鬼怪，而是一名很普通的客人，他之前也被吓到过，习惯就好了。横滨稳定的工作并不好找，前岛代美咬着牙勉强继续干了下去。黑川羽出现的时间并不规律，不过在阳光普照的日子也时常光顾，的确是一位非常特殊又神秘的客人。

因为之前丢脸的举动，前岛代美一直心怀歉意，发现无先生不会说话后，这份歉意直接转变成了究极的愧疚，所以一直对黑川羽多有关心。

“要不要试试最近新上架的蛋糕呀，虽然不是西点屋那种，但是拆开速吃味道也很好，我经常用来当早饭的。”前岛代美将一小袋包装精致的蛋糕卷从旁边的小架子上拿起来，粉色的包装上有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黑川羽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他对于食物并不看重，饭团透明的塑封外壳上一般贴有饭团的口味，但是他从来不会专门去看，最外面放的是什么就拿什么。

“尝尝嘛，光吃饭团对身体不好，如果以后无先生有女朋友了，来家里做客肯定会抱怨的。”

前岛代美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着。

黑川羽知道自己以后肯定不会建立这样的羁绊，但当前岛代美说起抱怨的话题时，他的脑海中微妙的出现了五条悟的脸。

五条悟也很喜欢吃甜食，而且如今他与夏油杰还有沢田纲吉都住在自己家中，如果他们想要吃晚饭的话，一盒饭团可能的确不够。而且五条悟肯定会大声控诉抱怨。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又在前岛代美惊讶的目光中折返回去，从零食区和速食区又采买了很多东西。最后将大包小包堆在柜台上，指了指前岛代美刚刚推荐的甜口蛋糕，用笔在纸上写道。

【50包】

......

“叮咚——”

“欢迎光临——”

门上挂着的玩偶随着推门的动作又叫了一声，前岛代美望着黑川羽离去的背影，发出敬佩的感慨：“很少见无先生买这么多东西，不过无先生的力气真的很大呢。”

......

黑川羽回到家中的时候，几位玩家还没有上线，或者是去了其他地方做任务，那些体格庞大的零食，将客厅的茶桌堆得满满当当，为苍白冷寂的房间增添了一点鲜活的气息。

他将饭团放进微波炉里，坐下来开始茫然地想，自己为什么会买这些东西？

塑料袋没有系，几袋零食从桌子上滚到了地上，黑川羽将它们捡了起来，看起来呆呆的薯条三兄弟，圆圆的草莓溶豆，还有可可爱爱的果冻吸吸乐。

黑川羽无声叹气，最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上了绿漆的笨笨青蛙，这是买了很多零食后，前岛代美所赠送的赠品。

“每个人都是有童心的啊，无先生，玩具的话大人也可以玩，说不定来做客的朋友里就正好有富有童心的大人，”

以上是她的原话，黑川羽一时间无法发表看法。

过了一会，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音，应该是五条悟翻出地毯

“饿死了饿死了，为什么游戏里面也会饿啊，我明明刚刚吃了午饭欸，还有两个毛豆奶油喜久福。”

“设置里可以调节同步率的，悟。”

“我知道嘛，但是同步率很低不就真的和玩游戏一样了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欸！”

“但本来就是游戏啊前辈。”

黑川羽可以想象五条悟戴着墨镜张扬笑着的样子，还有夏油杰在一旁半是无奈的温和说话，还有沢田纲吉忍不住开口吐槽的模样。

“我们回来了——”

门被打开的，冬日的冷风从门扉灌进来，却被几个人温暖的身躯挡住，于是连寒风都变成了暖洋洋的热流，从他们所站立的玄关吹拂过来。

黑川羽感觉到身下的沙发凹陷下去一块，五条悟坐在他旁边，他身上带着少许的寒意，但很快就被温暖的灯光给冲淡了，他开心地欢呼了一声，伸手在塑料袋里翻找起来，像是看见猫抓板而满意的白毛猫猫：“我都快饿死了，无正好买了零食啊，太好了，我真是不理解为什么横滨卖杂货的街道会和饭店分开，购物累了直接吃饭明明才是最完美的组合啊。”

“洗完手再吃东西啊。”紧接传来的放东西的声音，黑川羽略略抬目，发现夏油杰手上提着好几个塑料袋，里面是一些小的又精致的杂货，他走上前拿走了五条悟手里的小蛋糕，不顾五条悟大喊大叫，拎着猫猫带他先去洗手。

沢田纲吉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明明一起出去购物，五条悟也是挑的最多的，但是自己却什么都没拿，全部交给了后辈，还是夏油前辈靠谱，看不过去替自己分担了大部分。

等两个人洗完手回来，五条悟就开始抱怨：“没有无下限真的好不方便，太不方便了杰！我明天就要把这个游戏公司买下来，然后往里面输入咒术作弊代码。”

啊，好像和前岛代美说的一样......所谓的抱怨，黑川羽在心中想到。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最强前辈很有钱吗？买下游戏公司什么的。”

夏油杰笑起来：“他可是最有钱的世家子弟，以后如果在现实一起出去，你想买什么直接拿，让他掏钱就可以了。”

五条悟抗议：“不要把我当成移动钱包啊，不过区区一个游戏公司，也用不了多少钱呢。”

看来是真的很有钱啊，沢田纲吉一时间心中充满了敬畏，这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大家族吗。

夏油杰脸上带着微笑：“可惜现实中再有钱，游戏里也是穷光蛋了，这次买完东西，悟你那里分文不剩了吧。”

“可恶，我一会就去买！”五条悟拆开了小蛋糕“啊呜”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颇为气恼地说。

“这是什么？”

夏油杰有些好奇地从茶桌上拿起了青蛙，转动青蛙背后的发条开关，青蛙忽然从他的手中一跃而起蹦到了桌子上，一边有规律地往前蹦，发条回转还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五条悟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睛发亮：“什么什么，我也要试试！”

“欸，真的会动呢。”

“好幼稚”

“明明你也在玩吧，杰。”

黑川羽眨了眨眼眸，好像童心这方面，也前岛代美说的完全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