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自古忠义难两全

杨如意趁着暗鸦他们被草原人缠住，一时腾不出手来，顺着遮掩的人群，摸到了拴马的地方，用捡来的腰刀，几刀砍断了马匹的缰绳，只留下自己等下要骑的一匹，然后猛的用力，刀背重重的劈到了它们身上，受到打击的马匹发出一声惨叫，扬起四肢没命的奔跑起来。

她如法炮制，一一拍了过去，转眼间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匹，受到惊吓的它扬着马首，使劲刨着地面，发出不安的嘶吼。

杨如意边伸出右手，安抚着马匹，边解开了缰绳，等它平静下来，急忙翻身上马，看到暗鸦的目光看过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双腿用力，速度从慢到快的跑了起来。

“我已经做到自己说的，分出胜负之前绝不逃跑，”暗鸦催动身影，疾速追了过去，耳边听到的是杨如意的声音，“现在胜负已分，我这就走了，不用送。”

暗鸦哪里理会她的奚落，全力催动内力，身边拖出一道道残影，速度丝毫不亚于奔马，杨如意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急忙反转刀背拍在了坐骑之上，马匹受到重击，发出惨叫，撒开四肢快速奔跑了起来。

全力而为，必不能持久，很快，暗鸦的眼前就出现了重重黑影，知道这是脱力的表现，他先前受伤不轻，伤口还没有包扎，又全力催动内功，更加严重了几分，又勉强追了一阵，再也支持不住，心脏犹如重鼓，一下一下的跳动，就像要从嘴里蹦出来，只得不甘的停下脚步，看着杨如意越跑越远。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双腿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重跪倒，用手撑着地面，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头儿，你没事吧？”过了好一阵，影七他们才赶了过来，看着暗鸦凄惨的摸样，吓了一跳，自从相识以来，还没有看到他这么狼狈过，纷纷开口询问。

“没什么大事，脱力了而已，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暗鸦缓慢的站起身子，双腿还在一阵阵发软，“只是让那杨如意跑了，前功尽弃。”

“没事就好。”影七放下心来，掏出身上的金疮药给他敷上，撕下衣服包扎，“等到伤势好了，再抓就是，到时我要先打断她的两条腿，看她还怎么跑。”

等到包扎好了伤口，暗鸦看向影七他们，只见人人身上带伤，其中两人更是不堪，浑身上下包得像个粽子一样，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伤势加脱力，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恢复不过来。

“是我的问题，要不是……”暗鸦暗叹一声，要不是自己想着把任务完成的更漂亮一些，也就不会被杨如意利用，发生这些事，“你们的伤势怎么样？”

“看着严重，都是些皮外伤，”影七想要挥舞手臂证明自己没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只是暗鹑大哥的情况不大乐观，他失血过多，等到解围后，已是昏迷了过去。”

“我去看看他，实在不行，找个地方让他先养伤，”缓了这么久，暗鸦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边走边吩咐，“去两个人把马找回来，休息好了就走，时间拖得越久，抓到杨如意的困难就越大。”

几人蹒跚前行，模样实在凄惨，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落泪。

……………………

高速奔跑了一阵，已经看不到暗鸦他们的身影，杨如意才放慢了速度，跳下马背，一来是节省马力，准备好随时跑路，二来是崎岖不平的道路颠得自己头昏眼花，三来需要考虑接下来去哪里。

北边是不能去了，不说草原人己经打了过来，马上会更乱，各地也紧闭城门，路上将得不到任何补给，同时王家的人还在扼守着各处关隘，只要自己继续往北走，就是自投罗网，说不定暗鸦他们恼羞成怒之下，直接会杀掉自己，拿脑袋回去交差，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就算侥幸逃过追捕回到家乡，事情就结束了？看王家的的架势，不抓到自己肯定势不罢休，要是真的把暗鸦他们引到并州，从而伤害到家人，那就追悔莫及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既然如此，自己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离开，远远的离开，不让危险波及到他们，短时间内不和家人有任何联系，让所有的恩怨只到自己身上为止，才是最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杨如意心里一阵轻松，自己真是被亲情蒙蔽了双眼，只顾着担忧家人的安危，想要尽快回到他们身边，确定他们的状况，丝毫没有考虑到更远一点，王家的危险一直都如影随形，同样也会给他们带来意外。

至于家人目前的状况，根据姚万年打探的消息，庄子里没有发生任何打斗的痕迹，大概率是撤到山里去了，草原人的目的是劫掠，不会深入大山去追击一些平头百姓，短时间内性命肯定无忧，只是日子可能会很艰难，这也不是自己回去就能解决的。

她只得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方面的问题，思考接下来该去哪，北方不能去，剩下的只剩东南西三面了，东边是原镇南侯赵家的地盘，这次他们随着草原人反叛，深受燕朝影响的百姓抗争不断，每天都在镇压于反镇压之间反复，最后不管是谁胜了，麻烦都不小。

如果是燕朝胜了，面对镇南侯反叛的奇耻大辱，肯定欲除之而后快，说不定草原人前脚刚走，报复后脚就来了，接下来只怕是战火不断。

而如果草原人胜了，他们成了镇南侯的大靠山，肯定会索要好处，而且失去了朝廷的长期后勤补给，为了准持统治，盘剥必然加剧，百姓的反抗也只会越来越激烈，越反抗，越需要军队镇压，想要镇压，又得增加物资，盘剥更剧烈，如此反复下，那里就不是什么安身之所了，还是不去为妙。

西边是镇国公宁家的地盘，也是现在双方对峙的前线，战况激烈，草原人为了消灭燕朝最精锐的力量，肯定不惜代价，宁国公为了保住南人的气运，必然拼命到底，他们哪怕是为取得一点点优势，随时都在爆发大战，自己一头撞过去，还不够塞牙缝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命要紧，就不去掺合了。

这么算下来，就只剩下南方了，那里沟渠湖泊众多，不利于骑兵冲锋，草原人的战力会大打折扣，而且远离北方，没有遭受兵灾，老百姓的日子勉强还能维持下去，为了保卫家国，肯定会迸发出最大的热血反抗，两相对比之下，说不定真能出现转机，历史上的南宋，不就是凭借长江天险，又苟活了二百多年吗？

那就去南方吧，既能避开草原人，又能逃脱王家的追捕，一举两得，杨如意打定了主意，就不再耽搁，翻身跳上马背，在原地转了两圈，痴痴的看向北方，似乎是想看穿千山万水，在那里，有自己温暖的家，最担心的家人。

良久之后，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双腿一用力，马匹发出“灰咴咴”的叫声，小跑了起来，向南而去，再也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