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今日之死

五条悟与夏油杰如今正在冲绳的海边。

人在面对浩渺的时候, 常常会感觉到凡人的无力与渺小。但是对于两个最强而言，他们拥有征服和挑战一切的勇气，即至今为止，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绊住他们脚步的难题。

踩着柔软的沙滩, 两位少女在海边尽情的嬉戏打闹, 远处水与天连成一体, 她们的身影与其他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强的两位挚友躺在躺椅上, 上方一把蓝绿色的太阳伞遮住了阳光，在眼睫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他们刚刚打完场没有分出胜负的沙滩排球, 现在一人端着一份满料的刨冰悠闲地看着两名少女的身影。

夏油杰的手机响了一声，从口袋取出来解锁打开群消息：“灰原与七海也已经到冲绳了, 我让他们直接来海边吧。”

“嗯嗯，都到这个时间了还没有杀手来袭，大概是已经被吓破胆了吧。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任务，却非要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五条悟将刨冰最上面沾着糖霜的冻草莓用勺子送进嘴里，语气漫不经心。

夏油杰无奈地说：“因为星浆体事关重大吧。不过的确没有太大的难度, 就当难得的休假了。”

他将编辑好的内容发送到群里，屏, 他不禁露出微笑，收起手机，看向不远处的天内理子：“只是普通的女生而已, 却要背负这种命运，总觉得......”

五条悟打断了他的话：“不要总想那么多啊杰，实在看不过去, 大不了就是失败一次任务而已。”

“比起这件事, 我在想什么时候, 我们也和无还有兔子酱一起去横滨的海边怎么样？”

夏油杰心中的沉重感暂时被这个话题给压了下去，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脸上浮现出真切的笑意：“总是那么喊纲吉 ，他总有一天会生气的。”

五条悟反而充满了期待：“兔子急了会咬人吗，我还蛮期待的欸。”

“真是恶劣啊悟。”夏油杰想起令人心安的漆黑身影，不由也有些好奇：“不过无的话，黑雾应该是可以进水的吧。”

“这件事我觉得不用担心吧。他可是茶和饮料都喝过的。而且我专门让兔子酱用半吊子的‘超直感’占卜了一下，无身上的斗篷应该不是他的真面目，如果去海边玩，我一定要让他脱下来。”五条悟信誓旦旦地说。

夏油杰笑着说：“务必加我一位。”

“也不知道那件斗篷有什么好的，遮遮掩掩的。”

夏油杰回想了一下在各种任务中听到的传闻，面色微沉：“那些afia成员说这是异能力实验的产物。”

五条悟挑着眉：“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但是这么隐秘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得知的，应该有人故意放出消息给我们听，很可笑欸，是想让我们离无远点吗，还是‘好心人’担心我们的安危啊。”

夏油杰轻叹：“看来即使是afia，也不比咒术界有秩序多少。”

“我不想在假期提起那些倒人胃口的东西。”五条悟任性地翻了个身，嘟囔起来：“如果硝子，夜蛾老师还有无，兔子酱也一起来就好了，难得有一次休假。”

“总会有机会的。”夏油杰看向他，提前做好预防：“但只让无的数据出来就行了，可别搞什么AI入侵三次元啊，咒灵就已经够烦了。”

五条悟眨眨眼睛：“那样好像也蛮有意思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打倒烂橘子们。”

“喂，杰。”

“？”

“明天我们才回高专，今晚偷偷搞两个游戏仓怎么样，游戏的活动咱们小队还没到第一名欸。”

“游戏里面的游戏活动，总感觉怪怪的，不过晚上就稍微熬一下夜吧。”

......

在提前给灰原和满脸写着拒绝加班的七海打过招呼后，晚上凌晨十二点半，五条悟迅速拉着夏油杰钻进游戏仓。

在一枝秀美的椿木上，短些的指针正转到八点的位置，晨曦从窗外透进来，米色的窗帘在轻风中如同拂动的纱。

黑川羽的家很大，或许应该称之为别墅比较好，他在二楼也有专属的卧室，但因为本身的各种因素，他永远只在客厅小憩。

后来家里的人变得多了起来，有时候熬夜看完电影后，他们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大部分时间其他三个人都会拽着黑川羽去楼上睡，亲眼目睹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才离开。

他们会对他说：“晚安。”

黑川羽早上向来起的很早，有时还会给他们三人做一顿美味的早饭。他开始变得鲜活起来，如同枯败的树木上冒出的一枝新芽，落满尘土的小提琴拉响的第一段哑音。

他总是等待着，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他们出现，对自己说出第一句话。

五条悟笑着挥手：“早上好啊，无。”

“无，早安。”夏油杰紧接着从二楼走下来。

往日的黑川羽就会从口袋拿出纸，用红色的笔写下第一句问候，因为红色是太阳的初升，代表来了他此刻开心的心情。

但是今日，黑川羽却没有说话，他的脸的确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寂静。

夏油杰和五条悟喊了他一声，他仍然没有反应，他们有些慌了，连忙跑到黑川羽的身边，五条悟想伸手去触碰他，却被黑川羽一把握住了手，黑雾涌动着，诉说他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五条悟茫然地看着他，他注视着五条悟的肩头，兜帽下的黑暗，就像是无言的秘密。

黑川羽紧紧握着五条悟的手，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主动的触碰，汹涌的暗潮将他卷入其中，他心中模模糊糊生出些难以释怀的绝望来。

——告死鸟。

黑川羽的异能力与afia赋予他的称号一样，是代表死神宣言的能力，他可以看见一个人当日的死，当“死”出现后，这个人未来的线就已经编织好了罗网，变成了无法逆转的命运。

当森鸥外知道黑川羽的异能力后，曾经很是赞叹的带着他做过实验。

他让黑川羽去保护在战场上出现“死”的士兵，那些年轻的，或者已经苍老的容颜，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

黑川羽很强。但是在战场上，也有他无法挡住的子弹，也有他无法顾及的冷枪，有时是一颗明明已经确认不会炸开的哑雷，忽然就在黑川羽的耳边轰然炸响，苍老的面庞就在他面前被撕碎开，变成了纷飞的，再也无法挽救的血肉残骸。

士兵珍贵的相片遗失在战场上，他奋不顾身地回去捡起，然后被子弹穿透了心房。

想要去扶起战友，想要从战场逃离，想要活下去的低语。无论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他们都会在命运钦定的结局中死去。

飞溅的血被黑雾挡住，黑川羽在心中冷淡地想，真是没有用的异能力啊。

森鸥外苦恼地皱起眉：“试试去拯救一下普通人？”

漆黑的幽灵混入了人潮中，几个人的身上停落乌鸦，诉说着今日之死。

他推开男生避免被货车撞到，却无法再顾及他头顶砸下来的铁架。他帮女生杀死了藏匿的歹徒，女生却被如此模样的怪物吓到，在惊恐间逃上电梯，电梯故障坠落到深井。

老人死于心脏病猝发，黑川羽站在他的旁边给与谢野晶子打电话，然而即使是与谢野晶子，也无法拯救已经死去的人。她看着黑川羽，唇线抿着，痛苦地摇了摇头。

宣告死亡的鸟，同时也宣告了命运，黑川羽没有改变命运的能力，他只限于看见，如同一位命运的观测者。

森鸥外很快对此失去了兴趣，如果只能看见死亡却无法逃避死亡的话，除了提前去写一封遗书外也没什么用了。果然黑川羽的价值，无法体现在这个能力上。

然而“告死鸟”的第二个能力，他又无法让黑川羽轻易使用。还是先握在手中做一把好用的刀吧，这是黑川羽自己的选择，森鸥外接受了他的忠诚。

善良的普通人大概会被这个能力反复折磨，在拯救他人的生命中陷入无止境的轮回。他们哀叹自己的无能，奔波于一次次新的救赎之中。

但是对黑川羽而言，这些都无法留下丝毫涟漪。自己的生命他都不屑多看，其他人的生命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生命本就如露水一般短暂。

然而。

然而。*

这日清晨，黑川羽在天际刚刚跃起一线光芒时苏醒，他热了一小锅牛奶，将三明治留在餐桌上，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可能不会来的人。

楼上忽然有脚步声传了出来，黑川羽的心神被脚步声牵动，他在心中预订了一支代表好心情的红笔。

“早上好啊，无。”

熟悉的声音响起，黑川羽抬起头，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在五条悟的左肩膀，猩红的眼眸注视着他，向他诉说着。

乌鸦诉说着今日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