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面容

这次的事情解释起来可以很简单, 黑川羽看了一眼五条悟的肩头，那只漆黑的乌鸦已经离开了，没有再诉说死的信号。

现在有两个可能性摆在面前, 第一个是“告死鸟”不会影响到现实, 但是自己会承受来自虚拟的反馈, 第二个是五条悟那边的世界比较特殊，拥有死而复生的办法。不过黑川羽更倾向于五条悟本身比较特殊。

因为很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黑川羽的咬字缓慢，但却非常清晰, 他看着五条悟苍天般的眼瞳, 脑海中浮现出乌鸦猩红色的眼瞳：“我看见了你的死亡。”

五条悟“哈？”了一声,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我怎么可能死啊，我可能最强的！”

五条悟都快趴到床上去了, 沢田纲吉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弱弱发言：“有没有可能, 前辈, 因为你会这么说, 所以无先生才不告诉你的。”

夏油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太过分了, 我明明说的是事实，杰不这么想吗？”五条悟不情愿地嚷嚷。

夏油杰与五条悟是最强的组合，他自然相信五条悟的实力,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同伴有一天会迎来死亡。他们一直有这样自傲的资本。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题, 转过头看向黑川羽：“无, 因为悟出事, 导致另一个重要的人死去了。如果你不使用异能力留住悟, 他真的会死去吗？”

“是真的哦。”江户川乱步忽然抬起头不满道：“你们太傲慢了。”

“连身体内有荒神的‘重力使’都不会说出我绝对不会死这种话欸。”

“不会死的设定是一些勇者游戏为反派设计的, 但最后都还会存在封印的方法。你们不相信无，归根到底是因为你们的傲慢。”

江户川乱步拆开福泽谕吉给他买的巧克力曲奇 ，满足地眯起眼眸：“还有无，既然不准备再隐藏，就告诉我们你的真名吧，乱步大人可不想一直用像网名ID一样的名字叫你。”

五条悟不爽地闹起来：“最强当然不会被封印，被封印就已经没法说是最强了吧。”

他微眯起眼瞳，目光内的冷意与江户川乱步相撞到一起，瞬间就溅起了一片火花。

江户川乱步用勺子指了指夏油杰，漫不经心地开口：“身边的这个‘咒灵操使’是你的朋友吧，他的问题你看不出来吗？”

“？”夏油杰茫然。

五条悟的目光猛地一顿，他转过头，声音变得极冷，五条悟发出疑惑的声音：“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乱步大人拒绝解释，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你们傲慢啊。”江户川乱步小孩子气地发出拒绝的声音。

“喂！”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往前走了一步，认真地提议：“乱步的推测不会出错，你应该多关心你的朋友。”

夏油杰：“......”

他忽然就明白江户川乱步所说的是什么问题了。

实际上，夏油杰并不是第一次被说傲慢。

在他向五条悟与家入硝子说出自己一直以来保护弱者的想法后，家入硝子就吐槽过自己：“看着很和气，果然还是和五条悟一样的傲慢DK啊。”

虽然是温温和和的好学生模样，骨子里却流淌着与五条悟一样疯批的血。

但是强者带有傲气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吧，夏油杰知道五条悟在这次的事件后就变得很强，他以难以企及的速度拉开了凡人与神之间距离，他依然是最强，但自己已经配不上强者的名号了。

天内理子死了，是术士杀手伏黑甚尔杀死的。在某一天深夜，五条悟找到他，说自己已经为理子妹妹报仇，把那家伙狠狠揍了一顿。

“如果是之前的我可能打不过他，不过果然我还是最强啊，学会反转术式后，就把他轻轻松松摁在地上揍了。”五条悟带着一身寒夜的冷意，身上的高□□服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他语气轻快地说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不重要的小事。

夏油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已经开始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不只是因为理子妹妹的死，也是因为五条悟实力的突飞猛进。

一条看不见的线被画在地上，其实只需要轻轻迈步就能跨过，但五条悟是百年难遇的神子，他眼眸平视前方，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他只需要带着张扬又肆意的笑容大步往前，站在一个所有人都只能仰视的高度。

而夏油杰想的又太多了，他总是要比其他人多想一点的，这条线在他眼中不只是一条轻易可以抹去的笔画，而是变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理想已经到了破灭的边缘，昔日的伙伴也到达了自己企及的前方。

夏油杰的声音忽然变得疲惫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去再说这件事吧，悟。”

“？”五条悟皱起眉：“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是受伤了吗？”

“不是的。”夏油杰很少明确的拒绝五条悟。但是这方面他实在不想多谈。

“只是苦夏而已。”他淡淡道，

沢田纲吉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无法放任不管：“那个......我也想一起，拜托了，前辈的状态我真的很在意！”

夏油杰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为什么事情会忽然跑到自己这里来啊。

黑川羽其实从开始就知道夏油杰所走的道路是注定错误的，如今既然连江户川乱步都这么说，一定是埋下了巨大的隐晦，他轻声道：“晚上回去再说吧。”

沢田纲吉振奋起来：“好，无先生！”

随后黑川羽转过头看向夏油杰：“我的确骗过你们，那天并不是我的生日，我是打算将他留下来才这么说的。”

可能是他平时展现的形象太过沉稳让人安心了，根本没有人怀疑过黑川羽会说谎哦，现在他主动将自己的谎言揭露，五条悟和夏油杰才有了一种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到一起的感觉。

“那可是我仅剩的钱，杰还非让我给你买冰淇淋。”五条悟瞬间想起了那天的悲惨状况，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自己没法吃，只能看着别人吃甜品的感觉。

“最起码把真实的生日告诉我们吧。”

黑川羽愣了一下：“不生气吗？”

五条悟无所谓地说：“即使不是真的生日，那天也过的很开心不是吗？”

“的确......”黑川羽微微低垂下眼眸，如果没有夜晚，那天的确是非常开心的一天。

“那么仅仅是这件事的话，就说明无在之前的话中没有说谎。”

因为过去的五条悟都难以战胜的敌人，自己大概也很难去杀死吧，他的实力自己最清楚了。这就意味着无的异能力看到的，确实是真相。

夏油杰记猜到如果不是黑川羽，他们说不定会感受到理子妹妹在自己面前被杀死的绝望，最重要的是，五条悟可能真的会死。

“谢谢，无。”夏油杰微微笑了起来，他知道，无已经给予了他们一个比之前更好的未来。

五条悟有些不服气，他放弃道：“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那些烂橘子的错。这次也学习到了反转术式，嘛，谢谢了，无。”

这样就算是和好了吧。沢田纲吉狠狠松了一口气。

“没事。”

黑川羽的声音沙哑，吐字之间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味。他很早就知道DK们会出现的别扭心态，而且使用异能力这件事，搞不好五条悟真的会死，他怀抱着私心，所以一开始就不需要五条悟与夏油杰的谢意。

他的身躯很痛，如果被拆解重组了一样，但不管是多么疼痛的躯体，他都可以无视痛苦的自如活动。只是这种肌肉颤抖留下的后遗症和疼痛无关，是人体自发的一种保护措施。

黑川羽的手原本是垂放在被子上的，此刻强行压抑着颤抖抬起握住了兜帽的边缘，那些萦绕在他面颊上的黑雾忽然不再翻涌，如同没有波澜的海面。

所有人看见幽灵有一双充满生机的碧色眼眸，就像是屋檐上浸染暖春，几乎要滴落下来的朦胧绿意。

兜帽被掀下来，搭在黑川羽的颈线之后，他的面容苍白，身形挺拔，五官非常俊朗，唇线微抬似乎想要努力露出一个微笑，但是因为太久没有做出这样的表情，那点弧度最后又重新隐没在漠然的神情中。

中原中也曾经猜测过黑川羽的样子，大概是无机质的冷，就像是一块寒冰一样。但是面前的人虽然神色也很冷淡，但却努力想做出温和的样子，他不像太宰治所说的，是一滩不会掀起任何波澜的死水。反而像是一棵重新生长的翠柏。

江户川乱步托着下巴：“什么嘛，这不是很不错吗？”

黑川羽扬起眸光，看向屋中的所有人：“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黑川羽。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