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声罪致讨

农历新年是中国最喜庆的节日，家家披红挂彩，鞭炮齐鸣。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但对有亲人在部队的家庭，喜庆中又带有一丝隐忧，这种隐忧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态的变化而日益加重。正月还没过完，人们就从报纸上嗅出硝烟的气味。

1979年2月17日，新华社向全世界发表《是可忍，孰不可忍------来自中越边境的报告》。这是一篇战斗檄文，由此拉开了对越自卫还击战的序幕。

2月17日凌晨三点，师侦察连全体集合。连长任志安做简短的战斗动员后，他带领一排，指导员带领二排，副连长带领三排，全连出击，深入敌后夺取一座重要桥梁，为大军前进铺平道路。

战士们翻山越岭披荆斩刺，花去一个多小时到达指定位置。这座桥是抗美援越期间由中国工程部队建造，两边全是高山峻岭，只有桥两头是宽阔的柏油马路，其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为此敌人在桥的两头都设有岗哨，并建有掩体。同时还有几名全副武装的越南军人在桥面上来回走动，时不时用强光灯照照桥过桥上的灯光，依稀可见桥下承重柱上绑满了类似雷管炸药的东西，显然敌人已经做好炸毁大桥的准备。

按照事先布置好的作战计划，指导员带着二排从远处涉水到对岸，准备从桥的另一端发起攻击。副连长带着三排堵在军营与桥之间的大路上，防止敌人从军营里冲出来。一排的任务就是正面攻击桥头。任志安看看时间，把手一挥，对李大勇下达作战命令：“行动！”

大勇带着三个班成扇形向桥头猛冲过去，这边枪声一响，负责阻敌的副连长也发起攻击，他留下一个班看守大路，其他两个班干掉门口岗哨后，如天罡地煞般突入到兵营中。一时间枪声大作，爆炸声此起彼伏。

桥那头的敌人被正面火力所吸引，在军官的呵斥下跑到河这边来支援。指导员杨俊勇把手一挥，二排迅速攻入桥头掩体，和一排形成夹击之势，不到十分钟全歼守桥敌军。

军营中的敌人还在睡梦中，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蒙，几十人做了糊涂鬼，剩下的散兵游勇慌忙逃进山林。

任志安大声发布命令：“二排派两名战士下去把炸药拆掉，其他人把有用的物资都收集过来，动作要快。”

接着和指导员、副连长商量下一步作战部署，决定由副连长带领三排守住桥边的高地。那地方居高临下，要是让敌人占据可就糟糕之极。他和指导员各守桥两头。

这时三排跑过来报告：“抓到两名俘虏，怎么处理？”

话音未落，军营那传来一阵急速的枪声，大家迅速猛扑过去，只见那两名敌人已经被打成了蜂窝。

一名战士抱着倒在血泊中的战友直摇晃，大声哭喊：“副班长，副班长……”

三排的一位班长报告：“那该死的家伙身上还有枪。”

任志安蹲下身摸摸副班长的颈动脉，站起身对三排长说：“保护好牺牲同志的遗体。”

接着又对身边的战士说：“我们这是在敌境内作战，心要狠，手要准，明白吗？”

大家齐声回答：“明白！”

“恶战还在后头，大家做好准备。”任志安把手一挥说：“行动起来，为副班长报仇！”

守桥的一排分成三个梯队，李大勇率领一班守在最前沿，连长任志安居中策应。为了防止敌人的炮火打击，三个梯队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避免较大的伤亡。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闻着还未散尽的硝烟，战士们的心情是无比紧张。戴龙斌用手肘碰了碰趴在他身边的石义林，悄声问：“你说人死后还有灵魂不？”

石义林手心全是汗，他在衣服上擦了擦，低声回答：“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灵魂。”

“唉……要是有灵魂就好，万一我光荣，也可以回去看看我妈。石头，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回家！看看我奶奶，还有我爸妈，以后再也不跟他们倔……”

李大勇突然轻喊：“大家注意，敌人来了。”

黑沉沉的夜空里冒出十几个鬼影，他们弓着身子往前冲。李大勇等人走近后才大喊一声“打”，子弹顿如雨点般倾泻而出。越军就地卧倒，猛烈还击。

这时高地和桥那头也响起激烈的枪声，越军是悍不惧死，成扇形猛攻过来，战斗异常激烈。

任志安见敌人没有使用火炮，又亲率二班投入战斗，同时大喊：“一排长，带你的兄弟从右边冲过去，打到那边的小树林里去。”

李大勇顿时明白连长的意图，与其在这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右边的敌人比较薄弱，如果能从这打到敌人后面，必然会让他们心生胆怯。他大喝一声：“一班，跟我来。”

就在这时，边界线传来隆隆炮声，大地都为之颤抖。

1979年2月17日凌晨四点半，集结在边境上的中**队，从广西云南两个方向对越南北方发起进攻，并将这次军事行动定名为赤龙之吼。

广西东线作战部队共三个军十个师，分为北集团、南集团、东集团。其中南北集团主攻高平，东集团进攻同登，牵制谅山方向的越军。部队兵分14路突袭越南境内，与此同时，沈阳军区、bj军区、兰州军区、xj军区部队进入一级战备，防备两线作战。

李大勇带领一班战士，借着树林的掩护，猛冲猛打，将右侧敌军压缩至三、四百米远。但越军非常顽强，竟然没有一个人后撤，这种拼命三郎的劲头，让一班进攻速度受到迟延。左侧的越军迅速过来增援，双方又成胶着状态。

士兵们已经打红了眼，战前他们确实害怕的很，可一旦投入到战斗中，在战火的浴炼下，他们像噬人的猛虎，死死咬住对方，要彻底地消灭他们。

这些年轻的战士已经忘却什么是安危，对身边的枪林弹雨毫无知觉。他们顶着弥漫的硝烟，机械地扣动着手中的扳机，用冲锋枪的火舌去扫尽乾坤中的鬼魅。

攻势在一点一点往前推进，小树林就在眼前。突然，曹耀豪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腿部，顿时血流如柱。

赵华良就在附近，他从掩体中一跃而起，想把曹耀豪拖到大树后面。可刚跑到身边，胸口就连中两枪，其中一枪正打在肺部，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耀豪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抱着他的头挪到树边。只见赵华良大张着嘴微微扇动，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鲜血慢慢从他口中溢出。

曹耀豪大声哭喊：“华子！华子！”

赵华良挣扎了几秒钟，永远闭上了眼睛。

“华子死了！华子死了！兄弟们给他报仇啊！”曹耀豪撕心裂肺地嚎叫，拿起枪在地上边爬边射。

一班的战士听说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没了，一个个像草原上的野狼，瞪着血红的眼睛，狂叫地扑向敌人。二班的战士虽然离一班有点距离，但战场上的情景还是看的很真切，他们原本躲在掩体后射击，见一班战士不要命地冲锋，一股血性直冲脑门，个个站起身来，端着枪猛打。

按照师部的严令，他们必须坚守到进攻部队到来。但四周的敌人数倍于己，如果一味防守，势必会增加部队伤亡。任志安趁势大喊一声：“冲啊！”

自己率先冲在最前面，守桥的三班长看连长都冲上去了，自己还窝在这里干嘛！他对副班长命令：“你带两个兄弟守在这，其他人跟我上。”

狭路相逢勇者胜，中**队这种不惧牺性，气拔山河的阵势确实震撼了敌人。他们也是一支浴血奋战多年的部队，是经过血与火锤炼的部队，是连美军都害怕的森林之鼠。

现在这一批十八、九岁的中国年轻军人，要让他们在赤龙的吼声中颤抖，在赤龙的烈焰中焚毁。不断有人倒下，但能站立的人依旧毫无畏惧地前行。就在这时，敌人的后方响起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担任攻击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

任志安暗松一口气，战斗在前后夹击下很快结束。这次战斗让侦察连损失不小，光一排就有两名战士牺牲。负伤的战友更多达五位。永康的金化平腹部中了一枪，连肠子都打了出来，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好在后续部队来的及时，卫生员带着支援民工将伤员和牺牲战友的遗体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