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鸡犬升天惊明月

第二天一早，因为前一天已经和王爷王妃打过招呼了，杨如意这次就没再耽搁，先感谢了赵妈妈花影这段时间的照顾，又邀她们有时间出府了，可以去“六合居”找她，相互之间吃顿饭，逛逛街。

告别了众人，杨如意跟着府中的小内侍，往大门过去，准备离开，却越走越陌生，心中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这位小公公，方向是不是走错了？我是要出府。”

“没错，”内侍不过十三四岁，个子还没蹿起来，看着很小，声音有点怪异，轻轻柔柔的，“大管家吩咐了，安排马车送小姐离开，我们现在是去马厩的方向。”

“不用不用，路没多远，我走着回去就可以了。”杨如意吓了一跳，急忙推辞，抬脚就往外走。

“不要，”小内侍比杨如意还惊慌，几步赶上前去，“扑通”就跪下了，“如果事情没做好，我会受惩罚的，请您可怜可怜我吧。”

看着面前眼巴巴的内侍，杨如意抬起的脚放不下去了，总不能为了自己方便，惹得人家受惩罚，心中忍不住吐槽，这都是什么破规矩，动不动就拿下人来威胁别人，却也只得认命的随他去马厩。

走了一阵，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占地几十亩的校场，几十名身穿侍卫服的人影，或打熬着身体，或两两放对，忙而不乱。

校场隔起来的地方，盖着马厩，里面饲养着一匹匹骏马，几个穿杂仆衣服的下人，提着黑豆，清水，精心侍候着它们。

“大管家，杨小姐来了。”小内侍快走几步，对着袁一行礼禀报道。

“嗯，下去吧。”袁一扫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王爷早上吩咐了，务必安全稳妥的送杨小姐回‘六合居’，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的，”杨如意暗自嘀咕道，面上却不显，“如此就麻烦大管家了。”

“你是不是觉得麻烦，没有必要？”袁一瞄了一眼，准确读出了她的想法，“这是王爷在为你壮声势，以后在‘六合居’，谁还敢小看你？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在秦王府的面子上。”

“我不想这样啊，我就想低调苟着，以后跑路也方便一点，不会那么引人注目。”杨如意内心疯狂腹诽，嘴里还忙不迭的道谢。

忙碌了一阵，杨如意登上了那辆四轮豪华马车，旁边伴随着八个膀大腰圆的侍卫，车里还有两个丫头斟茶倒水，张扬异常，在车轱辘的碾地声中，缓缓离开了秦王府。

杨如意从车窗中往外看，发现这里离皇宫很近，六部衙门也在这一带，来往的人行色匆匆，少有喧闹，显得很是安静，戒备也很森严，时不时可以看见巡逻的队伍，看见马车上的徽章，连忙退往一边，躬身行礼。

“我也成了狐假虎威的狐狸了。”杨如意一阵好笑，收回目光，端起丫头泡的茶水喝了一口，心中有点诧异，竟然是这些日子常喝的君山银针，不由得感叹，“大管家的这份心思难得，这么小的细节都留意到了。”

过了皇城街，喧哗扑面而来，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买卖双方的讨价声，街头碰瓷的争执声，以及叫化子的乞讨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杨如意看得兴致勃勃，“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氛围啊。”

“六合居”门口，一位送顾客离开的管事看见印着秦王府徽章的马车缓缓驶来，一边赶紧派人通知三掌柜，一边露出最得体的笑容等待着它的靠近。

“不知是府上哪位……”管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鸡仔，看着车帘被人掀开，露出杨如意笑吟吟的脸孔，失声道，“怎么是你？”

“李管事，你怎么这么客气，我可担不起。”杨如意慢悠悠的起身，扶着丫头的手下了马车，转身对几名侍卫道，“麻烦你们了，请回吧，替我谢谢王爷王妃。”

既然事情已不可逆转，自己就得发挥最大的作用，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杨小姐客气了，这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为首的侍卫回了一声，领着众人走了。

“杨管事回来了。”紧急赶来的三掌柜看见远去的马车，也有点愕然，不过很好的掩饰住了，“听说你受了伤，我们都很担心，总算老天保佑，没有大碍。”

“多谢三掌柜掂记，如意心領了，这次的确蒙老天保佑，否则差点就见不到各位了。”杨如意行了一礼，直接问道，“大东家在吗？我想去拜见他，离开了这么久，我的差事怎么安排，还得请他的示下。”

“大东家在，我领你过去。”三掌柜先回了一声，看了看她的脸，“你的气色不是很好，要不再休息几天？差事不着急的，身体要紧。”

“不了，这次受伤颇重，短时间恢复不过来了，只能以后慢慢调养。”杨如意一边走，一边解释，“差事得赶紧敲定下来，不然心中不踏实。”

两人来到四楼，三掌柜让杨如意稍等，敲响了大东家的房门，得到允许后，闪身进了房间，过了好一阵，才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自己扬长而去。

“回来了，坐吧，我先看完这份分店的流水。”大东家抬头扫了她一眼，继续看着手中的东西，“柜子里有茶叶，要喝自己泡。”

杨如意也不客气，自顾自的找出茶叶，提起炉子上的开水冲洗了茶具，用夹子捻了几片扔入杯子里，泡了两杯，先推了一杯给大东家，就忧然自得的喝了起来。

大东家用眼角余光看着她在那里鼓捣完，端起杯子站在窗边，边喝茶边打量着楼下的街道，毫无紧张局促的模样，心中暗暗点头。

“茶泡的不错，很难相信你能泡得一手好茶。”大东家放下手中的纸张，喝了口茶评价道，“如果用三滚的水冲泡，会更好一些，火候需要掌握好，早了迟了都达不到最好的享受。”

“大东家说的是，”杨如意回过头来，走到椅子上坐下，“不过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恰到好处的，毕竟敌人也有自己的打算。”

“说的不错。”大东家赞同的点点头，转而问道，“知道是谁伤的你了？你应该感到很庆幸，人家根本没想要你的命，否则你不可能还活着。”

“嗯？”杨如意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出动那么多人，封锁整片街道，自己差点就撂在那里了，还不是想杀自己，那是什么？恶作剧吗？

“王相那个人老谋深算，极其重视家族荣誉，高文冲的举动被他视作奇耻大辱，不杀此人绝不会罢休。”大东家解释道，“他的目标是高文冲，你只不过是个诱饵，否则以他的心狠手辣，哪能容你活到现在。”

“那次对你动手，有两个原因，一是高文冲失去了踪迹，短时间找不到，伤你不过是打草惊蛇，二是练手，锻练他最喜爱的孙女，你不过是一个工具，所以哪怕没人帮你，没碰到秦王，大概率也不会死，当然真死了，那是你倒霉，怨不得别人。”

“原来我还有点价值的，能入得了王相爷的法眼。”杨如意自嘲笑道，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着，握得指节发白，“这些事情，大东家是怎么知道的？”

“‘六合居’屹立京城这么多年，连这些都调查不岀来，也太小看我们了。”大东家傲然道，“事情你都清楚了，有什么打算？”

“我不是‘六合居’的人吗？”杨如意眨了眨眼，疑惑问道，“难道你就这么看着我去死而无动于衷？”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大东家板起脸，直接了当的道，“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六合居’不会掺合，去得罪一位相爷，只会保持中立，如果你想走，我们不会刁难，你想留，我们也不会反对，会重新给你安排一份差事，这是我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了。”

“不帮就不帮吧，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找我的麻烦，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杨如意见大东家不解，就多说了几句，“王爷做了一次和事佬，让我们见了一面，初步取得了谅解。”

“在当前的情况下，不会再发生刺杀那样的事情，一些刁难再所难免，如果王爷能再进一步，我将安然无恙，反之，我就得赶紧逃命了。”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大东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重复了两遍，“因为你离开了这么久，再让你负责一路的账册有点不合适，我再考虑考虑吧。”

“你的气色不是很好，是先休息一段时间，还是明天就开始做事？”

“明天吧，已经休息得足够久了。”杨如意沉吟了一下，至于为什么不是今天，是因为她想去找张文轩，春闱的成绩取消了，需要重考，去瞧瞧人家的糗样，再顺便安慰他几句，想想就高兴，谁让他老是那么讨厌。

“大东家，”杨如意刚一离开，三掌柜就进了房间，“杨管事怎么说，她应该会留下吧？我看见是秦王府的马车送她回来的，阵状还不小。”

“嗯。”大东家作了肯定回应，“她的工作需要重新安排，你怎么看？放在哪里合适？”

“二楼缺了位管事，住宿那边也差一个统筹厨房的，”三掌柜想了想，提出了两个职位，“目前只有这两个了，别的暂时不缺。”

“二楼不合适，那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住宿那边，也埋没了她的专业，”大东家否定了三掌柜的提议，心中一动，“有了，就那里吧，正好适合她发挥，就看她能不能镇住那些老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