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盗号狐

这方名为“云峰”的山脉之中，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关系非常简单。

吃或被吃。

若是没有这“反弹”一般不讲道理的神通，自己怕不是早已被拆骨剃肉落入了熊肚，所以作为最终胜者的苏易并不介意入乡随俗，吞食这开智黑熊精的遗泽。

前世那套“不得吃智慧生命”的伦理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

尾巴卷着三尺长的飞剑在尸体上比划了半天，苏易终于挖出了一颗约莫瓶盖大小的晶莹小球。

小球在溪水中简单清洗之后散发出一股让狐把持不住的异香。

这便是是黑熊身为精怪的核心，妖丹。

瞥了一眼黑熊庞大的尸体，苏易的视线在不成掌形的偌大熊掌上停留片刻，没有再多犹豫，尾巴卷起长剑向森林深处赶去。

润了润了。

血腥味在云峰山脉之中无异于黑夜中明火，妖丹的异香更是会让精怪压制不住与生俱来的贪婪本能。

舍小保大，妖丹虽说不过瓶盖大小，其价值却远超失去妖丹后的熊尸总和。

虽说自己可能拥有“反射狐”的无敌神通，但在真真切切确定自己是无敌之身前时还是小心为妙。

开过智的野兽智商并不比寻常之人要低。

按照记忆碎片中路线找到一颗高大的依山古树，再在茂密的树叶之中找到前身用于藏身的山洞。

苏易费力地挪动大石堵住洞口，随后把长剑随意丢在一旁，趴在一块似玉的碔石上一口吞下了黑熊妖丹。

这个世界的妖丹并非像前世自己看小说里的能量球又或者珍稀药材一般简单，而是一种法力和神魂的聚合体。

妖丹不仅蕴含着精怪开智后吸收的日精月华，还杂糅着精怪的修行时的自然感悟、从血脉中觉醒的神通、法门，乃至一小段完整的记忆。

用前世的游戏术语来讲，妖丹就是由回血药+回蓝药+经验包三者组成的豪华补给品。

苏易的目标很简单，一是喂饱被前身渡劫时透支的身体，二是获取在遭遇黑熊精之初，其对自己施展的咆哮神通。

虽说已经不当人了，但在化形之前老是嘤来嘤去的苏易还是感觉有些过于别扭。

月落西斜，日上三竿。

苏易睁开眼，虽说黑熊精不修法力，妖丹品质不是很高，但空荡的身体已比昨夜多了几分实感，至少能够支持苏易使用一些比较简单的道法。

目标中的神通也已经到手，似乎用自己的狐妖之躯施展还有额外的效果。

但这已经不是重点。

苏易从妖丹中蕴藏的记忆中读到了不同寻常的一些东西。

“这......”

苏易自然而然弓起腰舒展一番身体，然后看向昨夜被自己随意丢在地面上的长剑，目光闪烁。

那头黑熊并不正经。

正经的黑熊精只是个满脑子肌肉的夯货，哪里懂得潜伏袭击，哪里懂得用人族修士的御剑法门斩出那月下的惊鸿一瞬。

几个月前并非是黑熊精斩杀了寻宝的修士，而是二者落得了同归于尽的结局。

黑熊精吞吃了修士的肉体，而修士的神魂撞碎了黑熊精朦胧的灵智。

二者皆不愿就此死去。

于是乎，一头非人非熊的融合怪物便就此诞生。

向前身讨要妖类修行之法的也是这半人半熊的怪异之物。

“熊身人魂……”

“淦，这黑瞎子怎么和我的情况这么像。”

掌握黑熊变异后的咆哮神通后，苏易已经能够口吐人言，不用再讲狐狸的嘤语。

“不对，老子思维敏捷智商在线，能够清晰认知自我，和那个吃生熟肉特意各吃一半的神经病熊不是一个种类。”

“他们是融合，我是夺舍。”

摇摇头，把来自半人熊的怪异记忆抛之脑后，苏易用尾巴卷起长剑，放在碔石之上细细端详。

反弹神通的具体情况并不明朗，测试起来有风险，当前要做的是整备已有资源，先保证硬实力的最大化。

这柄缴获的飞剑长约三尺，通体朴素，剑身平滑如玉，剑锋寒光逼人，剑柄也别无雕饰，仅仅刻有“玄天”两个古篆小字。

苏易从半人熊来自修士那一方的记忆可知，这飞剑可是个好东西。

除了能够杀敌之外，飞剑其还具有飞剑传书、留声存影、驻存法力等功能，是人族修士人皆有之的必需之物。

据说高等阶的飞剑还拥有器灵，既能陪主人聊天解闷，还能给主人暖被窝。

以另一个世界的信息眼光来看，这柄飞剑的价值要在昨夜收获的妖丹之上。

“什么修仙版魔幻手机，搞不好这里也不是个正经修仙界。”

“我身上的法力还没有完全精炼，还残留着那半人熊的波动......如果可以使用这柄飞剑，那么便能非常安全地深入了解外面的人族世界。”

“娘的，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盗号狗…狐的模样。”

把爪子搭在剑柄之上，苏易尝试性把法力输入其中，不出意外的遇见了晦涩的阻抗感。

但他也没有被完全拒绝，驳杂的法力让飞剑内部的认证法阵出现了混乱。

趁此机会，苏易也学习起如何熟练运用“法力”这一新奇玩意儿。

三个时辰后。

苏易起身伸了个懒腰，盯着面前长剑的目光带着些许怪异和怀念。

实话说，在尝试控制法力输出大小的过程中，苏易找到了一种令狐熟悉的感觉，一时间又无法用词语精准描述。

硬要说的话，有点像前世小时候在和小伙伴比赛谁滋的远之前，特意多喝水做的赛前练习……

刻意地使用本能，苏易初次御使法力的感觉大抵如此。

法力波动...通过。

剑诀密令...通过。

神魂刻印...失败...失败...失败...通过。

宗门许可...未获取，失败...失败...失败

“嘤...咳咳，嗯......”

输入飞剑内的法力达到了饱和，但苏易仍被卡在认证环节的最后一环，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急躁。

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导致飞剑内的祭练法印破碎，变为初始状态，搞不好还会引发警报，把那修士的亲朋好友给招来。

毕竟修仙界传统便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老的挂了来了更老的。

修士混迹江湖讲究的便是一个宗门势力。

闭目再次仔细浏览了一遍半人熊记忆碎片中的修士部分，苏易还真找到找到了这种情况的破解之法。

一滴血。

在法力和神魂力双双枯竭的情况下，飞剑主人仅需一滴血便可再次驱动飞剑。

修士本尊的血肯定指望不上，他的肉身早都不知道变成了不知哪里的恶臭一坨，不过半人熊既然可以操控飞剑，想来用它的血也是一样。

就是不知道那半人熊还剩多少残躯。

“啧，还以为能苟在洞里发育一波呢。”

轻轻拨开堵洞的大石，外界已经天明，自茂密树叶缝隙漏下的日光让苏易微微眯上眼睛，生了几分慵懒的乏力感。

即使记忆里的高等法门暂时都不会使用，但拥有法力流转后的肉身强横程度已然远超昨夜，苏易现在单凭肉身便依旧可在云峰山脉称霸。

就算隔壁山头的霸主组队前来砸场子，他也有信心在比划几招后从容夹着尾巴跑路。

要是那个具有“反弹”效果的不知名神通给力点的话，苏易甚至想主动出击，猎杀几个平日就与前身有仇怨的妖类快速恢复实力。

……

云峰山脉深处，一只肚皮肿胀的野狼忽然倒在碎石之中，四肢不断痉挛并发出痛苦地嚎叫。

半晌，野狼忽然停止了嚎叫，重新睁开的双眼中露出了几分迷茫与挥之不散的阴森怨毒。

“我是一只野狼…不，我是李玄天…不对，我是黑熊精…我是子路山大王……”

“我好像碎成了好多块……”

“我…我到底是什么。”

“狐妖……狐妖又是什么？”

忽然开智的野狼并非是一个特例。

所有参与过昨晚那场血肉盛宴的走兽飞禽乃至河里游鱼都发生了某种诡异觉醒，生命渴望延续的执念并没有在月夜下彻底断绝。

云峰山脉逐渐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山清水秀的苍翠染上了一丝失色的灰暗。

而亲手爪造就这个诡异生命奇迹的狐妖对此毫无察觉，一边浏览着飞剑中蕴藏的修仙界概况，一边对火苗舔舐下滋滋冒油的熊肉流着口水。

“果然肉还是得烤熟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