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灯火阑珊,明亮的灯光映照进戚少麟瞳孔中,烨烨生辉。
秦玥撇开脸,迈着步子往前走:“谁为你出头了?”
“你刚才不是为我吗?”戚少麟两步追上她,将手里的一大半糖人递到她嘴边,“阿姐,你吃么?”
这串糖人是他们在早先街头买的,原本是一只小狗的模样,戚少麟见了便移不开眼,缠着秦玥给他买。谁知现在才吃了个狗头,就不喜欢了。
秦玥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不吃。”
逛完一条哄闹的灯市街,她耳朵被吵得嗡鸣,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歇歇脚。走出一段距离,到了远离人群的一座凉亭下,总算得了安静。
今日进城的都是冲着这份热闹来的,全往人堆里扎,这处偏僻的亭子自然没什么人气,周边只点着几盏款式简单的纸灯。微弱的光散开,看上去还不如天上高挂的明月光亮。
骤然清静下来,秦玥心中却空落落的。
她靠着亭柱凭栏望月,眉宇间透出落寞。今夜是中秋团圆夜,所有人都与亲朋好友相聚和美,享受这花好月圆。而自己却孤身流落他乡,不可不谓凄惨。
往年这天她大多与项叔一家过的,思及此,她忍不住担忧起受伤的项池,也不知他有无大碍,是否已经顺利回泾州。
仰首久了,她脖颈酸痛,低头放松时,目光划过不远处一团人影。繁茂树荫下,一对年轻男女正在逗趣嬉闹。许是附近少有人来,又是趁着月色,两人的动作皆有些大胆,偶有狎昵之举。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可是两人的一举一动还是能瞧个大概。当男子低头吻向身下人时,秦玥脑中闪过“非礼勿视”四字,连忙移开视线。
她如同一个正人君子,不窥人私密,反观一旁的戚少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生怕错过些什么好戏。
难怪适才她对月思愁时没被打扰,还以为这人是转了性,懂得瞧人脸色了。现在看来,他是早就发现了这对燕侣,一个人闷声观摩呢。
秦玥脚尖向前,踢了下他的小腿,小声道:“戚少麟,别看了。”
戚少麟收回好奇打量的目光,一脸懵懂地转头问秦玥:“阿姐,他们在做什么?”
“你管别人做什么。”秦玥并不想与他谈论这件事,搪塞他。
戚少麟不愿就此打住,继续纠缠:“那个男的为什么要咬她的嘴?”
男女间的羞私被他这么直白说了出来,秦玥面色赧然,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以后自然会懂得。”
“为何?我现在就想知道。”
戚少麟见秦玥不愿告诉自己,又有要去窥看别人的趋势,仿佛是个求学若渴的读书人,不解心中所惑不罢休。秦玥只得简短解释道:“因为他们两心相悦,他喜欢她,所以那样做。”
“喜欢?”戚少麟重复这两个字,又问:“喜欢一个人便要咬她么?”
“应该是吧。”秦玥未经历过男女之情,只知晓些皮毛,随意应付他道。
她说完这句,对面的人没再追问,四下又陷入最初的静谧中。
倏忽之间,夜空中响起轰然炸裂的声响,越州城上空,一朵朵斑斓璀璨的烟花绽开。短暂而又绚丽的光引亮整片夜空,辉映在每个人脸上。
秦玥斜抬起头,惊赏这绚烂盛景,脸上露出了今日第一个会心的笑。
她这嫣然一笑,顾盼生辉,胜过空中之景百倍。
“阿姐。”
戚少麟低沉的嗓音在此时不太清晰,甚至听上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秦玥循声回首,一张俊颜瞬时放大数倍,映入她眼帘。
秦玥唇上温软,眼前是戚少麟微闭的双眸,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她惝恍茫然地愣在原地,脑海中也仿若这月夜,炸开一朵又一朵烟花,震得她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上唇被他轻轻咬住吸吮,秦玥恍然惊醒。
“啪!”清亮的响声被远处的喧豗掩盖。
秦玥右手发麻握拳,愤怒地站起身,“你干什么?!”
戚少麟捂着同样发麻的左颊,舔了舔嘴唇道:“你说喜欢一个人便要这样的,我喜欢你,我想咬你。”
秦玥看他这副不知真傻还是装疯的样子,更是来气,扬起手想要再扇他一掌。
戚少麟不躲不避,只是用他那一贯赤诚纯净的目光,温柔坚定地凝望她。
秦玥生生忍住打他的念头,寒着脸冷冷道:“戚少麟,你这张嘴以后若是再···乱说话,我就把他缝起来。”
戚少麟闻言还想申辩,对上秦玥气恼的眼光,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就不敢再开口,低头委屈着。
烟花还在继续盛开,秦玥却丝毫没了赏看的心思,转身一言不发地朝外边走去。背过身后,她抬起手以手背狠狠蹭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隐约中,她总感觉唇齿间残余着若有似无的香甜。
是糖人的味道。
想到戚少麟吃糖人时的样子,她蹭嘴的力道更大了。
晚上在城中投宿的人多,秦玥问了一间客栈,掌柜带着歉意道只剩一间房了。所幸越州城中客栈多,这间不行便换一家。
只是连续询问了几家后,都没遇到多的房间的,多数的都满房了。秦玥担心再问下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定下了一间。
简陋的屋内,两人一个红着脸,一个红着嘴,面面相觑。
在芸娘家中时,他们不是没有同床入睡过,然而经过刚刚那件事,秦玥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刺毛的猫,戚少麟一靠近便忍不住想挠他。
她走到床前,团起一席棉被扔到戚少麟身上,“你睡地上。”
戚少麟低头看着脚下冷硬的地板,再看了看比地板还冷的秦玥的脸色,闷不吭声地将棉被铺到了地上,随后背对秦玥躺了上去。
被子只是寻常尺寸,他半曲着腿也睡不下,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搁在地板上。
身体受苦也就罢了,他不在乎,可秦玥冷冰冰的态度让他很难受,明明是她教自己这么做的,现在反倒是怪他了。
秦玥没有理会睡在地上的人,用屋内备好的水粗略梳洗过后,躺上床拉紧了床帐。
帐幔落下,将屋子一分为二。窗外的清风拂入,卷起一方帐角,又将划开的界限缓缓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