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值清晨,天空微白。
郊区许宅周遭死一般寂静。
宅院深处传来急促脚步声，当许砚找到晏城凡的时候，对方正站在水池旁喂鱼。拳头大的饵料‘咚’一声落入水中，已经明显吃撑的锦鲤还在不停争抢,贪得无厌,全然不顾是否会撑死。
眼看自己的鱼惨遭毒手,收藏家一时不知道要先制止还是先说事。
喂鱼的晏城凡率先反应过来：“有事？”
看着对方懒洋洋的表情,许砚紧皱的眉头松开,唤出游戏面板，指着上面新开的界面。
“游戏更新了论坛,而且据说这个论坛会和终焉副本的直播结合起来。”他先说出了游戏内出乎意料的鸡肋更新。
晏城凡挑了挑眉打了个哈欠,表情昏昏欲睡。
“哦？还有呢？”
主系统的更新费力绕过他,肯定还有其他计划。
许砚的语气不太好：“拟态者的事情被公布了,连同我们失去了赛齐耶后,无法将人类变成拟态者的事情,也一并公开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
有人在黑市公开了拟态者信息,矛头直指第一公会理想国，甚至隐约提到了上次游戏，将拟态者的所作所为全都罗列出来，罄竹难书。
而这个提前一天出现的论坛就好像是舆论的发酵容器。短短半天过去，讨论量高的令人发指。
“本来会里的人类玩家就不算多，现在基本都退完了。”
推了推单片眼镜,许砚声音里透着冷意。
至于其中关于许知言击杀宋龙川，连锁导致赛齐耶死亡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百万悬赏单也不过是顺手为之。
晏城凡听完，困顿眼神里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他饶有兴致地在面板上戳了几l下，找到玩家论坛,点进了火热的楼层里扫了一眼。
无一例外，人类玩家空前团结，几l乎全都是声讨。
有人要求联名将拟态者举报给主系统，剥夺玩家资格；有人发起人类联盟，讨伐理想国；甚至还有人想要趁机浑水摸鱼，侵占理想国在壳内的财产。
当然，这里面有多少人是为了人类未来，又有多少人是为了个人利益，这就不得而知了。
许砚的本意是找晏城凡商议一下，后续要怎么做，谁知他的BOSS相当不靠谱，似乎是逛论坛有瘾，一边看还一边发出夸张地惊叹声。
“喔！他们有的人猜的还挺准，猜到了我们肯定和主系统有关联。”
“他好会骂人，竟然说我是白毛狗，狗不也挺爱的吗？”
“嘶，怎么会有人觉得我们是人类的造物，他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许砚听着晏城凡的发言一阵无语。
足足过了七八分钟，晏城凡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向许砚，兴致盎然询问：“你猜是谁干的？”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吗？”许砚
回怼了一句。
两人心知肚明。
除了主系统外，不可能有谁会有这般力量。
尤其是人类转化这方面，除了理想国的核心成员，就连其他拟态者都不知道人类想要转化为拟态者，需要教皇赛齐耶出手……
被怼了一句，晏城凡也不生气。
“信息公布的时间比我想的要晚许多。”说着，他抬头看了眼慢慢亮起的天空。
拟态者们并没有对自己的信息严防死守，甚至连拟态技能都对外公开，一些有心的玩家未必没有发现拟态技能与理想国之间的关系。
“说真的，我还挺喜欢上一轮游戏。”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神里充满怀念。
许砚迟疑片刻，点头应道。
“确实是空前盛况。”
当上一轮游戏理想国的事情被爆出来，无数人类为了获得无尽寿命，想要成为拟态者，理想国的公会位置万金难求，只可惜……
回忆戛然而止。
许砚收拢思绪冷哼开口。
“需要做点什么吗？”
“不，暂时什么都不要动。”晏城凡指了指论坛面板，似乎很喜欢，“我想知道，这些人类玩家还会想出什么奇怪的手段，”
他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因为身份被暴露而纠结。
“主系统内部泄露玩家信息，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而且这样的话，以后也不用再遮掩什么了。”
谈到主系统，晏城凡的声音里透着讥讽。
“它做了太久的执棋者，已经连真正的规则都忘光了。”
锈斑城造物的死亡，让主系统最后的反扑成了奢望，加之拟态者的反向影响，它自乱阵脚，做了这样的可笑决策。
“那是它自己的规则，违规者会被剥夺权利。”
晏城凡继续扒拉着论坛，给出指示：“这几l天按兵不动，让我看看他们还能想出什么惊天地的计划，人类真的是太有趣了，我喜欢观察人类。”
许砚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黄金怀表，看了眼时间。
“好。”他说。
“有一种低等生物末日前狂欢的味道。”
他没有问过几l天要怎么做。
虽然主系统这一手操作，将拟态者的伪装给扒了个干净，但他并不觉得这对理想国会有什么实质性伤害。
与此同时，云山老宅。
同样听说完拟态者暴露的信息，许知言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多了一张价值百万的悬赏单。
与晏城凡得知此事后轻松愉悦的表情不同，他面色凝重。
“……有点麻烦。”
系统没想到自家宿主在得知这件事后，不仅没有高兴，反而一副不太妙的模样，也没有去看什么玩家论坛。
[唉？宿主你是在担心悬赏吗？]
“不。”许知言摇头：“悬赏可有可无，这个不是重点。”
[那你为什么不去玩家论坛看看！]
系统提出冒着傻气的疑惑。
[有人说，要不是宿主杀了宋龙川，他们差点也要进入理想国了呢，还有赛齐耶的死……总之宿主你去看看吧好多夸你的呢。]
许知言长叹一口气。
“你觉得以现在的情况，主系统不出手，谁能正面处理掉理想国？”
他不需要去看都能猜到所谓的玩家论坛里正在讨论什么，可纸面上的声讨真的有用吗？
没有力量做基石，一切都是白搭。
“公开信息只会惹怒拟态者。”
几l个月前，排行榜前排还勉强有几l个人类玩家，随着原先的榜三韩世死于收藏家之手，人类方面已经没有比较强的玩家了。
“小丑能杀占星师，但却打不过岑今月，更加不是甘靡的一合之敌。”
许知言越想越头疼。
按照排行榜表现来说，前后相差一名，战力有可能拉开几l何式差距。
江槐鹧能杀鬼狮，是在本身天赋异禀与后天刻苦努力，再加上副本本身对拟态者限制的结果，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小丑给的隐秘之壶，就这么点时间，三个江槐鹧也打不过汪颖。
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人类恐怕连同台竞技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说了这么多，许知言询问后发现，理想国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安静的要命……
系统还是很欢脱。
[宿主，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确定了悬赏不会对自家宿主造成伤害后，它就不再纠结，反而按照许知言往日的想法给出建议。
[我们要不要去论坛搞事？顺便赚点钱！]
只可惜这次许知言薄唇紧抿，摇头拒绝。
“再等等。”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作祟，他总觉得理想国还有后手。
暗巷消失后，许知言惊觉氪金改命竟成了和理想国交手最多的公会，但凡是理想国搞点什么花样出来，他都能做出相应政策，而现在理想国冷处理这件事，他只会觉得理想国在憋坏水。
打发走了系统，禁区门外再次安静下来。
吱哇乱叫的动静刚一消失，许知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蛇尾鳞片冷硬的温度通过指尖传递过来，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更多的还是安心。
鬼神就安静等待在一旁。
祂从来不质疑他的决定。
转头对上白烬的金色双瞳，许知言指了指侧面的禁区门，语气轻松了不少：“所以，禁区里是什么？”
禁区门看起来还是院门的模样。
冰冷的黑色铁栅栏上印有繁复咒文，门内是翻滚着的黑暗，仿佛任何人都不能从中窥探到什么。
“是我的记忆。”
鬼神低声开口。
祂立在门前，将手探入门内黑暗中，再次抽回手的时候，掌中多了一片金色的叶子。
许知言凑过去，抓起对方手中的树叶。
“银杏树叶？怎么……”
话说了一半便停下了，那片扇形的叶子在接触到他的瞬间化成了黑色的烟雾，消散在了空气中。
鬼神没有说话，反手握住了青年的手掌，一起探入了黑暗中。
许知言愣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来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触摸到了一块三角形凹槽。
他瞬间明白了鬼神的用意。
“乌塔？”
那凹槽的大小与乌塔一模样，手指探入后能摸出三棱锥的形状。
许知言从口袋里摸出了缺少钥匙的乌塔，嘴里喃喃道：“……也就是说，我们的记忆连在一起，理想国的乌塔，是从这里拿走的？”
鬼神呆愣片刻，低声笑了起来。
“嗯，我们的记忆连在一起。”
祂喜欢许知言的用词。
先前一直没有让许知言开启禁区，并非鬼神不想找回自己的记忆，而是缺失感严重，祂的直觉告诉祂，就算开启了禁区也无法获得什么。
如今暴涨的力量让祂窥探了些许过往，如果乌塔能够补全禁区，那么祂和许知言就都能拿回过去。
谈话间，曲季百忙之中冲了出来。
“许哥，有人往壳的分店递了纸质消息，约您在十六号走廊洽谈区见面。”
许知言轻轻颔首。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甘靡的人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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