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是明月啊！你回来了。”

范明月才踏进药厂家属楼, 就遇上了她家的邻居张姨。

“张姨, 我回来了，你近年身体好吗？”

“挺好的, ”张姨说这话的时候, 明显有点口不对心。

范明月看出来了，却没追根问底，又笑笑，“那我先去看我爸妈了, 张姨你忙吧。”

“哎，好, ”张姨看着范明月他们走了呆愣了几秒，才又连忙去车间上班。

同时，张姨心里也在想, 范明月都能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想的什么办法。

张姨又忆起她家可怜的闺女儿子，叹气, 也不知道她闺女儿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除了张姨, 范明月他们回去时自然还遇上了其他人。

范明月她爸妈都是药厂的员工，范明月从小就是在药厂长大的, 所以，药厂里她认识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回家的途中，范明月就不停的喊人, 同时也教余泽峰和妞妞猫猫认人。

算下来, 范明月已经下乡六七年了, 期间她从来没有回来过，这次她突然回家，自然是引起轩然大波。

这一路上，只要是看到范明月的，嘴里就有一堆问题。

“明月，回来了，这是你男人孩子？”

“明月你怎么回来的？你知道我家三丫怎么样了吗？”

“范明月，你回来了？还嫁人了？”

“是，是，不知道，嗯。”

人家有问题，范明月也不好不答，不过她不想说的太详细，那样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她就不停的嗯嗯哼哼，敷衍其他人。

就这么着，等终于到自家门口的时候，范明月感觉口里已经干涸，特想喝水。

毫不犹豫的敲门，范明月就和余泽峰他们站在门口，等她爸妈开门了。

敲了门没多久，范明月就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没过一分钟，她家的门就开了。

而范明月看着开门的人，一时有些愣。

开门的人是她妈赵菊，不过，范明月发现，她妈已经和记忆中很不一样了。

她记得，记忆里自家老妈永远是对她最严厉，随时板着一张脸，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盘着，眉毛也高高挑起，凶巴巴的要教训人。

只有面对大姐或者小弟他们的时候，自家妈的面容才会柔和一点。

那也是范明月最羡慕的，她其实很想很想妈妈也能对她态度好一点，而不是凶神恶煞，可惜，直到下乡，范明月也没等到。

不过，现在范明月发现，她妈已经老了，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已经开始泛白了，高挑的眉头也稍稍往下耸，看着没那么凶了，脸上更是松松垮垮的一堆皱纹，却将她妈的脸衬得慈祥了一点点。

“妈，”范明月声音有点颤抖，表现的也很激动。

余泽峰也跟着喊“妈，”妞妞猫猫也按照范明月教的，喊“外婆。”

赵菊也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范明月，高声说，“老二，你回来了。”

赵菊神色也有点兴奋，却很快就收敛的无影无踪，像没出现过似的。

至于余泽峰他们，赵菊理都没理。

范明月看到她妈的态度，脸色有些难看。

赵菊却没管这些，说，“先进来吧，”转身她就领着范明月他们进门，准备关上门再问问情况。

而范明月也跟着她妈进门，却发现，家里居然大变样了，变得更拥挤了。

范明月家的房子，是药厂分给范家的，已经二十多年了，总共也就一室一厅，40平方米。

以前的时候，范明月她爸妈就住在房间里，至于客厅，则被她爸妈隔成了三个小隔间，一个隔间是用来吃饭的客厅，另外两个是范明月他们五兄妹的床铺，当时弄的是上下床，一张床也才一米二，窄的不行。

本来，原本这间房子，住上七个人就够挤的了

可是，现在家里居然又多加了一个隔间，变成了四个，屋子里挤只能勉强过路。

并且原本的窗户，也被延伸出去，应该是她爸妈用砖私自建的，刚好够睡一个人。

不过，因为操作不当，就导致窗户变小，屋子里自然也变暗了许多。

家里还到处都是东西，凌乱不堪，不是鞋就是锅，唯一的几平面米的小客厅，更是放着一堆火柴盒，还坐着好几个不太大的女孩子，根本没范明月他们的位置。

赵菊此时也意识到家里太乱了，有点无法见人，就喊几个女孩子，“大丫二丫三丫，你们快把火柴盒搬到我的房间里，在里面继续糊。”

“知道了，奶奶，”几个女孩子都乖乖答应了，同时也对范明月他们充满了好奇。

意识到还没介绍范明月他们，赵菊又连忙说：“这是你二姑，赶紧喊人。”

“二姑好。”

“你们好。”

范明月猜，这几个孩子不是大哥家的，就是小弟家的，看到最大的女孩子也才五六岁，却肯乖乖的坐在家里糊纸盒，范明月就挺喜欢他们的。

范明月从余泽峰手里，把自己买的糕点拿出来，说：“来，姑姑请你们吃桂花糕。”

可惜，范明月都还没来得把糕点撕开，她手里的糕点就全被赵菊抢了过去。

赵菊撇撇嘴，“给什么给，一群丫头片子，吃了都是浪费。”

大丫二丫三丫一听，就知道桂花糕没她们的份了，她们心里失望极了，却半句话都不敢说，乖乖的说了句“谢谢姑姑，”就默默的去房间里了。

范明月看着这情况，就知道她妈虽然年纪大了，脾气却还是没变，依旧对女孩苛刻。

赵菊收了桂花糕，又把目光对向了余泽峰手里的其他东西，看着还有一斤白糖，一斤肉，赵菊不满极了。

“老二，你这么多年了才回来，上门就带这点东西，你是来看你爹妈，还是来打发叫花子？”

范明月：“……”

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不问自己的情况，却首先对她提的礼不满，这果然是她妈的作风。

不想吵闹，范明月就好好解释，“妈，我们条件不好，没办法。”

赵菊不太相信，然后她就仔细看范明月一家四口穿着，却发现都不怎么样。

范明月他们身上的衣服明显是穿了很多年的旧衣了，衣服不仅被洗的泛白，袖口处衣领处也已经磨坏了，范明月的鞋子尖更是要坏了，已经隐隐露出脚趾甲了。

这么看来，范明月的情况，确实不好。

这下，赵菊的脸色，自然就更不好了。

她生了闷气，一脸不悦，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开始训范明月，“老娘当初早就说了，叫你别嫁乡下人，要嫁，也要嫁一个条件好的，结果你不听我的，非要随便嫁一个，现在好了，日子难过了，连点好东西都买不回家，你还能有什么用？果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赵菊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顾及余泽峰，明显是不完全不把余泽峰放眼里。

虽然这是赵菊狗眼看人低，但也是是因为，范明月当初结婚的时候，就留了心眼，没说余泽峰是当兵的，就说他是乡下人。

余泽峰原本给的一百块聘礼，也被范明月昧下了，信里就对她爸妈说，余泽峰家穷的叮当响，聘礼只有几十斤粮食。

当时，赵菊他们自然是完全不答应，可惜，范明月离他们天高皇帝远，他们根本管不到范明月，便只能认了。

原本的几十斤粮食，他们也说要叫范明月寄回来，可范明月说没钱，没法寄，然后，等赵菊他们把钱寄给范明月的时候，范明月又写信说粮食被吃了。

原本该给的邮费，也被范明月攥在了手里当嫁妆，不拿出来了。

正是因为范明月这番骚操作，赵菊他们后面才会对范明月不闻不问，根本就没再把范明月当女儿。

骂着还觉得不解气，赵菊还想像以前一样，起身掐范明月两下。

余泽峰心里，本来就因为被赵菊看低不舒服，这下他那能站得住，狠狠的“哼”一声。

被余泽峰凌厉的眼神盯着，在看着他高大的身躯，想到家里只有老弱妇孺，又不知道余泽峰的脾气，赵菊终于有点发怂。

毕竟，余泽峰看着就不好惹。

不过，想到自己丈母娘的身份，赵菊终于又大胆了一点。

不想让范明月他们看低，赵菊勉强挺直身体，不自在的问，“你们为什么来首都？”

“有点事。”

那应该是请假来的，赵菊心里觉得范明月和余泽峰神经病，有钱不寄给父母，居然用来到处跑，真是两个败家子。

不过，介于余泽峰还在看着，自己的心里话赵菊就不太敢说出口了。

又想到范明月他们身上应该炸不出油水，赵菊就准备撵他们走。

“看也看过了，没事你们就走吧，你爸回来我会和他说你们来过的。”

得嘞，没想到回家饭都混不到一顿，范明月气死了，叫上余泽峰就走人。

而范明月他们没注意到的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一直有一个人在他们后面，盯着余泽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