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多疑与果决

石廷柱砸了咂嘴唇，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祖润泽，道：“莫非祖将军一开始就知道对面的底细？”

祖润泽苦笑了一声，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道：“不瞒石大人，本将原本也不敢肯定，只是猜想这支军队就是跟大将军交手的那支明军，想来总有些特殊的地方.…....只是没有想到，明军的火器居然能够厉害到这个地步，等到打完这仗，我可要好好看看他们的火器！”

石廷柱这才点了点头，他没有怀疑祖润泽的用心，毕竟他的损失一旦太大，到时候祖润泽也要带人往上顶，谈不上谁更吃亏。

“赵贵，带人往前面顶，告诉他们，没有命令私自后退者，斩！”

杀气腾腾的石廷柱很快就做出了应对，他命令自己手底下得力的一个千总，率领着本部的士卒，再加上一部分旗下包衣奴才，朝着军寨的方向展开攻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清军士卒们在前线将佐的率领下，将摆在最前面的拒马搬运开来，并且用盾车上携带的沙袋来填平壕沟，纵使明军军寨内的火炮在不断地轰击，给清军造成了大量的杀伤，可是清军的动作却没有受到打扰，似乎很快就要填平第一道壕沟。

“看来他们除了火器比较厉害以外，其他的并不出奇......按照目前这个进度，今天下午咱们就能填平三条壕沟...…”

石廷柱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在他看来一旦填平壕沟之后，面前区区两道栅栏根本不足为道，到时候随随便便就可以摧垮，而一旦陷入近战搏杀之后，明军又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呢？

不得不说，由于前番明军低劣的战斗能力，已经让这些汉奸们都下意识认为明军不善于近战搏杀，一旦拉近了距离，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一旁的祖润泽脸上也带着几分异色，他不认为像这样的一支军队能够消灭满达海和博洛所部，可是面前的情形又让他不得不有些怀疑，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办法不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只见军寨上的明军正高高举着火枪，对着第一道和第二道壕沟中的清军展开了射击，枪声如同雨点一般，将大量的弹丸倾泻而出，甚至还有几门矮矮的臼炮，正将一蓬蓬的铁沙发射出去，肆意屠戮着清军士卒。

只见壕沟之间的清军士卒几乎毫无抵挡能力，也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掩护的地方——军寨上的火器由于角度的缘故，完全能够直接攻击到壕沟里面，使得清军根本无法阻挡这么密集的火力！..

一排排的清军被火器给击倒在地，他们甚至有人身中数枪，还有人被火炮给拦腰击中，血雨喷洒而出，几乎形成了一道流淌不尽的血河，营造出极为恐怖的画面...…

石廷柱和祖润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根本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一幕，自己手底下的士卒们，几乎像是待宰的鸡鸭一般，毫无还手的能力，甚至由于壕沟的存在，大部分人根本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死地.......

“他们的鸟铳，怎么能打得这么远？”

“不光打得远，还打得特别准...…”

祖润泽喃喃自语道：“不，真正最夸张的还不是这两点，而是他们的速度，几乎每个人射击的速度都是我们的好几倍，他们甚至都没有用火绳.....”

由于距离的限制，石廷柱和祖润泽自然看不到明军的细节，也就看不懂明军的火力为什么这么大.....

当然，即便他们能看到细节，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进行模仿，因为此时明军的防御效果这么好，不仅仅只有火器的缘故，还有军寨设计的缘故。

首先，在林敬的设计当中，三道壕沟的角度都不同于寻常的壕沟，至少他们的作用并不是单纯阻拦东虏，而是为了更加方便明军的射击，每条壕沟与壕沟之间的距离也都经过了精心的计算，能够充分发挥出目前明军火力的最大杀伤效果。

此外，先前安排设计出来的新式臼炮，本身可以发射开花弹，大量的铁沙、钉子以及铁片等构成的开花弹，虽然射击距离和精度都不够，但是一旦发射出去后，都能够形成一道铁雨，对范围内的敌军造成极大的杀伤。

最后，经过了重新设计的燧发枪，在伴随着颗粒化火药之后，所发射出来弹丸威力相比起之前强大了许多，至少清军穿上的棉甲根本无法抵御铅弹的轰击，甚至一些穿着重甲的清军士卒，也难以逃脱。

“近代战争的残酷，从来都不是在打仗，而是一场单纯的屠杀！”

林敬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望着已经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的前沿战场，心中浮现出了浓浓的感叹。

“撤军.....”

正在指挥的石廷柱脸上露出一丝萧索的表情，他已经被明军的火力给震慑住了，以致于在吼出撤军的命令后，便一头栽倒到了马下。

当然，一旁的祖润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带着满脸的苍白之色望着远方的军寨，双手都不由得微微颤抖。

清河。

当图尔格已经同明军交战之时，正在清河城下的阿巴泰也陷入了纠结。

自从阿巴泰一路从邢台走到清河城，他所遇到的沿途城池都已经坚壁清野，甚至当他到了清河城下的时候，才真正看到了明军的踪迹，至于其他地方则是空无一人，仿佛这里根本就从来没有人一般。

不要说阿巴泰心里在打鼓，就连博和托此时也在担忧明军是否在玩什么花样。

然而，清河城上依然高高飘扬着大明的旗帜，其中更为醒目的便是太子林敬的旗帜.......映在阿巴泰眼中时，他有一种浓浓的愤怒。

难道这个明太子就这么嚣张吗？真把自己的五万六千大军不当一回事了？

不过，此时清河城头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明军士卒，其中还有大概五十多门火炮，也矗立在城门楼上....

根据阿巴泰的粗略预估，清河城内至少有五千人以上的明军，而火炮则至少有一百门以上，尽管不能判断得非常准确，可是阿巴泰认为这并不是所有的主力，否则明军根本无法消灭满达海和博洛，根据他的预计，明军总兵力当在两万人以上。

倘若明军真有两万兵力，那么还有一万五千兵力或许就部署在距离清河城不远的其他地方，只是自己还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

以目前清军五万六千兵力来看，若是拿下清河城应该不是很困难，但是需要小心重蹈覆辙，不能落入到明军的圈套....否则一旦损失太大，那么就算获取了胜利也不能挽回。

毕竟八旗兵可比一钱汉宝贵太多，死一个少一个，若是死得太多，将来也没办法回去交代......

阿巴泰沉凝着脸色望着正在前面的清河城，身边的大军也早已经展开，十几门红衣大炮和几十门佛朗机炮也都摆开了阵势，可是他却迟迟没有下达作战的命令，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大将军！”

很快，便有将领在一旁轻声提醒道，示意阿巴泰发出攻城的命令。

忽然，清河城头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只见一名穿着团龙服饰的年轻男子站在了城头上，一面大g树立了起来，上面的团龙雍容华贵，显然非同寻常之人。

阿巴泰顿时有些激动，他仔细望着城头上的年轻男子，不由得放低了呼吸，似乎生怕惊走了此人，他激动地问道：“他是明太子吗？”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阿玛，我想这会不会是一股疑兵.…...”

博和托策马走了过来，他时常会想起上一次同明军交手的经历，也使得他的性格越发谨慎起来。

阿巴泰依然死死盯着城头上的年轻人，他不置可否地说道：“哦？你以为这是一个圈套吗？”

博和托低声道：“自从上次同明军交手之后，孩儿便感觉明太子之狡诈非同常人，他绝不会困守在此处孤城等待我们前来.......或许他将清河当成了诱饵，冀图于在清河再伏击我军一次！”

阿巴泰猛然回过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明太子故意用清河甚至是他自己在引诱我们？”

要知道，大部分清军将领文化程度并不高，他们不要说去学习一些正式的兵书，甚至一些将领都将《三国志通俗演义》当成兵书在看。

当然，这么一来也就导致很多清军将领下意识会怀疑明军当中，常常会玩一些什么计策，比如空城计或者是故不疑兵。

这也是因为清河之战的影响，导致清军目前放出去的哨探相对有限，范围也不够宽广，因此并不清楚明军主力眼下的位置。

博和托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孩儿以为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孩儿认为打还是要打的，否则将来也无法向皇上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