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改天换地新君立（中）

随着宫门外交手的时间越来越长，刘贤妃身体的颤抖越来越激烈，握着皇上的手也越来越紧，旁边的太子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乱动。

太后又一次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反应，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子就是这么沉不住气，她心中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搭在刘贤妃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老婆子还在这里呢！”

刘贤妃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笑，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皇上的手，轻轻抚摸，却见他的手动了一下，眼睛也缓缓睁开了。

“皇上，您醒了，”刘贤妃惊喜喊道，心中的压力顿时卸去了大半，从内到外说不出的轻松，急忙起身，“您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皇上虚弱的点了一下头，随后侧了侧脑袋，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去传朕的口谕，让老二过来见朕。”等到忙活告一段落，皇上的精力有所恢复，半躺在床上开口道。

……………………

没过多久，穿着亲王大礼服的袁城就到了延庆宫外，满院的文武大臣看着他身后黑压压的人影，有的怒目而视，有的瑟瑟发抖，有的躲躲闪闪，有的欣喜若狂，不一而足。

这其中神色最复杂的，就是王相，他原是秦王的心腹重臣，多年来兢兢业业，出谋划策，却被皇上抓住了把柄，又没忍住诱惑，临阵反水，本以为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突然一道身影挺身而出，白发飞舞，目呲欲裂，指着袁城的鼻子破口大骂：“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您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袁家的列祖列宗。”

“本王也是袁家的子孙，为何没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袁城后仰着身体，避开张相那漫天飞舞的唾沫，“当年如果你能坚持己见，这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强词夺理，满嘴胡说，”一听这话，张相更是狂怒，眼睛通红，“当年您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皇上宅心仁厚，政务娴熟，乃是继位的不二人选，先皇圣明，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皇上啊，为什么您不听老臣的劝阻，早点让这个乱臣贼子远离朝堂，富贵荣养，否则怎么会有今天这谋逆之举。”

袁城气得脸色通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着这个德高望重的前首相，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一时僵在当场。

“王爷，这边请，皇上还在等着呢。”旁边的内侍小声提醒了一句，示意不要耽搁。

“哼。”袁城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就要从张相身边绕过，小不忍乱大谋，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走着瞧。

“哪里走，乱臣贼子，今天您休想进去，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张相毫不退让，继续堵住了袁城的去路，“否则您今天进不去。”

经此一阻拦，其余的大臣也蠢蠢欲动，纷纷上前，七嘴八舌的指责起来，哪怕是不想出头的人，也坐不住了，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岂不认为是同谋，局势顿时有失控之势。

“既然你想死，本王就成全你。”袁城本就心虚，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管说得怎么好听，都是一个重大的污点，后世的史书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又被一口一个乱臣贼子骂得哑口无言，怒气上涌，抽过旁边侍卫的兵器就要劈过去。

袁一等人吓了一跳，这要是当众杀了前首相，会让文武百官怎么看，会让天下的百姓怎么看，急忙抱住主子的胳膊，苦苦相劝。

正在闹哄哄时，一个内侍走到张相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后者顿时愣了一下，跌坐在地，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众人一时弄不清张相闹的这是哪一出，面面相觑，指责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王爷请，皇上正在等着您！”刚出来的内侍传完话，看向袁城，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袁城狐疑的看了张相一眼，迈步向前，袁一等人刚要跟上，却被拦了下来，“皇上口谕，只见王爷一人，其实人等均在此等候。”

“你们都在此等着，我去见见皇兄。”袁城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随口吩咐了一句，越过张相，越过了满院的文武大臣，踏上台阶，一步步上前，进入了延庆宫，绕过了照壁，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还算有点勇气，有胆量进来，”皇上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袁城，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床前的儿子，满脸疼爱，“别那么拘束了，坐吧，既然有胆量造反，就拿出你的勇气来。”

袁城不动声色的扫了四周一眼，见屋内只有母后和刘贤妃母子俩，再也没有别的人，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在皇兄的床前坐了下来。

“怎么，怕朕杀了你？”哪怕皇上没有转头，也好似对袁城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调侃了一句，“以前朕有能力杀你，哪怕现在你纠结了一些人，朕同样有能力杀了你。”

说着，皇上抬了抬手，几道黑影从梁上，阴影里现身，行了一礼，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袁城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正常，如果皇兄真的想要杀了自己，根本不会废这么多话。

“当年父皇在传位于谁的问题上，举旗不定，常常夜不能寐，最后还是选择了朕，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皇上的话把袁城的心思拉了回来，他想了一下，猜了多个理由，还是猜不出答案，最终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朕发誓，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福寿安康，哪怕你心有不甘，想要谋朝篡位也饶你一命，”皇上终于转过了脑袋，看向袁城，“所以你一次次突破朕的底线，朕都没有想过要杀你，现在怎么会杀了你。”

太后转动佛串的手顿了顿，没有睁眼，又继续无声的颂念着经文。

“自从朕登基以来，一直只有柔儿一个女儿，的确动过把皇位传给她的想法，可惜她不争气，翅膀还没硬，就和你闹得不可开交，直到有了泽儿，”皇上就像是聊着家常，伸手在太子脸蛋上捏了捏，脸上露出微笑，“朕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有朕的亲自教导，他未必不能成为一位明君，可惜……”

“老二，现在只有我们一家人，你给朕说实话，为了这个位子，你勾结草原人，弄得整个天下生灵涂炭，心中可有过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