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85 媒婆

看着外面吹吹打打的队伍，肖恒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件事透着股蹊跷，这让肖恒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是谁在搞事情？

难道依然是那百通大娘背后的人吗？还是别的什么肖恒之前得罪过的人或势力？

在女人的名声上搞动作可不是什么好路数，尤其是在这个封建礼教还很严重的时代，平白无故无人清白可是要出人命的！

“这人什么路数？这是替谁来说亲了？”肖恒拽过小蝶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替小姐呗！还能是谁！”小蝶焦急的说。

“……我是说男方。”肖恒问道。

“男方？”小蝶愣了愣。

“这给女孩说亲都没有男方的吗？”肖恒也是一愣。

“有，应该有的吧？”小蝶被肖恒这么一问也有点不自信了。

肖恒：“……”

不过想来小蝶也只是个姑娘家家的，也没经历过婚丧嫁娶什么的，现在又突然被人堵上门来了，有点慌张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蝶不清楚流程，可这秦府里却有的是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恒也没着急去应付那媒人，而是吩咐小蝶去后厨找来几个仆妇。

不大功夫几个还围着围裙手上油渍还没洗干净的仆妇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到肖恒就笑着弓腰行礼道：“公子。”

“没事没事……不着急，气喘匀了再说话。”肖恒也不嫌她们身上还有油污，凑过去拽着比较熟悉的那位大妈，远远的指着门口那队吹拉弹唱的媒人队伍问道。

“李大娘，这媒人是怎么回事？你觉得她为什么跑到咱们府里来？”肖恒轻声问道。

“呦！这不是黄婆子吗？”李大娘一眼就认出来那媒婆的来历了。

“哦？你认识她？”肖恒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果然，无论古今大妈们的消息都是一顶一的灵通，尤其是关于家长里短、婚丧嫁娶这方面，那简直一提起来就两眼放光。

由于此时的秦府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是新人，而肖恒建立起来的这个规则体系之中也没那么森严的阶级，所以在肖恒问起这件事之后李大娘立即眉飞色舞的介绍起来。

“公子不满你说，这黄婆子可是十里八方有名的媒人！听说她在官府可都是把名字写在册本上的，每月都能在官府领到月钱呢！！”李大娘说到这里，忽然神秘兮兮的指了指那黄婆子的头顶，“看到没有，带冠子，黄包髻，这可是官府承认的媒人才能带的东西！”

“哦？这媒人还跟官府有关系？”肖恒听了位置一愣。

“可不是呢！这叫官媒！”李大娘可耐心了，解释得那叫一个清楚。

而肖恒也顺手在网上查了一下，南宋的确有这官媒一说……其中真正的官媒大概就那么几十人，主要服务于皇家和达官贵人，戴盖头，着紫背子，属于上等媒人。

而接下来服务于民间的就数黄婆子这样戴冠子，黄包髻的中等媒人了，而这种媒人也是官媒的一种，只不过身份上远不及上等媒人。

而最下等的媒人就是小说、话本里面的那些什么王婆之流。

不过听李大娘所言，尽管黄婆子这种戴冠子，黄包髻的媒人也算是官媒，可在南宋末期这种媒人也基本上跟下等媒人没什么区别了，婚介的目的也主要是为了钱财。

古时候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此之前肖恒还觉得这玩意虽然有包办婚姻的嫌疑，但却也很传统、很正规……直到听完李大娘唠唠叨叨的解释他才发现，原来这媒妁之言里面还有别的讲究。

古时男女授受不亲，见面讲话什么的都受到限制，而尤其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虽然也能出去游玩放风之类的，但与男人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

这样一来这女性的婚姻大事就要用到媒妁之言了……因为如果你不走媒人这一关，那就说明男女之间是私自幽会而产生感情的，而私会这一点可是非常非常败坏女人名声的，严重点可都是要出人命的！

有了这么一层强制措施在内，这媒妁之言身上的浪漫色彩忽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这也是为什么小蝶本能的觉得不安的原因……如果今天这媒婆没应付好，回头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话，那秦小姐可就不用活了！以后出门都得经受周围异样的目光……被人戳脊梁骨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肖恒顿时感到这件事异常的棘手……

就在肖恒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旁边的李大娘还在喋喋不休的给他介绍着下聘礼的细节等等，肖恒只好挥手打断她：

“李大娘啊，你先等等……我先问你个问题。”

“公子您问。”李大娘闻言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这说媒的，应该有对象才对吧？是有男方委托这黄婆子才来的对吗？”肖恒问道。

“这个……现在看来应该是。”李大娘指着黄婆子背后那些吹吹打打扛着东西的汉子说，“看到没有？那些东西就是聘礼，只要姑娘家点头了这聘礼就可以直接收下了。”

“哼，还挺着急的……”肖恒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之色，不过他隐藏的很好，那寒光也只是一闪而逝是，李大娘根本就没发现肖恒的情绪变化。

“其实这媒人也早该来了……”忽然，李大娘嘟囔了这么一句，被肖恒敏锐的听到了。

“什么意思？”肖恒猛的转过头来，看着李大娘认真的问道。

“公子……你……”李大娘被肖恒吓了一跳，想说的话顿时也变得吱吱呜呜起来。

“为什么说媒人早该来了？”肖恒眉头一皱，追问道。

别看肖恒只是皱了皱眉头，可李大娘顿时收敛起了之前那八卦劲儿，老老实实的答道：“回禀公子，咱们秦家如此多的买卖，说是家资巨万也不为过……”

“然后呢？”肖恒接着问道。

“然，然后……”李大娘手指搅着衣襟，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紧张……是我不好，我不该催你……慢慢说，别紧张，咱们都是一家人，没人能那你怎样的。”肖恒也不嫌她手上还有油脂和血水，就拉着她的手认真的说道。

李大娘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才慢慢的恢复过来：“公子刚刚忽然变得像把刀子似得……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嗯，没事了，刚刚有些生气……但不是对你。”肖恒安慰道，“别紧张，继续说。”

“是。”李大娘调整了下情绪，这才将后边的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此时这大宋的婚嫁市场有些畸形，男子娶妻先问对方有多少嫁妆，女子嫁人先问对方有多少财礼。

而若是女子长相出众，则男方就舍得花大价钱下财礼，而女方家庭若是满意对方的财力这买卖才算是成交了。

没错，所谓的婚姻已经成了买卖，而卖方自然是女方的父母。

不过也有妇人听闻某男子相貌出众，利用大笔的嫁妆打动对方的，而且这种事情居然也不在少数……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宋朝时期的妇女地位还是比较高的，至于究竟有多高那就要看跟哪个朝代比较了，跟明清时期比肯定是远远超过的，不过跟现代比那可就是大大不如了。

而榜下捉婿的习俗也是愈演愈烈……从这一点上来看，此时的婚嫁已经不怎么看是否门当户对了，而最主要的就是对方背后的家产——

——那些榜下被捉的进士自己其实也是非常乐意的，因为有资格捉婿的不是权贵家族就是异常有钱的大商人，娶了他们家的闺女做媳妇那可真就叫一步登天了！

而像是秦小姐这样“二九”年华的少女，虽然在这个时代稍嫌“老”了点，可无论是样貌人品还是背后巨万的身家，那可都是婚恋市场上最抢手的那种！就算没人主动提亲也会有媒婆跑上门来为秦小姐推举选婿的！

毕竟以秦小姐现在的身家，若是这媒人撮合成功了，那光是赏钱就够这些媒人吃上一年半载的了！而秦小姐本身相貌就是倾国倾城的，普通男人在她面前基本上没什么抵抗力……

也就是因为秦小姐平时比较低调的缘故，所以虽然不少人都听闻了秦家的女儿“财”貌无双，但真正见过面的人却少之又少。

之前秦幼萱刚刚抵达临安府的时候，虽然抛头露面较多也很少带面纱，但那个时候秦大人可还是自身难保搞不好要满门抄斩的……而且最大的问题是那时候秦家没什么钱。

而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这秦府的富有已经渐渐传开了，而随着秦少爷的回归，外人也有了接触秦家的窗口，再加上秦老爷此时的地位又重新稳固了，没有了满门抄斩的后顾之忧，所以按照李大娘所说，这些媒人早就应该像见了血腥的鲨鱼一样扑上来了。

而之所以没有人这么做的原因，估计还是因为最近的秦小姐比较低调出门几乎都要带面纱，而且她真正的住所又很少有人知道，也自然就无法找上门来。

与李大娘聊了一会之后，肖恒这才算是对这个时代的嫁娶有了比较具体的认识……原来这个时代比后世还更加向钱看啊！什么倾国倾城都比不上身家巨万来的有吸引力！

也许，这就是社会发达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现象？

肖恒深吸了口气，大踏步的向门外那媒人队伍走了过去。

既然知道了秦幼萱居然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唐僧肉，那么这一关他无论如何都要趟过去的。

而眼前这黄婆子就算是第一关。

……

“我说你就这位爷，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来说媒的！哪有把媒人挡在大门外的！？这说去可不好听啊！”那黄婆子被堵了半天心里也是有了些火气，说话也变冲了起来。

可还没等那卫兵回答，忽然院里传出一个声音来：“是谁在府前放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通通给我抓起来送到官府去！”

“啊？！”那黄婆子闻言一愣，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见那些刚刚还像石头一样冷硬的士兵突然如狼似虎的冲了出来，就要把他们擒住。

“大人！！我是来说媒的啊！我不是来闹事的！！看看我的黄头巾，我可是官媒！官媒！！”那黄婆子高声叫道，就差坐地上打滚了。

而此时肖恒适时的走了出来，微微一抬手：“等等。”

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闻言立即止住了动作，但却依然虎视眈眈的围着媒人一行人。

“大人，冤枉啊……我只是来说媒的……”那黄婆子结结实实的吃了肖恒一计下马威，态度顿时软化下来。

“说媒？”肖恒眉头一皱，“谁让你来的！？”

“这……说媒又不犯法？”黄婆子被肖恒的态度吓了一跳。

“不犯法？”肖恒冷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家老爷不在吗！？现在府里只有小姐自己在，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逼婚不成！？这可是秦府！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啊这，我不知道……我就是……”黄婆子还待解释，肖恒立即打断道，“我管你！？你个给人跑腿的我不跟你废话！想说媒容易，去四川府找我们家老爷去说吧！现在我只关心一个问题……是谁让你来的！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在我家老爷不在的时候打我们家小姐的主意！！”

“啊……”黄婆子没想到肖恒如此的强硬，不过想来也是，人家老父不在，你一个媒人直接跑人家姑娘那里去说媒……这是说媒吗！？这就是给人牵线私媾吗？？这可是坏人名声的大事！

“趁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给我说！不然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肖恒继续演道。

“我说！我说！！”

这黄婆子不过是个被钱财迷了眼的小小媒人，宰相门房还顶个七品官呢，肖恒这位不知身份的秦府之人搞不好比七品官的能量还大，虽然身为官媒但她本身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仗着身份平时虽然能讨得了便宜，但此事的确是她本身有过在先，若是人家以此为由把事闹大最后吃亏的多半还是她自己。

“是，是李家大公子……我此次前来是为李家大公子说媒的。”那黄婆子低眉顺眼的说。

“李家？”肖恒眉头一皱，“‘云锦织’的那个李家？”

“不错。”黄婆子点头道。

“李家……原来是李钰。”肖恒抬手挥，在手机投影上找出了那李公子的照片——那是一个长着丹凤眼的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