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葬剑

难道自己真的是妖族和人族的混血，天理不容的存在？

青石之上，裴剑辉看着自己白净的双手，目光闪烁，沉默不语。

神通。

是的，只有妖族才会在进阶时获得神通，人族修士的神通无一不是降生时便觉醒。

“大鹏妖王，白狐......”

想起在被鹏妖王掐至昏厥前的那一抹白色狐影和叹息，裴剑辉微微抿嘴，从身上取下一根巴掌大小的柔软羽毛。

看似柔软，实则锋利十足。

“这应该是那只大鹏的羽毛，也是我为何在昏厥状态没有妖族敢来伤害我的原因。”

细细回忆脑中关于那只遮日巨鹏的画面，裴剑辉认出手中的羽毛来自何处。

腹羽。

龙有逆鳞，鹏有腹羽。

也只有妖王腹羽才能震慑群妖。

“由...白狐的妖王令交换。”

是的，如果自己不是那白狐之女，那白狐断然不会舍弃妖王令来救自己。

裴剑辉知道妖王令为何物，也知道其的价值。

仅需一枚，便可在宗门内换取从辟脉境至金丹期全部所需资源。

甚至可以换一件凝婴大能才能御使的低阶灵宝。

“妖族善蛊惑，妖族善蛊惑，妖族善蛊惑......”

“我是为助李师兄脱离狐妖蛊惑而来。”

“难不成我也会被妖族蛊惑，认定我为白狐子嗣......”

裴剑辉从青石上一跃而下，在昏暗山林间漫步，口中轻轻呢喃着自己此来入山时的目的。

“可我一个小小筑基，两位化形妖王又图我什么呢。”

“白狐，白狐，白...狐？”

裴剑辉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猜想，随后自哂一笑：

“李师兄尚且在突破筑基高阶，怎么会收一只白狐妖王当做灵宠呢。”

“更何况那白狐若真是我父，还得是只公狐。”

在山林间徘徊半晌，心绪万千的裴剑辉幽幽一叹，手中捏出一个剑诀，随后遥遥看向南方：

“虽然已经碎了，但毕竟那是我的第一柄剑。”

“罢了，反正有这鹏王腹羽防身，就好生将她收敛残片，安葬在云峰中吧。”

“就是不知箫衍韩莉那三人可否存活。”

随手折了一个小臂长的树枝握在手中，裴剑辉心中稍安，迈步向剑诀定位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

此起彼伏的兽吼骤然在山林间回荡，裴剑辉脚步减缓，握住树枝的手微微握紧，另一手却下意识摸向腰间别着的鹏王腹羽。

如果自己真是那白狐之女，这或许算得上自己父亲送来的第一件礼物？

少顷，此起彼伏的兽吼并未减弱分毫，甚至犹如合诵，但自己身周却并无妖影出没，裴剑辉心中安稳了几分，再次迈步向前。

山林幽幽，兽吼不绝。

或许是好运，或许是腰间腹羽真的能辟易万妖。

即使在路上正面遇见了一只白狼，前者也没有理会面色有些苍白的人族修士，自顾自向西北侧的山林奔去。

有惊无险，裴剑辉一路毫无阻拦地回到遭遇鹏妖王的山谷。

正当她准备在山谷中搜寻碎剑残片，一声闷雷般的巨大声响顿时自背后传来。

豁然转身，裴剑辉看见了那朵刚好夹杂在峡谷中央的青白火莲，顿时心中警钟大响，寻了处大黑石后躲避。

冲击波袭来，峡谷内顿时砂石飞起，草叶乱舞，一片混乱。

待到万籁俱寂，眼中的刺激感减弱，裴剑辉用御水决唤出水田将面上的灰尘尽数洗净，怔怔看向冉冉升起的顶天尘柱。

“这个法力的波动...是箫衍？”

紧接着，裴剑辉微微眯眼，瞧见了顶天烟柱中逐渐消散的大片符痕和阵纹。

“还有如此大规模的挪移阵法......”

“应该是善用法器的那名师妹，她叫什么来着...哦对，韩莉。”

原本响彻山林的兽吼似乎是与青白火莲一同消散。

裴剑辉注意到这个变化，站在原地注视着那顶天烟柱，轻咬薄唇，目光闪烁。

“明明都只是刚刚引气入体，开辟体内灵脉......”

“剑辉果然不过是个资质平平的凡人，竟然侥幸筑基后便起了骄纵之心，自视甚高。”

“李师兄所言极是，躁生变，贪向死，妒生乱，执则断。”

自嘲一笑，拍掉身上的灰尘和草叶，裴剑辉闭目感应起几乎洒满整个峡谷的飞剑碎片，开始逐一收集。

夜色渐淡，东方将白。

收集完全部飞剑碎片后，裴剑辉费力在顺滑的山涧土壤中用双手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坑，逐一将碎片放入其中，拼凑为剑形。

正当裴剑辉将最后一点剑脊摆入眼前简陋的剑墓时，手指微微刺痛，一点晶莹血液自指尖滴落，恰好滴在了印有“剑辉”两个古篆小字的剑柄之上。

“你也不舍得我，对吗？”

裴剑辉微笑着将剑脊放入缺口之中，如告别般用双手认真捏了个剑诀，原本仅是具有剑形的碎片顿时散发出微微的毫光，一道沉稳男声旋即响起：

“裴师妹，云峰有邪魔降世，玄天已与之开始搏杀。”

“若我此去除魔未归，还请师妹禀报宗门增派长老。”

“如是可以，就将那化形术留在铁杉之下，算是助我与结束与那灵狐的主宠一场。”

沉稳男声在峡谷中产生轻微回声，裴剑辉怔怔看着微光逐渐消散的飞剑残片，一行清泪不可自制地自脸庞滑落，没入简陋的剑墓之中：

“李师兄...还活着，还活着......”

“妖族善蛊惑，妖族善蛊惑。那鹏鸟果然是在骗我，李师兄还活着！”

“这个世界还有关心我的人活着！”

一把握住平躺在剑墓中的剑柄，裴剑辉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原本愁郁寡乐之气一扫而空。

心中若有所感。

裴剑辉法力一吐，无数残剑碎片自剑墓中接连飞起，连接在剑柄之上，仿佛恢复如初。

看着龟裂纵横的长剑，裴剑辉轻轻将额头贴在剑身之上：

“好伙伴，再帮我最后一次吧。”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修士恐高。

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修士在第一次御剑时恐高，失足造成千古恨。

苏易只知道自己应该是第一个在御剑飞行中恐高，从而真真切切的造成了千古恨。

因为“李玄天”就站在他的面前，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不觉得很有趣吗？”

“亲手开启动我归一道法的存在，此刻也要助我完成最后的归一。”

“很奇妙，很符合我对因果类道法的想象，危险又带着点迷人。”

苏易挥爪斩断囚禁自己的血肉牢笼，却发现这暗红血肉构成的囚牢栏杆俄而蠕动膨胀，再生速度远远超出自己的攻击速度。

爪子轻轻贴在血肉栏杆之上，反弹神通发动，却毫无效果。

吞噬神通的话，下不下去嘴另说，这暗红血肉栏杆复原速度肯定比自己吃得快。

“你的神通很奇怪，很有趣，似乎能够反射一切术法和外力。”

“好在你昏厥时间足够长，我已经找到了破解法门。”

苏易沉默，停止了没有作用的挣扎，干脆坐了下去：

“我认命，可否让我死得明白些？”

“李玄天”轻笑一声：

“我记得在凡人的侠客小说里，反派通常死于废话太多，死于向主角解释自己功法的罩门多么无解。”

苏易：“......”

白狐想说藏话。

“不过道爷我已经将要登仙，和你说说人族生来自有的神妙智慧倒也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