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楚思墨走后，姜以安能祸害的也就只有尉迟长敬一人了，一有空就往他那里跑，而尉迟长敬听到小厮通报之后撒腿就跑，或是答应参加诗会，姜以安不喜文绉绉的场面，也就没继续追他。

没人可祸害了，姜以安就往宇文安书房的榻上躺，宇文安就在她旁边念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耳根不清净，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愤愤离开。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醉仙楼待一待，可一想到间谍身份被拆穿后，被遣送回北晞国的夏沐心，顿时没了兴致，打道回府，指导陈秋芸和陈秋月。

长风进入秘事处学习如何当一名暗卫，不在右相府，陈氏姐妹对她又十分尊敬，姜以安没人可以斗嘴，只得喝酒消磨时间。

陈秋月这一个月刻苦练习，鞭法精进不少，得到认可后，拉上习剑小成的陈秋芸一起到姜以安的面前，笑道∶“姜老师，我们进步这么大，是不是该给点奖励啊？”

这小滑头，脑子里又有什么鬼主意？

姜以安眼珠子转了一圈，慢饮一口酒，慵懒地靠着太师椅，道∶“想要什么？”

“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永明王妃？”

距上次离开永明王府后，她们已经待在右相府刻苦练习一个月了。

姜以安问道∶“我有说过你们不能出府吗？”

两人一致摇头。

“你们想去探望就去，不需要问我意见，只要注意不要被人跟踪就行。”

陈秋芸道∶“姜老师的身份比较特殊，我们又是您的人，私自去探望恐怕会引人非议。”

姜以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不需要顾虑那么多，我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吗？”

陈秋芸的担心不无道理，也是时候让她们到该去的地方了。

楚思明这个永明王有封地，不需上朝议政，每日定时出门与友人办诗会，定时回府与王妃论诗作画，好不自在。

姜以安故意选择楚思明不在府中的时候，带着陈氏姐妹登门造访永明王府，很快永明王妃派秀姑过来迎接，四人一路说笑进后院。

她们屁股刚坐热，楚思梦和楚家大儿媳海珠儿结伴过来了。

永明王府和楚家就隔着一条街，她们二人听到消息，来得如此快不足为奇。

之前探子跟姜以安说过，楚母虽不喜欢赫婉莹，但面子还是给足的，不曾为难。楚思梦和海珠儿经常过来和她聊天，一待就是一个时辰。三人都通文墨，精女工，也算兴趣相投，因此总是谈笑风生。

两人看到陈氏姐妹同赫婉莹坐在一起，问起陈氏姐妹的身份。

赫婉莹看向姜以安，姜以安则笑着回应道∶“这是我的两个远房表妹，曾受过她的恩惠，今日特来拜谢。”

陈氏姐妹不是贵族千金的穿着，衣服材质用的是普通布料，一模一样的垂挂髻，两人佩戴的珠宝首饰都是赫婉莹先前送的那一套，陈秋芸的首饰主要为蓝色，陈秋月则为黄色，这也让不熟悉她们的人好分辨出彼此的差别。

她们穿的衣服还是朴素了些，赫婉莹问陈氏姐妹∶“怎么不穿我给你们买的那件？”

两人一致地挠了挠头，陈秋月委婉地说∶“第一次受到那么贵重的礼物，怕穿坏了。”

陈秋芸紧接着说∶“这首饰还是表姐让我们戴上的，说这样可以让您开心。”

赫婉莹勾起食指轻敲两个小姑娘的额头，眼中尽是对她们的心疼，微笑道∶“你们正在长身体，那衣服再不穿就不合身了。你们下次来的时候换上，我会更开心。”

两姐妹彼此看一眼，接着一致朝赫婉莹点头。

酒菜上桌，赫婉莹不断夹菜给双胞胎，时而捏着她们紧致的脸颊说∶“才一月不见，你们又瘦了不少，多吃点才能长高。”

姜以安赶紧出声澄清自己没有虐待她们，道∶“她们为了见王妃，这几日勤加练习，废寝忘食，确实瘦了点。”说完，给她们各夹了一大筷子的五花肉。

楚思梦听出信息，惊讶地问∶“两位妹妹莫非在习武？”

双胞胎点头，嘴巴不停地嚼着东西。

楚思梦感叹道∶“了不得！之前我也求着二哥教我习武，后面觉得太辛苦就放弃了。听说右相大人能将直接用手掌将核桃和栗子磨成粉，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这事都传到宫外来了，姜以安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赫婉莹含笑说道∶“真的，当时我还看了右相大人好久。”

楚思梦更加崇拜了，握着姜以安的手说，两眼放光∶“好想成为大人这样的奇女子！”

姜以安记起此行另一个目的，从怀里掏出两张紫色的帖子，道∶“这是五日后茶会的帖子，请赏脸参加。”

赫婉莹打开帖子，看到邀请人一栏赫然写着夺目的三个字——黎时镜，惊讶地问道∶“黎先生要来烨京？”

姜以安道∶“对，还会久居。”

楚思梦和海珠儿一起看，确认是黎时镜，再次感叹∶“真是她！”

黎时镜，十二岁女扮男装进太学，每门课都拔得头筹，将同期男子都比下去，渐觉无趣，逐级向师兄、老师发出挑战，在太学无敌手，便从太学退学，向其他学府和学究发出挑战，百战百胜。天下学子学富五车斗不过黎时镜的传闻不胫而走，她觉得无趣了，就在肃州办了女子学堂，教授出一批又一批富有才学的女子。

现朝堂上的二十位女官中，就有十五位曾接受过她的教诲，其中有十位是从她的女子学堂毕业的。

黎时镜精通多项技能又学识渊博，是被世人承认的第一位女先生，新皇登基后鼓励女子敢于走出闺阁实现自己的抱负，她再次成为天下女子的楷模。所以知道黎时镜回烨京的消息，她们怎能不激动？

姜以安远远看到林太傅家大门前停着轩辕澈的马车，命车夫转头回府，打消了拜访林钰的念头。

陈秋月问道∶“姜老师不去林太傅家了吗？”

姜以安回答∶“他家已经有客人了，再去不合适。”

对于双胞胎的安排，她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黎时镜在点茶，姜以安懒散地坐在席子，吃着点心，悠哉欣赏院中的绿竹。

黎时镜沏茶，缓缓说道∶“再过半月，这边也要下雪了。”

姜以安轻吹飘逸出来的水汽，道∶“每到冬季，烨国边境免不了战乱。”

黎时镜欣慰地笑道∶“少阁主有进步，我上回跟你说要下雪的时候，你回我，可以在院中堆个比人还高的雪人。”

姜以安也笑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该办正事的时候可不糊涂。”

这女阎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还是一直都这么温柔，只是她没发现？

黎时镜缓缓说道∶“长老会一致决定，在你促进烨国和琅族部落合作之后，批准你一年假期。”

“这是我应得的。”要是那些老顽固不同意，她一定回去打到他们同意为止。

姜以安起身准备离开，黎时镜说道∶“不急于一时，喝完茶再去也不迟。”

“不了，还是您老人家慢慢享用吧。我得赶去宫里请辞，再收拾东西，早点去办事。”

“坐下！”黎时镜眼神突变冷霜刺骨，姜以安不禁哆嗦，按耐心中的兴奋，老实坐下。

黎时镜恢复和善的模样，道∶“以你的马的脚程，不用这么着急离开。等参加完明日的茶会再去，也不算晚。”

“不去。明日茶会你是为了开导那些要不要走出闺阁而犹豫不决的女子，以及向她们传达不管是相夫教子还是干一番事业，都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你会说朝廷现在是给女子们一个展示自己能力与才华的机会，希望她们能够认真思考哪种方式不会让自己后悔。我又不需要你的开导，也不想听你讲我已经听过的废话。”姜以安抬头看着房梁，叹息道，“这世道，可不是人人都遵守律法，男子观念又未变化，这些女子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怀着天真和满腔热情，到处碰壁，最后心灰意冷，乖乖回家嫁人。”

“随你。”

无忧城花了四百年时间才真正做到男女平等，烨国这次刚开始，黎时镜没幻想一步到位，不过是想尽自己所能多帮助一些人罢了。

“你走之前，把陈家姐妹送到我这里来，我亲自教导。”

某些想法不谋而合，姜以安很快答应。前几日她就打算让陈家姐妹在黎时镜面前露脸，尽可能争取留下来。她原是想把她们二人送到林钰身边，但林钰孝期结束后会入宫，牵扯多方利益，危机重重，她们二人年幼，还不知人心险恶，不如到黎时镜身边接受教诲，既能培养情操，又能平安长大，是目前的最优选。

姜以安故意表现出有点失落，说∶“她们两个还小，以后她们如果有得罪您的地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罚得太狠。”

黎时镜直接戳穿她∶“别装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我会认真给她们挑选师父，等她们出师后，再做安排。”

“此次一别，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有您在，我也放心。虽然当初买她们回来是为了培养成优秀的护卫，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她们可以自己选择未来。”

黎时镜无情地回应∶“哪里都不会养着闲人一辈子。”

姜以安忍着怒气强行笑着，这老妇人还是油盐不进，煽情的话就当没听见似的，一点感动都没有。

黎时镜问完右相府的改造成女子太学的进度和所需钱财，就把还想留下来吃午饭的姜以安请了出去。

姜以安愤愤地在大门口看着刻有“右相府”三个大字的牌匾，意识到自己被人赶出家门，叉着腰，对着禁闭的大门喊道∶“别让我再看到你！”

“呦，这不是右相大人吗？怎么在外面喝西北风啊？”轩辕麟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朝她说道。

偏有人往火药桶边上撞。轩辕麟因为她亲自带人把夏沐心抓了，怀恨在心，从出生起不务正业的浪荡子为了报复，拖不靠谱的父亲谋了个御史台的闲职，整日在她附近阴阳怪气，变着法骂她。

因此，政务繁忙的姜以安的日常消遣就多了一项，怼死轩辕麟！有时懒得说，就让他研磨。因为他狗爬的字不堪入目，文辞如十岁小儿，做不了文官的差事。

混世魔王自从太上皇退位后没有后台继续无法无天，吃过几次瘪之后就只能任她宰割了。

姜以安暴躁的脸上突现一个短暂的微笑，接着狠狠踢了轩辕麟的马车辘轳，顿觉心里舒坦，长舒一口气扬长而去。

在她打着口哨离开不久，轩辕麟跌坐在碎成破烂的马车堆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