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黑请闭眼】

“好安静啊……”

夜晚的街道, 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只有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路边的一座座房屋像极了耸立着的坟墓。

八月跟着降谷零往诸伏家的方向去。

确认过门牌是“诸伏”, 八月准备按门铃的时候，却发现大门没有上锁。

来晚了吗？！

一时间八月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猛地推门而入。

血的味道……在里面的房间！

不方便把降谷零放在玄关，八月怕他回头就发现这边被其他鬼趁虚而入了, 所以只好带着降谷零一起进去。

拉开里间的拉门之后, 一个成男男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对方举着沾血的刀，还有地上倒着的人。

手臂上的刺青……

八月确认了一眼对方的身份，的确是外守一。

对方像是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但愣了一下，就拿着刀往这边刺来。

这种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八月的对手，他甚至连刀都不用就制服了对方。

不是鬼？

八月看着被他制服之后，各方面反应都很普通的人。

是鬼的话要更疯狂一些，更强一些。

因为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而外守一被hiro救了之后就没有杀意了吗？

八月一时间找不到绳子之类的东西，他皱了皱眉干脆给了对方后脖颈一下, 把人敲昏过去。

他去探查倒在地上的诸伏夫妇, 发现还有呼吸。

于是才松了一口气。

“电话……”单膝跪在地上的八月挣扎着重新站起来，“zero, 你去看看hiro怎么样？我去找电话报警, 顺便叫救护车……”八月有点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另一只手拖麻袋一样拽着外守一出去了。

他饿了。

话说这边晚上叫得到救护车吗？

视线融化在一片黑暗中,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他听得到。

“hiro？你还好吗？”不需要八月告知, 降谷零就精准地找到了藏在柜子里的诸伏景光。

当年那场事情之后, 诸伏景光有一段时间患上了失语症。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发出了声音，用颤抖的声线呼唤着同伴：“zero……”

赶上了。

离开房间的八月不自觉露出笑容。

不过诸伏夫妇死掉的时间太早了，就算是他们也无能为力，连余留的意识都没办法回收。

就算有执念恐怕也早就消失了吧？

八月无比希望有人能够管管诸伏景光，当时身份暴露之后诸伏景光对自己开枪开得也不知道有多干脆。

要不是对诸伏景光的手机动过手脚，那时候子弹就不是擦边而是穿心了。

八月因为不知道诸伏家的电话在哪里，只能一间间找过去，拖着的外守时不时脑门撞上什么东西。

八月也不管这些，hiro既然打算留对方一条命，那他就尊重朋友的选择，不过也仅限于留一条命了。

精神出了问题可不是伤害其他人的理由。

我都没祸害普通人呢。当然对面想杀他的情况除外。

八月想着，这么说他们其实精神状态还好？

说起来，三月也说什么“杀死对方是最仁慈的原谅”，所以三月弥生不杀人，当然，这要排除被他同化自我了断的家伙。

三月太生气的时候，自己也没办法控制。

八月又打开一间房间，还是没有电话……

是他看漏了吗？

八月突然停下动作，他回去找hiro问不就好了？

八月觉得自己真是饿过头了，脑子都供血不足变傻了。

还要先给诸伏夫妇应急处理了一下……

八月调转脚步，又拖着外守一回去了。

“zero？hiro？还好吗？”

“嗯……”小小的诸伏景光扑在自己的父母身边，因为是小孩子所以那双眼角上挑的猫猫眼睛更明显了，眼泪现在正要掉不掉的含在眼睛里。

小孩子的降谷零拉着诸伏景光的手跪坐在一起，大有诸伏景光哭的话他也要一起哭的样子。

八月怕了，真的怕了。

他就怕这两个小孩子下一秒就给他抱头痛哭，他心想好不容易睡一觉梦里还要哄小孩到底是什么人间噩梦？！

“没事了，没事了。还有……不准哭。”八月最后几个词不可避免地提高了一点音调，显得他有点凶巴巴的。

诸伏景光像是被“陌生人”吓到了，缩着和降谷零凑得更近了。

降谷零体贴地给了被吓到的小伙伴一个暖呼呼的拥抱，下一秒卡着诸伏景光的视觉盲角，狠厉的眼神就朝八月剐了过来。

不愧是那个三面颜变化自如的降谷零。

八月有点意料之外，情理之内的感觉，感觉自己像是吃了特酸柠檬，表情扭曲起来。

我真是白担心你，还以为你压力太大人格分裂了。

八月觉得降谷零这应该叫做本性暴露。他在内心竖中指，降谷零要是真精分，他就主动销毁苏打酒这个身份，情报白送给公安。

“hiro君……，你家里有急救箱吗？还有电话在哪里？”心里想归心里想，八月还是任劳任怨蹲下来，试图和小孩子搞好关系。

话说他真的饿了。

再不吃点东西，他就要吃小孩了。

为什么梦里也会饿啊？！

芝麻馅黑糯米团子、蝶豆花牛奶冻、桂花千层酥。

八月越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越饿，于是他选择转移视线。

他对外守一没食欲，这个不好吃。

瞧一眼，再瞧一眼。

……又饿又没食欲的感觉挺难受的。

于是八月还是选择“望梅止渴”，他又把视线移回去。

“……是苏打吗？”

八月突然听见诸伏景光这样问道。

你对我有印象的啊？

八月眨了眨眼，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啊，对了。电话在……外面。”诸伏景光反应过来，一边拉着降谷零的手，两小孩手牵着手，跑去外间给他找电话。

“电话打不通……”这个年龄的小孩，大概也是知道紧急电话的，所以八月倒也省了心。

急救电话打不通……，这里的晚上没有救护车的吗？

三月到底在做什么？！

八月有点不妙的预感，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潜意识都在的话，这里大概是表层。

但是表层出现大量的鬼，时间和空间逻辑混乱。

“演算”已经完全崩盘了。

他们的大脑绝对有哪个地方坏死了。

他们思想的残渣化作鬼怪，本应该只存在最深处的“地狱”之中。

表层最多只有“杀人魔”才是。

“hiro，有急救箱吗？没事的，我能救。”八月问道。

没关系的。无论有多少鬼，他会把这里清理干净的，他已经不会再害怕这种东西了。

他们朋友的梦境与这里相连，三月为了获得足够进行演算的情报量，吞噬了无数人的“梦”。

毕竟，人在潜意识里是没办法说谎的。

不能让“污染”扩散出去……

大家都疯掉的话……

【那不是很好吗？】

【那样公安也好组织也好，这种人类组织的划分就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了。】

现在也不会影响啊？

八月表示，波本仇恨苏打酒与降谷零和他们是朋友有什么关系？

这话鬼听了都要沉默。

要污染的话就把这个世界一起拉下来啊？但是外面不是用不了异能力这种东西吗？

八月腹诽着，一边拿着诸伏景光找出来的急救箱给伏诸夫妇处理伤口。

他不会受到这种思维的影响，毕竟他很弱啊。

世界什么的，对他们来讲太宏大了。

集体中的不合群者则是异类。

鬼要藏在人群之中。

他是人吗？是什么？一段记忆？一个意识？鬼魂？幽灵？

他是异能力产物，他是“他”的一部分。

【为了他的愿望。】

“hiro？有绳子吗？把这个家伙绑起来……”八月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而问道：“要杀掉吗？”

“hiro很生气吧？所以要杀掉吗？现在杀掉这家伙的话，让鬼把他吃掉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的。”八月带着愉快的笑脸，说得内容却不那么友好。

【已经可以出来了~。】仿佛是唱着歌谣的声音响起来。

漆黑的影子晃动着，个子不高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外守一身边。

【不吃掉吗？】那个声音仿佛只是单纯地感到疑惑，八月看不清那个人影的脸，只感觉毛骨悚然的感觉从骨髓里开始蔓延。

“苏打……？”诸伏景光虽然觉得这个随便说着要杀掉别人的人也很可怕，但是他觉得…和地上那个人还是有区别的。

“不是生气……。我很害怕，谢谢你。”诸伏景光试图解释。

一瞬间来临的“意外”，天翻地覆的生活，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样，那一瞬间就只剩下了恐惧。

“谢谢你来救我。”诸伏景光强调道：“还有zero也是。”

“我会一直在hiro身边的。”降谷零握紧手。

八月无视那个貌似只有他才能看见的幻影，既然hiro说不杀，那就不杀。

“天要亮了。高明哥马上就要回来了，所以没事了，hiro。还有，要道谢的应该是我这边才是。”

八月微笑。

感谢苏格兰给我做饭啊！

他单方面宣布诸伏景光就是天使！

动厨子的家伙全都刀了！

其他脑子根本就不知道饿的要死又吃不下饭的感觉，都是一群一年365天顿顿泡面也能养活的家伙。

“景光？爸妈？”

不知何时天光破晓了，有朋友在身边，再漫长的黑夜都是短暂的。

门外传来呼喊的声音。

“是……高明哥哥回来了！”诸伏景光露出惊喜的表情。

啊，真正的监护人回来了。

八月松了一口气，暂时也把zero寄放在这边……

话说这个时间的高明哥还在上中学吧？

八月正这么想着，诸伏高明就已经进来房间了。

是成年形态，留着小胡子穿着蓝色西装的警察先生。

八月疑惑了一下这个诸伏高明为什么是成年形态，一边又想，按照hiro当年的说法，高明哥应该是中午才回来的。

诸伏高明对现在眼前的情况并没有感到困惑，但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啊……我不是，额，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八月卡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自我介绍。

“是八月君是吧？”诸伏高明一句话落下惊雷，炸得八月心跳都停了，虽然原本也不怎么跳。

“文月君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文月……？七月那个家伙！

这个高明哥是表层意识啊！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把谁放下来了？！叫他看着井他就是这样看的吗？

井里的情报获取是双向的……

八月还在想诸伏高明知道了多少，这句“全部”里面包含什么？该不会三月的身份都被扒出来了吧？！

“景光给你添麻烦了。”

“啊，不……我这边才是！”八月大脑停止思考。

想不出来？……不想了。

不是……，那这样，这个诸伏高明是连夜赶回来的吗？

“请问，您……这是？为什么会在这？”

“不必这么拘谨，上次见面……”诸伏高明回答，停顿了一下，发现这个八月和他上次见面看到的大概有哪里不一样。

“…关于安全问题，也不必担心。虽然最近多了很多其他规则，但核心法则并没有变，我带着护身符。”诸伏高明出示他的小道具，同时还捞一把凑过来的诸伏景光。

清水寺的樱花铃铛？

樱花吗？

八月心想，七月没有下过井，也就是这些规则全部都是高明哥自己找出来的……

这就是智商天花板吗？！

“还有什么问题吗？说起来还是我们这边多有打扰，在下偶尔会过来听景光讲一下最近的情况。”

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居然当做聊天室在用吗？！

八月战术后仰，心想这就是大佬风范吗？

“啊，不。没有了……打扰了。我这就告辞。”八月迷迷糊糊地起身，他还要去找三月。

“八月君……。”诸伏高明叫住八月，道：“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之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啊，这句话的意思是……”诸伏高明说完觉得自己应该翻译一下。

“我知道。”八月深呼吸一口气打断道，“我知道。”

他重复了一遍。

“但是拼尽全力还输掉，怎么样都不能算是无悔吧？人各有志，高明哥。”

他们不能输。

三月弥生一旦失控，影响范围不会小。这个世界没有异能力，然后他们就会被世界法则镇压，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如同蚍蜉撼树一般挣扎且无用的一生。

虽然他们也不关心这个……，但是不能把他们的朋友卷进来。

“zero，hiro，再见了。”八月挥手，无论如何他也得走了。饥饿感已经在覆盖理智了。

“我到底叫你，弥生还是八月啊？Hiro还叫你苏打和三月。”降谷零感到困惑，觉得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名字。

“是苏打？”诸伏景光抱着诸伏高明的腰冒出头来。

“是弥生？”降谷零试图反驳。

“是八月！”八月强调道。

别提三月弥生了，马甲要在高明哥面前掉光了！

“就像‘zero’一样是昵称，所以可以喊我八月。”

“嗯，八月！”诸伏景光叫得很干脆，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个“大朋友”。

“你也是，别忘记了，zero。”八月说道。

“不会忘的。”降谷零回答。

骗子。

八月看着一无所知的降谷零，今天发生的事情无人记录，清醒的降谷零不会有任何印象。

“那么我先走了，高明哥。虽然高明哥的话大概没有问题，不过还是小心安全。”八月微笑着挥挥手。

诸伏高明带着两小孩把八月送到门口，他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

一个人，一道影子。

漆黑的影子看上去不高，悄悄地跟在八月背后，那并不是铺在地面上的平面影子，那是直立着的一道人影。

画面一时间略带惊悚，但是诸伏高明只是摸了摸下巴，露出狡黠的表情。

是远川家的孩子吧？有一段时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