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思虑

伊尔根觉罗氏是九月中旬生产的。

生产当日, 发动时已经是晚上了，毓敏都准备歇息了，结果外头突然传信，三福晋只怕是要生产了。

毓敏听了一惊, 急忙就想要过去探望。

结果到底被香萍给拦住了。

“娘娘别急, 如今太子妃惠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已经过去了, 三福晋并无大碍，而且皇后娘娘还命人过来传话，让您不必担忧，也不必亲自过去, 否则要是损了凤体, 倒是三福晋的不是了。”

毓敏听了这话也歇了过去的心思，只吩咐香萍：“让香兰过去盯着些，一旦有个万一，千万记得到底要以三福晋的身体为重。”

香萍笑着点头，与毓敏相处的久了，她便也习惯了毓敏的慈悲心肠, 如今听了这话，也再没了大惊小怪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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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虽然毓敏没去乾东五所探望，但是也没能睡个安稳觉, 提心吊胆的熬了半晚上这才睡下。

结果睡了没一会儿，又被吵醒了。

原来是香兰回来了, 她身上还带着一身寒意，但是过来给毓敏回话时，面上却是带着笑：“恭喜太后娘娘, 三福晋诞下了一位格格, 母女平安。”

毓敏一听这话, 面上立刻露出笑意：“好好好！”

她连道三声好，这才算是稳住心神。

倒也不是她有多偏爱伊尔根觉罗氏，而是伊尔根觉罗氏的这一胎，之前的怀相就并不怎么好，任谁看了都觉得提心吊胆，如今能顺利生产，毓敏心中自然松了口气。

毓敏说完好字，这才转头又命香萍重赏二所上下所有伺候的奴才太医，香萍也笑着应了。

等下完赏之后，毓敏这才细细问起了香兰关于伊尔根觉罗氏生产时的详细情形。

香兰虽然话少，却实在是个细心之人，几乎将伊尔根觉罗氏生产前后的事情描述的一丝不差，毓敏如今事后听着，也觉得惊心动魄。

原来今晚这场生产，也并不简单，一开始的时候，伊尔根觉罗氏的产道一直打不开，后来产道终于打开了，但是孩子却仿佛养的有些大，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

当时场面吓人的厉害，太医差一点就要问保大还是保小了，得亏伊尔根觉罗氏咬紧牙根最后使了一把劲儿，这才将这孩子顺利生了下来。

毓敏嘴里直念阿弥陀佛，连道要去菩萨面前上一炷香。

最后是香萍笑着接过了这差事，代毓敏去上了炷香。

而毓敏也趁着这个机会叮嘱香兰：“这回三福晋受了罪，你回头叮嘱一下膳房的人，要好好给三福晋补养。”

香兰嗯了一声，道：“娘娘放心，皇后娘娘早就吩咐下去了。”

毓敏愣了一下，又不免一笑，也是，皇后这样的周全人，又怎么会漏了这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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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毓敏这边的细致垂问，单说皇后那头，在听说三福晋诞下一个格格的消息时，皇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松了口气的。

太子身为嫡长子，又是储君，至今没能诞下一个阿哥延续香火，若是最后被其他阿哥抢了先，先诞下皇孙，或许皇上不会说什么，可是谁知道皇上心里会怎么想呢？

人都说隔辈亲，有一个受宠的皇孙，谁又知道，皇上会不会爱屋及乌？

再加上这回三阿哥跟随皇上攻打噶尔丹，本就立下了军功，若是再得了皇孙，那日后太子的情势可就越发艰难了。

皇后瞄了一眼一边的惠妃，见她面上一丝失望一闪而过，抿了抿唇。

思索着心事，到底劝慰了一句：“人都说先开花后结果，三福晋和三阿哥都还年轻，日后总会诞下阿哥的。”

惠妃勉强一笑：“多谢娘娘劝慰，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嫔妾都喜欢。”

这话说的口不对心，但是皇后也没工夫追究是真是假，说到底，这满宫上下，又有哪个不更看重阿哥呢？

唔，或许太后是一视同仁，不过到了她老人家那个地步，心态本就和她们这些人不同。

皇后叹了口气，很快又打起精神吩咐底下人开始收拾。

一直闹哄哄的收拾到天都大亮了这才算完，这会儿用早膳的时间都过了，皇后撑了一晚上，也有些撑不住了，就在太子妃的搀扶下回了坤宁宫。

至于惠妃，她还是没有回去，依旧留在二所帮着儿媳妇打点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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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回到坤宁宫，便急忙命人伺候自己洗漱，洗漱完之后又换了件家常衣裳，这才安稳坐下。

一边的太子妃还要伺候她用茶，皇后却摆了摆手：“你也跟着累了一晚上了，赶紧回去歇着吧，你看你这小脸煞白的模样，莫要强撑了。”

太子妃此时身上的确有些不舒服，因此也不逞强，勉强一笑道：“皇额娘心疼我，那我也不矫情，儿臣就先行退下了。”

皇后点了点头，继而又道：“若是有什么不适，也别忍着，该请太医就请。”

这也不是皇后随口乱说，只是如今太子妃的脸色实在是有些不大好看，煞白煞白的，看着怪吓人的。

太子妃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就在宫女的搀扶下，从坤宁宫里退了出去。

不过虽然皇后那么说了，太子妃却没想着请个太医什么的，主要是现在三福晋刚生产完，自己要是立刻就请了太医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对三福晋有什么不满呢。

太子妃自来是个周全细致的，自然不会做这些招人口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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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去了。

等到下午皇后歇息好了，这才来毓敏宫里给毓敏报喜。

皇后将刚诞下的小格格说的仿佛仙童降世似得，逗得毓敏笑的不成。

“真有这么可人疼，那我改天可得看看。”毓敏笑着道。

说完了三福晋家的孩子，毓敏又问了问太子家的大格格。

“昨晚上太子妃也去了二所熬了一晚上，咱们茉琪雅没哭闹着找额娘吧？”

皇后笑着摇头：“那孩子，自来是个乖巧听话的，太子妃来之前就把她哄着睡着了，她是一觉到天明，连个夜都没起，省心的很呢。”

毓敏听了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完这个，毓敏顿了顿，这才道：“前段时间，皇帝给我来了信，说是胤礽和万黼如今也大了，该到了相看福晋的时候了，我想着既然如今三福晋已经生产了，宫里也空闲了许多，不如就先叫几个待选秀女入宫看一看？”

皇后对这事儿早有耳闻，如今终于听到，也是心下一喜，天知道，胤礽如今都十七了，再不成婚，她都要急坏了。

现在总算是有了准信，皇后立刻笑着点头：“既然您觉得这个时候好，那咱们就相看相看。”

毓敏这才让人将皇帝送回来的名单拿了出来，然后和皇后一起参详，皇后明晃晃的看到名单上的石氏，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起来皇上对石家也很满意啊，不对，现在不能说石家了，石家现在已经归了满洲旗，该称呼瓜尔佳氏了。

皇后对瓜尔佳氏千万个满意，至于毓敏，则是着重看给万黼挑的人。

万黼在皇帝跟前虽然不怎么起眼，但是到底也是亲儿子，玄烨为了这个儿子的福晋也是用了心思的，左挑右选，最后竟是选了钮祜禄家的女儿。

毓敏仔细看了一下那姑娘的出身，倒并非出身遏必隆这一脉，而是出身遏必隆的兄长伊尔登一脉，这姑娘的父亲噶都，如今官至镶黄旗蒙古副都统，领侍卫内大臣。

是绝对板上钉钉的名门。

玄烨能给万黼这个不声不响的儿子找这么一个福晋，毓敏心里都觉得惊讶，这算是对儿子的一种补偿吗？

虽然往日里并不看重，可是给他找的福晋却是名门，相反略微看重一些的，找的妻族就普通一些。

当然了，太子是个例外，太子身为储君，肯定不能和其他儿子一概而论。

想着这些，毓敏忍不住咋舌，这样高的出身，只盼望着姑娘性情是个温和的，否则倒是和万黼不大相合。

不过不管她怎么想，既然是皇帝定下来的人选，那就得先看看再说，毓敏当即就和皇后定下了相看的时间，然后让人出去给各家传了信。

不过几日，各家的格格和福晋们便入宫了。

毓敏也不是第一回干这事儿了，如今已经算得上是驾轻就熟，将几个小姑娘都轮流问了一回，又细细观察了一下她们的言行举止，毓敏不得不说，康熙选儿媳妇，的确是眼光毒辣。

且不说瓜尔佳氏，这位主在历史上可是正经八百的太子妃，而且还是那种人人都觉得她特别好，特别满意的太子妃，听说历史上的康熙特别喜欢这个儿媳妇。

哪怕后来胤礽被废了，这个儿媳妇的葬礼也是按照太子妃的规格办的，可见瓜尔佳氏的能耐。

而现在这位著名太子妃，还不过是个小姑娘，长得略微圆润一些，不算极美，只能说是清秀。

但是规矩却极好，毓敏只看皇后的神色，便知道她十分满意。

至于一边的另一个小姑娘钮祜禄氏，她比瓜尔佳氏小一些，略显青涩，不过规矩也挺好，言谈举止也很沉静娴雅，毓敏觉得也不差。

后来她们将这二人叫到跟前来说话，只见这两人的言行举止十分稳重，虽说都是小姑娘，但是言行之间却看不出半分的青涩和慌乱，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急不缓，一看就是仔细练过的。

毓敏拉着两人的手夸了又夸，最后等人走的时候，还给她们二人一人赐了一个玉镯子。

皇后等人走了，笑着道：“竟是让皇额娘破费了。”

毓敏摇头：“若是日后的婚事能成，这算什么破费，而且我也是真的喜欢这俩孩子。”

皇后见着太后说的真心，心下只觉得事情成了一半，之前她也让家里人打听过这俩孩子的情况。

瓜尔佳氏乃是福晋所出，打小不管是规矩还是读书识字都是样样周全，而钮祜禄氏虽然也是出身大姓，可惜却是庶出，而且她家姐妹众多，她的额娘又并不受宠，连累她也在家中待遇也是平平，直到眼看快要选秀了，家里这才请了嬷嬷回去教导。

两厢差距之下，该选谁自然是一目了然。

不过今儿看了这俩姑娘，不说规矩体统，钮祜禄氏却有一样比瓜尔佳氏强些，她比瓜尔佳氏貌美。

想着自己儿子的性情，皇后只觉得有些担忧，她左思右想，终于低声道：“皇额娘，既然您也觉得这两个姑娘不错，不如咱们先派几个嬷嬷去教导一下她们宫里的规矩，哪怕日后不能成事，也算是让她们长些见识。”

毓敏听了这话微微蹙眉，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派了嬷嬷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但是想着以皇后的城府，说这事儿当不会是无的放矢，便也点头应了：“也好，那你就看着办吧。”

皇后见太后应了，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她的目的可不是什么教导规矩，可是想要派几个懂医术的医女上门，看看能不能帮着瓜尔佳氏调养一下身体，让她能稍微瘦一点，如此或许能显出几分颜色来。

毓敏不知道皇后的这番打算，不过估摸着皇后也不可能生出什么事端来，便也不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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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宫里的嬷嬷就派了出去。

因着皇后的私心，跟着嬷嬷一起派出去的不止是宫女还有医女。

理由也是现成的，帮着调养身体。

不过还没等这些医女帮着两个姑娘调养出个什么结果来，就先传回来一个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消息。

那医女刚去了瓜尔佳氏，正碰上石文炳回京述职，就给石文炳还有石华善切了一下脉，没成想倒是诊出了这两人体虚的毛病。

这下子石家可忙碌了起来，别说什么自家大姑娘了，先把当家做主的老太爷和大老爷养好了再说，毕竟对于石家来说，石文炳才是支撑门楣的人物。

皇后在宫里听了这事儿也直呼阿弥陀佛，千挑万选出来的亲家，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啊，得亏是老天保佑，否则要真是有个万一，后悔都来不及。

之后毓敏和皇后又断断续续的将两个姑娘叫进宫来好几回。

肉眼可见的，两个姑娘的规矩越来越好，面色也越来越红润，尤其是瓜尔佳氏，一个多月下来，身量都苗条了许多，皮肤也白皙细腻了不少。

毓敏这下子才总算明白皇后派医女出去的打算，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真真是处处都要操心，生怕有一点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