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昨日旧梦

“让我们来谈正事吧。你对于未来的陆太太有什么要求？”

陆予淮愣了一下，说出最开始的想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希望我们可以和谐相处。”

“明白了。我会尽力做到的。”

“叶琦川，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沉默了一会儿，陆予淮轻声说。

叶琦川摇摇头，示意对方不用再说了，“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陆予淮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叶琦川此刻面容静穆，似乎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再不会为了这件事情心绪翻涌。

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温暖地铺洒在她的眉眼上，未经修饰的脸纯白无暇，静默安详，美得像一副油画。

陆予淮恍然间记起以前在九思苑的叶琦川，她好像就总是这样坐在门框上晒太阳发呆，孤单灿烂，温暖祥和。

“没有了。”他说。

叶琦川笑了一下，站起来，向陆予淮伸出手：“合作愉快。”

陆予淮也站起身来，两个人的手浅浅交握就放开。

陈念安回去了，叶琦川一个人也没有游玩的兴致，便回了叶宅。

她不久前做了一个可能会让她后悔终生的决定，清醒过来之后，她还是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是被一个名叫陆予淮的人下了降头。

不然为什么见到陆予淮本人的时候能够那么义无反顾？

但是，她已经在陆予淮面前说了自己同意，落子难悔。

晚上起风下了场大雨，第二天缠缠绵绵地还在飘细雨丝，这种天气最适合待在家里。

叶琦川此刻和叶樊城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黎管家泡的茶，香溢满屋。

两人默默品茗，谁都没有打破这份安静。

叶琦川拿着精细的青花瓷盏，先开了口：“我不想在北城再见到叶伊娜母女。”

无形的谈判开始了。

“可以。我会让人安排她们出国。”叶樊城答应得很爽快。

“股份照旧。”

“当然。不过在订婚之前，你要留在北城。”叶樊城答应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叶琦川思考了一会才说：“可以，但我不想住在这里。”

“城南有套房子，我会让黎沉转到你名下。但是在婚前你要和陆予淮住在一起培养感情。我不希望你们婚后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闹出事情来。”

叶琦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雨声沉闷，滴滴答答敲落在屋檐，父女二人都是聪明人，双方了解甚深，没有铺垫，没有寒暄，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只一盏茶的时间，谈判就此谢幕。

最后她一个人默默地走回房间。

她或许用自己的人生，做了一场势必亏本的买卖。

两天后天气放晴，叶琦川在黎管家的催促下搬去了新屋，她当初来北城的时候是一个行李箱，现在还是一个行李箱，当她下车时发现房子外面的货车排成了长队。

没过一会儿，房门内出来一个人，是陆予淮。

“叶琦川。”陆予淮看见她，叫了下她的名字。

叶琦川站在原地望他。

雨后气温又降了，陆予淮今天穿着深蓝色针织开衫，柔软贴身，被他宽阔的肩膀完全撑起，显得人高大又可靠，穿着米白色休闲裤的长腿几步就走到叶琦川面前。

“你来了。”

他似乎极浅淡地朝叶琦川笑了一下，原本充满冷感的面部瞬间似冰雪消融般，生动鲜活，令人感到春风拂面，叶琦川原本有些想退却腿就怎么也迈不动了。

“黎管家说你的东西都在江城，就不必寄了，我让人送了新的来。”他极其自然地引着叶琦川往里走。

陆予淮分明没有伸手去拉，但叶琦川就是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跟着前面的高大身影，不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她都心甘情愿。

……

当叶琦川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新家”的沙发上坐着了，陆予淮正坐在她对面给她倒茶。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家具和电器都是新的，工人们正在把箱子搬上楼，还有家政阿姨在厨房打扫卫生。

没过一会儿，楼梯上下来一个穿着英式管家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气质温和，笑起来的时候两边脸上的梨涡很明显。

他站到陆予淮身侧，朝叶琦川问好：“小姐您好，我叫刘鸣生，是这里的管家。很高兴为您和先生服务。”

陆予淮点头，“你以后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都可以找他。”

刘管家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前天就按照先生的吩咐提前布置了这里，小姐要上楼看看吗？”

在路予淮近乎邀请的眼神下，叶琦川硬着头皮答应了。

三人一起上楼，她今天只穿着简单的卫衣休闲裤，没有穿高跟鞋，站在陆予淮身旁比他矮了大半个头

两个人都穿得休闲，跟在西装熨烫妥帖的刘管家身后，像是跟在中介来看房的年轻夫妻……

叶琦川被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给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晃了晃脑袋把杂念刨除。

靠近楼梯间的是健身房，工人们还在往里搬装着健身器材的箱子。

健身房的隔壁是书房，整面墙的书柜只填了小一半。

“我只让人带了我的部分书过来，另一半书架留给你。”陆予淮偏头对叶琦川说。

“好。”

叶琦川看着书房正中央的宽大书桌，上面摆着笔架砚台，硬毫软毫或大或小挂了一整排，想来陆予淮这些年还保持着写字的习惯。

出了书房来到主卧，刘管家打开一扇几乎与墙体混为一体的门，介绍道：“小姐，这是您的衣帽间，暂时只让人按照您的尺码送了这两季的衣服过来，其余两季的衣服以及珠宝饰品也会尽快补齐。“

家政阿姨正在把箱子里一件件的当季新品往衣柜里挂，或长或短，或正式或休闲，包包鞋子应有尽有。

叶琦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刘管家预想中的喜悦。

刘管家此前也服侍过几家雇主，女主人各个年龄阶段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偏爱豪华齐备的衣帽间。

按理来说，叶琦川这样的年轻女孩，看到准备得如此齐全的衣帽间，即便不说，眼中都会闪烁着兴奋的光。

但是叶琦川没有。看来这位小姐对于华服包包并不感兴趣。

至于后面关于其他布置的介绍都在所不提。刘管家尽心尽力说着，叶琦川的回答只有：“我都可以。”

因为叶琦川到后来根本没有在认真听。

她的目光飘忽，偶尔会看向站在她身侧的人，只在那么短短几秒的间隙里，克制又贪婪地注视着那张俊美的侧脸。

他们不过相距一拳距离。

最初想要复盘这些天过错的想法被她彻底抛到脑后，她要如何才能保持理智呢？

自年少初见，至今已过近十年。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近十年的人。

对方堂而皇之地和她站在一起，接纳她，并且将来还要和她共处一室。他们将来会冠上对方的名姓，打上对方的烙印……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过来，答应和陆予淮联姻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

而这一切，都让根植在她血液里的贪念无限放大。

**在疯长，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和陆予淮更近一些。

“叶先生说希望我们婚前可以住在一起，培养感情，但我想最开始你可能会不太习惯，所以就让人按照你可能会喜欢的风格布置了主卧。”

陆予淮指了指走廊另一侧的房门：“我暂时会睡在另一边的客房。”

叶琦川闻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原本浮动的心绪瞬间平静。

从她踏入这间屋子，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被陆予淮把控得很好。

不疏远，不亲近。

有商有量，和谐非常。

“好。”她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