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怎知大罗和大衍的圣人不在家？”
一条横穿东南三万七千里的江道上，一条乌篷船无桨自动，在四周密集的商船间穿梭不息。
水波荡漾，两岸山花植被生长正旺，花红柳绿，景色宜人。
姜玉圭捉了一只无鳞无刺的大鱼，用上一任船家的破锅蒸煮，一边和小黄一起忙碌，一边满脸谄媚的回头问着。
辛卓盘坐船舱，运转大周天，丹海内两大门户已经开了，如今算是“开两门”准圣，第三门固若磐石，没有半点突破的意思。
准圣的突破难度，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不仅需要可怕的积累、出类拔萃的天赋、对天地间的感悟，修行方式也不同了，真气、武韵石、天地气运，缺一不可。
没错，就是当初堆在丹海内的那个天地气运，若非此物，他不可能入境后，便直接破了两门。
“气运”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你很难解释是什么，但却是致使武者超凡脱俗、入圣的根本，就好像……一种天地间、人心所向的认可，若无天地承认，非要逆天而为，没有谋介，如何升华身体？实在是自找苦吃。
当然，也并不一定非要得到天地民心的气运认可，一个散修，谁又会认可你呢？所以先祖大能之辈便投机取巧，用手段窃取气运为己所用，一座山、一个人、一群人、一个帝国、一个教派、一个善举，都有可能得到气运。
这东西，说来话长了……
不过，若是一个上万年传承的宗门，一定是有大气运的，不然岂不是早就覆灭了？
比如大罗和大衍！
他辛卓从不干吃亏不讨好的事，大罗大衍要灭，好处也要有。
所以，听到姜玉圭的话，辛卓睁开眼睛，说道:“我请人替我调查过，大罗天圣和大衍邪圣不在，至少百年内不会归来！”
“兄长果然是个大才！”
姜玉圭溜须拍马了一句，说道:“的确如此，准圣立地成圣后，武学、力量达到了一种超凡入圣的地步，绝不再拘泥于一山一地修行，尤其是圣人都会择一而修，如剑圣、刀圣、火圣、水圣、御兽圣人、金圣、木圣等等，可以进境更快，单一而精炼嘛！
所以，圣人基本上都会外出，修行最佳之地，是走太古传送阵，横跨到无数万万里的他域，体会不同的修行方式，互相验证，或者去各大域之间鱼龙混杂、恶劣至极的乱际山中！
只有积累的太深，需要很久的时间消化，才会归来，苦修一二百年。
大罗天圣和大衍邪圣，入圣人许久，差大圣又太远，自然是远遁他域，这几百年都不会回来，正是兄长杀人的好时机，但是……”
辛卓冷冷道:“但是大乾之事，很难不传出去，各大圣地洞天的高手，包括山上你家的高手，只怕会雷霆震怒，这次绝对会动真格的？”
姜玉圭缩了缩脖子:“哥，就是英明！就算你把圣王谷那些留守大乾的圣地洞天高手都杀了，也是瞒不住消息的。”
“时间差！”
辛卓道:“打的就是个时间差！”
“然后呢？”姜玉圭停下烧鱼，死死的看着辛卓的脸色，他的“然后”，是在问怎么处置自己？
辛卓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姜玉圭瞬间遍体生寒，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什么都告诉我，就是想事后杀人灭口！”
辛卓置之不理，问道:“圣地洞天有多少高手？”
姜玉圭大口大口的喘气，不敢不回答:“回兄长，超级宗门之所以是超级，就是必有圣人坐镇，这圣人可以是一个，也可以是一群，大罗大衍目前各自只有一位圣人！
圣地洞天之所以是圣地洞天，便是无数年前出现过圣主、至尊，如今至尊只怕没了，但皇极三道老祖一定有一两位，只是可能蹲在哪个老鼠洞里吃灰，一闭关就是几百年，非大事不出，找也找不到！
他们这等老怪物也根本不会理会你，你可以放心，对他们来说，无趣极了！
其下圣王和大圣应该也没几位，他们也不会出山的，真要对付你的，最多是伪圣大能和真圣出手！
为什么这么说呢？咱们换位思考，兄长正在某处入定、研究天地神通武学，突然要你去杀一位天人五衰高手，关键还不知这人在哪里，你会去吗？你门下明明有一堆元极境，他们都是吃干饭不成？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说的很好！逻辑很缜密，下次不要说了。”辛卓道:“说说姜氏吧。”
姜玉圭深吸一口气，回道:“不管兄长信不信，姜氏到底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我最多只能见到几十位嫡系，上面应该有很多年轻一辈的圣人，高手实在太多了，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做，天下各域亿兆里之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兄长，还有比我们家更厉害的万族和人家……”
辛卓点头:“姬九巍和姜温什么修为，在做什么？”
这两位是他名义上的父母。
姜玉圭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说道:“大伯姜温是什么修为，我也不知道，很可能是大圣，他活了五百多年了，伯母是真圣中境。他们如今被老祖罚进了归墟苦修。
对了，你还有个亲姐姐，叫姜归荑，是个狠人，在西牛圣域到处砍人，通往西牛圣域的乱际山也有她的传说，和叶氏的叶莲天是死对头……”
“她是谁的姐姐？”辛卓面无表情的质问。
姜玉圭苦笑一声:“虽然家中不认您，但你不可能真的想干翻家里吧？那可太难……”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乖乖的烧鱼。
“簌簌……”
天色渐晚，忽然下起了春雨，淅淅沥沥的砸在了江面，水花四溅，两岸一片雾蒙蒙的。
……
“簌簌……”
大乾帝都以西七万里，却下起了暴雨，夜色深沉，破庙外的植被被雨水打的簌簌作响。
破庙中，漆黑一片，李纯元痛苦不堪的躺在布满灰尘的地上，鲜血染红了四周，不远处是三位天人五衰高手境高手的尸体，之前想趁火打劫，被他一掌击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人五衰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伤势很重，不仅全身皮开肉绽，骨骼碎裂，五脏俱移位，经脉断了一半，更为重要的是……辛卓的山纹太蛮横。
他看不懂这是什么山纹，准圣的山纹也不过那几类而已，辛卓的山纹，好像“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至纯至灵，混沌空无，霸道无比，如今始终无法驱散，时时刻刻在折磨着他。
山纹是本源所化，最终走向是道纹，也就是立地成圣的手段！
本源——山纹——道纹！
五年前在圣王井中，辛卓的四大本源他看不明白，应该是超越了元级？可是这种本源没有这种能力才对，难不成是……初？
他的眼瞳收缩，世上不可能有初，初是谎言！
但不管如何，他的一世骄傲此刻碎了一地，之前他从未把辛卓放在眼里，结果却折的明明白白，坦白来说，他无法接受，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师尊和妻子。
“与其被辛卓的山纹折磨死，不如自裁，辛卓小儿，岂能取我性命？哈哈哈……”
他疯狂大笑，眼中闪过一丝颓然，踉跄起身，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对着脖颈狠狠的斩下。
“轰隆……”
第一声春雷划破长空，将破庙照的一片明亮，剑刃即将划破脖颈，他忽然看见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太极袍，皓发白首的老人，身姿高大，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外面的雷霆忽然哑然，满天雨水诡异的凝在半空。
仿佛天地间一切都在掌握。
“当啷……”
长剑落地。
李纯元呼吸困难，艰难的笑道:“师尊……怎么来了？您这身份又何必……”
姜氏姜太余，大圣之尊，中渊天阙大战时，一指而定的人物。
那老者声音沧桑道:“人之一生，谁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要敢于面对失败。你一战而挫败，心生绝念，枉为真武者！”
李纯元满脸羞愧，抱拳苦笑:“师尊说的是，可是……”
“你下山的一刻，老夫便知你必会败在辛卓手上！”
姜太余轻飘飘的一句话，震的李纯元半晌无声，脸色苍白，好一会才喃喃:“为何，他那时还是个小小元极……”
姜太余道:“他身后的人可不是小小元极！”
李纯元失声道:“他身后有人？姬邀月么？”
姜太余转身看向外面的雨夜:“真正破坏镜花水月之人！”
李纯元瞪大双眼:“真的有这个人，不是说……只是辛卓吗？”
“辛卓天赋怪异，人也很聪明，这一点无人质疑，可他没这个本事！若是他，何必浪费这些年，任由他成长？”
姜太余捋须道:“没人知道他/她/它是谁，但这人也该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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