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4

云焦双腿发软, 差点跌坐在地上。被向君和宣郁搀扶住才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

这场意外发生之后，考察队的人面面相觑，最后不得不上前来解释安抚人心。毕竟云焦好歹是资助方, 万一连累了整个考察队，研究调查半路中止就麻烦了。

考察队副队长刚走到云焦面前，想要替袭击他的人道歉，整艘船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轰隆炸响的惊雷把全船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纷纷从座位上起身，跑到舷窗前查看外面的情况。

“天怎么突然全黑了？”

“是暴风雨！”

“风暴中心就在前面, 得赶紧避开！”

餐厅里人心惶惶, 议论纷纷, 队长只好先放下道歉的事情, 指挥其他人返回各自的舱室不要随意走动，一小波人赶紧回收放在甲板上的设备。

餐厅里的人顿时一窝蜂往大门处跑去，只剩下还在观望局面的玩家站在原地。

“少爷，我们先回去吧。”

向君看着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小少爷，皱着眉头，浑身冷得像是披了一身寒霜，吐出个字来都能冻伤人。

他们不管考察队如何安排工作, 他们只在乎少年的安危。

迎面着急忙慌跑来一个青年，朝着人群大喊：“副, 副队！我们的船在朝着暴风中心前进！”

青年吃饭比较快所以用餐后提前回到了水文实验室分析数据，他的位置正好在舷窗前, 一直是蔚蓝无云的天空在巨雷轰响之后陡然阴暗下来。

透过加厚的舷窗, 青年看见厚重到仿佛要塌下来的黑云乌压压地笼罩在整片天空之上, 低沉地几乎都要和海平面连成一线了。

瓢泼大雨就像一串串珍珠纱帘, 密密麻麻地从天幕上落下。拍打在舷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 听得令人心慌。

被水珠朦胧的玻璃舷窗外，右前侧的海面上有一个正在逐渐扩张的水旋涡，如果不尽快远离这片海域，恐怕他们的船也遭不住。

不断翻滚的海浪卷起苍白的浪花被狂风吹拂到了船板上，他们的考察船可不是普通的渔船，轻易就能被海水溅到，可见浪有多大，风有多狂。

青年也不是第一次遭遇海上暴风雨了，虽然这次的风暴比以往他见过的都要凶猛，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认为船长会将船驶离风暴范围，所以低头想继续做研究。

但考察船摇摆的幅度已经超出了正常水平，他再次抬起头看向舷窗外，却猛然发现考察船不但没有远离旋涡，反而向着风暴中心继续前进。

如果再不掉航，考察船再过几分钟就要被卷入旋涡中去。青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夺门而出跑向还在餐厅用餐的大部队人员。

“什么！你有没有去驾驶室向队长汇报？”

还没来得及离开餐厅的人都听见了青年惊恐的声音，霎时间挤爆餐厅的带着恐惧的说话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没，没有。小杨不是说不放心队长一个人在驾驶室，看天气风向没有问题后他就带着队长来餐厅吃饭了。”

意味着现在驾驶室是没有人的。

那船是怎么自动行驶的？

意识到这个毛骨悚然的情况后，众人的脸色突变，看着舷窗外离暴风中心越来越近的考察船差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队长人在哪里？”

副队没时间去想那么多超自然的事情，驾驶室的钥匙两个队长和小杨都有，但主驾驶考察船的人只有队长才有经验。

其他人基本都是给他做副手，平时和他最亲近的就是小杨，所以也称呼队长为师父。

他扭头看向簇拥在一起的队员们，大声地喊道。

“我，我刚刚看见他好像从餐厅右边的楼梯上去了。”

一个人举手磕磕巴巴地报告。

餐厅右侧的楼梯就是通往甲板的，刚才疯魔的小杨也是从这里跑走的。

副队脸色唰得阴沉下来，什么也没说径直绕开云焦三人快步踩上楼梯去甲板上。

“少爷！”

这个时候云焦却突然一言不发地跟上副队，向君和宣郁还没做出反应，少年就哒哒哒地眨眼就上了一层。

两人生怕身娇肉贵的小少爷再出什么意外，赶忙追上去。

餐厅里的考察队队员们不敢轻举妄动，抱团聚在一起。

玩家则对视一眼，不知该不该跟着云焦他们上到甲板去，犹豫之际，旁边的蔺榛抬步追着云焦等人的身影离开。

剩下的玩家当即放弃了自己的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粘着蔺榛。在NPC云焦没有释放出特别明显的友好信号之前，他们最能仰仗的还是蔺榛大神。

云焦并不是自己意愿要去甲板，自从他听见了触手蠕动发出的“辛”字音节后，一股莫名的冲动一直缭绕在他的心头。

‘看看美丽神秘的大海吧……’

‘看看大海吧……’

这股冲动随着天气的骤变愈发地汹涌，像是巨型的海浪在凶狠地冲刷他的心岸。

他强行压抑住越来越强烈的欲//望，但带来的反噬也更加肆无忌惮，云焦咬破了红肿的下唇也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腿，奋力地奔向甲板。

超出他体力所能承受的速度让少年心跳砰砰地加快，一头薄汗在进入甲板后被滂沱的大雨刹那间盖住。

瘦弱的少年在仿佛漏天般的大雨冲刷下显得如此弱如扶柳，似乎再吹来一阵风就能将少年如易碎的泡沫似的卷入空中。

向君眼瞧着小少爷和副队长错开方向，一个急匆匆地往通向驾驶室的楼梯去，一个笔直继续向前，朝着甲板边缘而去。

船身因为逐渐靠近风暴旋涡而摇晃得厉害，稍有不慎少年都有可能会被摔进大海中。

向君和宣郁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几个跨步冲上去抱住云焦，将外套裹在他单薄的身上，防止体温快速流失。

可云焦就像是只知道前进的机器人，在他们的怀抱中仍然不死心地想要向前走。

他艳丽的容颜现在被苍白寡淡占据，卷翘的睫毛在雨水的打压下平直了几分，沾粘成几束。从眼角滑落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透亮的眸子里此刻充盈着我见犹怜的朦胧水红。

娇弱得连鞋都要别人帮忙穿戴的少年当下却宛如大力士附身了一般，向君和宣郁两个人都差点没能牵制住他。

“他妈//的，当初就不该来做什么破考察。”

试图将云焦带回室内的宣郁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话音刚落，从对面的甲板上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正是前不久要袭击云焦的小杨。

他疯疯癫癫地在甲板上跳来跳去，脸上还是那副狰狞扭曲的恐怖笑容，高呼着被风雨掩盖不少的重复句子。

紧接着，他就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爬上了甲板扶手的栏杆，发出最后一声怪异的大笑后纵身一跃，跳入了不断翻涌着凶险海浪的大海之中。

一道紫红色的闪电恰好撕裂云层从浓厚的黑云中龙行而出，照亮了狼藉的海面，也照亮了小杨脸上最后定格出的疯癫的笑脸。

向君瞳孔一闪，想都没想地伸手捂住了云焦的眼睛，不想让表面骄矜实则绵软的少年目睹这一场景。

眼睛被捂住的同时，向君和宣郁都能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少年停止了挣扎，紧绷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

眼下他也无暇顾及什么安全距离了，急于寻求安全感来缓和不安低潮的情绪，而帮他摆脱这种被控制的困境的向君这一瞬间几乎就是他的守护神。

云焦轻轻地抽噎着，大脑一片空白地紧紧扎进向君的怀里，纤细的小手攥着向君的衣角，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了。

他很害怕这种身体被人操纵的感觉，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危险边缘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绝望比直面死亡还要令人恐惧。

向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都透着凛冽，唯有英气的剑眉缓缓地舒展开。

怀里的少年温热的体温透过湿冷的衣服直达他的身体，软软的像只粘人的小猫。掌心处传来睫毛颤动带来的酥痒感，令人舍不得放手。

向君低垂着眼眸，没有松开捂住云焦眼睛的手，护着小少爷快步返回。

宣郁见状不爽地啧了一声，但也顾不上其他，紧随其后。

考察船仍旧没有停下，摇摇晃晃地仿佛随时会倾倒。

向君侧目看了一眼连接至驾驶室的楼梯。刚才那个是副队长的人上去了，但到现在船始终没有改变航向，显而易见地是出现了问题。

船如果出现了问题，在这种恶劣天气下无疑是死路一条。

他们不关心考察队的安全，但小少爷是无论如何不能有一丁点闪失。

向君改变了行走方向，因为搂着云焦不方便上楼梯，干脆拉上了一点外套遮在云焦眼睛上，然后打横抱起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走步履匆匆地迈上了楼梯来到驾驶室。

小少爷受了太多惊吓，现在异常乖巧地窝在男人的怀里。

驾驶室前的走廊上聚集了不少玩家，他们都是跟着蔺榛上来的，现在却都目露惊恐地看向驾驶室的窗户，甚至连表情很淡的蔺榛都难掩眸中异色。

“为什么不开门？你们站在这是打算等死是吗？”

宣郁拉开挡路的玩家，发现副队长晕倒在地上，而驾驶室的门半开着，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门后堆积了重量十足的设备，根本无法强行推开。

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要从窗户进去，但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就是所有人站在窗前神情呆滞一动不动。

两人直觉不对，纷纷噤声。

哗啦啦的雨声和翻卷的海浪声随风灌入耳中。而在这些杂音之下，他们依稀听见了细碎的歌声。

没有歌词，只是单纯的哼唱，却仿佛从远古飘来，充满了神秘和异域情调的歌声，又透着被神父洗礼后的神圣。

可无论谁听了，都无法从中汲取到被净化身心的能量，反而觉得歌声传递出来的信息是晦涩，阴暗的。

淡淡的歌声甚至微弱到随时可能被风刮走，可偏偏只要听见了，便再也忘不掉，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响亮。

向君和宣郁在听见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急忙想要转移注意力去分散落在歌声上的心思。

可早已错过了时机。

他们没有看见窗内是什么情景，只是被歌声蛊惑便完全静止在原地。

一个巨浪从远处袭来，考察船完全进入了风暴中心，在旋涡的带动下剧烈的摇晃起来。

这艘花费了巨资打造的新型考察船，在隐隐约约从舱室传来的尖叫声中，消失在巨浪的大掌之下。

汹涌的海水无情地吞没了船舱的各个角落。

乌云盖顶下，紫红色的闪电横亘整个天空。海水似乎被黑云侵染成了黑色，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都是浓郁如墨的景象。

巨轮沉入海底。

被海水冲荡，勉强夺回理智的人们在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里。

看见了一片漆黑中，唯一的光亮。

从圆润宽厚到狭长细窄，再融于黑暗。

就像是大海和天空折叠留下的孔洞，收缩到极致后彻底相连。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