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释然

夏油杰终于说出了这段时间困扰自己的事情, 他的大义、理想原来是透明易碎的玻璃制品，曾经他保护弱者的心有多么强烈，现在就有多么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

他苦涩地说：“普通人类会产生咒灵, 咒术师会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受伤或者死亡。这不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吗？但是咒术师为什么要为这些普通人而死，从来没有规定说是强大的人必须保护弱小, 即使咒术师祓除了咒灵, 很多普通人也并不会感激，反而露出令人作呕的嘴脸。”

夏油杰痉挛一般地攥起了拳头，他的胃袋中曾经吞咽的咒灵玉似乎都变成了一个个张扬舞爪的影子, 在他的耳边悲鸣着, 哀嚎着，让他浑身都仿佛置于冰冷的地窖, 心脏的跳动变得剧烈又急促，曾经死去的咒术师的灵魂仿佛在他身旁飘荡，还有他珍惜的同伴们, 他恐惧着他们的死亡。夏油杰缓慢地开口, 又像是自言自语：“若是......所有的普通人都死去了, 比起他们, 我果然还是更不愿意同类被伤害。”

沢田纲吉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温柔的夏油前辈会有这种想法，他怔了怔，不可置信地道：“等一下前辈, 虽然我没有很听懂......但是普通人也是无辜的啊。”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 脸上失去了往日温和的笑意：“我只能想到, 就像是选择题一样。若是你不杀路人, 你的同伴就会死, 那么你会动手吗, 纲吉。”

如果不杀路人, 他的同伴就会死。

沢田纲吉的脑海中浮现出现reborn，狱寺，山本等等这些守护者的面容，他曾经在心里发誓要守护重要的人，即使完全没有面对过这种选择，也没有进行过取舍，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他认真道：“不会的，我会拼尽全力制止这种情况出现的。”

“太理想主义了。”夏油杰淡淡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这么理想化的。”

“但是也没有必要那么悲观啊杰。”五条悟无语道：“原来你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吗，你不说我都不知道的，太过分了吧。”

他的语气是让夏油杰熟悉的任性，反而使得他没法再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苦笑道：“抱歉啊悟，只是这件事你也帮不了我。”

“哈？只有你说了我们才会有解决办法啊，”

黑川羽在旁边听着，眸光微微垂下思考了一下他们话语中透露出的消息，忽然开口：“杰也知道杀死所有的普通人是完全无法实现的，对吗？”

世界上的人口何其多，要杀死所有的普通人简直是天方夜谈，夏油杰很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个道理。

“是的。”夏油杰的脸上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他知道这件事如果真的要实施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似乎除此之外的所有路都被封死了，只留下了这一条明明不可能，也只能去努力实现的死路，如果他真的将此作为理想，那么这条路会成为他生命的绝路吧：“但是我想不到其他......”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的未尽之意，在这个漫长的夏日，夏油杰的口鼻仿佛都被黑暗给捂住了，他最近一直在提升实力，吞咽咒灵，几乎已经尝不到其他食物的味道了，他承受着巨大的又无法言说的痛苦，只能徒劳地在同伴身后追赶着他，然而后面袭来的黑暗实在是太快了，只是瞬间就将他淹没其中，如果换做平时，他一定不会滋生如此的想法。

夏油杰感觉到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正在缓慢地死去，无可逆转的迎来终点。

“指使咒术师祓除咒灵的不是你们的校长吧。”黑川羽已经知道他们是在一所高专学校上学，就和横滨拥有着完整的异能力者管制体系，在另一个世界中，既然普通人不知道咒术师的存在，那么一定也有严苛到死板的一群人去维护他们口中的规则，夏油杰和五条悟曾经提过他们的校长，语言中是亲切与欣喜，那么这群人所站的位置便值得思量了。

五条悟说到这个话题从眸中流露出寒意：“有很多的烂橘子啊，皱巴巴的，又迂腐又古板，怕死得不行，那种恶心又颐指气使的气焰，只是想着就觉得烦人得要死。”

“若是想要咒术师的现状改变，只能从高层入手，彻底改变腐朽的体制。”黑川羽看向五条悟：“既然你讨厌高层，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和杰说过吗？”

“......一下子就忘了。”五条悟无辜地侧开头。

沢田纲吉看着黑川羽一下子就从乱麻中抽出了最关键的那根丝线，难度堪比随手解开死结一样，瞬间就露出了敬佩的目光，他竟然觉得羽先生的气质和reborn有了微妙的重合，都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沢田纲吉肃然起敬，他由衷感慨：“好厉害。”

五条悟的目光就像是染了一层灿烂的火，瑰丽的眼眸熠熠生辉：“不过啊，比起那种完全无法实现的东西，还是可以达到的目标更好点，对吧杰。”

他和夏油杰说了自己的想法，他现在还是最嚣张又肆意的年纪，更偏向直接一拳干碎高层，但是烂橘子即使倒下，也会有新的橘子补上来，那些迂腐又黑暗的家族，在那样的体制下，也很难教出来拥有改革想法的下一代，他在想以后要不要留在高专教书，然后让他的学生将咒术界改革，完全打破烂橘子统治咒灵界的现状。

但这是五条悟最下下签的选择，他露出笑容：“果然还是找个机会打倒高层直接扶持夜蛾老师上位吧，或者从那些家族中筛选出还不是无可救药的人来，让他们去取代高层的地位。如果我以后有学生了，肯定也不想让学生们去做那个位置，事情又多又烦，还得不停加班。”

五条悟一边想着未来，一边嘟囔抱怨着，他看着神情怔然的夏油杰，露出肆意的笑容：“陪我一起吧，杰，最强从来只有两个人。”

夏油杰从来没有想到悟会有这么多的想法，不过教书育人什么的他完全无法想象，还是一拳打翻高层这件事比较适合五条悟。如果是五条悟所选出来的人，在那样的‘六眼’下，没有什么阴暗可以偷偷滋生藏匿吧。

悟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啊。

夏油杰在心中想到，那么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无奈地笑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啊，悟。”

“不过这样的话，羽的AI计划可能就无法进行了。”

五条悟恍然道：“确实欸，我都已经准备找个公司造个迷你羽了，好可惜。”

黑川羽茫然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没有跟上谈话的节奏，露出疑惑的神情，他下意识想从口袋拿纸笔，但很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更换了模板，或许以后都没有必要再变成无了。

夏油杰看出了黑川羽的疑惑，好笑道：“悟之前其实有个AI机会，就是把羽你的数据导出来，然后在我们的世界用人的身份陪我们上学。”

“对啊，我都派人去找公司了。不管是猫耳还是Q版我都打算做出来，没事你就能换一个。”五条悟咧着嘴笑起来，满眼都坏猫猫没得逞的可惜。

沢田纲吉吐槽道：“不管听到几次，都会觉得最强前辈实在是佷有钱啊。而且猫耳什么的......好奇怪。”

多日的阴霾直接一扫而空，五条悟轻快地站起来：“事情结束当然就要吃点甜品庆祝一下啦！”

夏油杰回忆道：“我记得冰箱内还有一些之前买的零食。”

五条悟又蹦又跳地走过去，哼着歌一把拉开冰箱的门，随后他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黑川羽疑惑地走到他旁边，往冰箱里面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果然都怀了。”

“似乎的确很久了，时间过的真快啊。都是手工甜品，保质期的确会短一些。”夏油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在游戏内的话，的确已经过了将近10天的时间了。

五条悟看着背包内个位数的钱币，不满地喊道：“明明在那边我想买什么买什么，直接买一个甜品店只给我做甜品都是可以的。”

夏油杰调侃道：“人要学会面对现实啊，悟。”

“什么啊。”五条悟气鼓鼓地伸手揽过黑川羽的肩膀，露出猫猫狡猾的笑容：“我们明明还有羽嘛。”

他理直气壮地道：“我想吃草莓喜久福——”

黑川羽平静地点了点头，在五条猫猫的重压下保持着不动如山般的冷静：“一起去买吧，也有些其他东西需要填充了。”

夏油杰笑起来，他的笑容不再带有沉重的意味，比之前沢田纲吉所看见的笑容还要真实：“羽的真面目大概又会吸引一部分注意力吧，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