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循声小分队

年底考核的日子终于敲定下来了。

考核将在三天后进行，临考前，学员们做着最后的准备。排练厅里此时如同弥漫着硝烟的战场，舞者们就像冲锋上阵的战士来回跑动并使出各路招数，伴着无休无止的口令和骨骼舒展的声音，呼吸的白烟在上空此消彼长。

这是若辰在这所学院将要经历的第二次年底考核，他对此格外重视。他知道，第二年起，教师组会把所有学员的考核成绩作为评判标准，在综合评估后进行分班重组，进而在定位专业舞者或专业编舞两个选择上为学员做出划分，进行针对性的强化培训，这直接关乎第三年的学习成果。综合以往来看，选择专业编舞培训对以后的受益空间帮助会更大，而若辰自己内心的意愿，也想选择专业编舞。

考题于一个月前已公布，还是和之前一样，结合主题和音乐做自命题。这次男生的主题是风；女生的主题是雨，每个主题都有两首音乐可供选择。

若辰正伏在把杆上压肩，张栋凑到他旁边小声说：“今天冯驿阳过生日，碰巧又是圣诞节，晚上他们宿舍搞聚会，你参加吗？”

若辰素日并不怎么跟冯驿阳来往，印象中只是觉得他有些自大又注重个人仪表。冯驿阳长了一副宽肩细腰大长腿的好身板，脸也白净，总爱梳个大背头，显得器宇轩昂。若论外形自然是养眼的，不过话多。若辰最怕呱噪，但素知他两关系亲密况又是老乡，心里虽不情愿去却也爽快地答应了，嘴上说着：“怎么不提前告诉？都没准备，两手空空的多不好意思。”

“准备啥啊，”张栋说道，“能去就已经给面子了。咱就是过去捧个人场，要说送东西啥的就见外了。”

“咱宿舍其他人去吗？”若辰问。

“傅妈最喜欢凑热闹，他肯定会去的。老袁要站岗，另外那两个问了也是白问，”张栋说着又提醒，“晚饭记得别去食堂吃了，直接去他们宿舍。”

“知道了。”若辰回道。

当晚在301宿舍的休息室里，一帮人围着长桌团团坐下，大家纷纷给冯驿阳送上祝福，彼此调侃逗乐、热闹非常。桌子上铺满了各色吃食，正中摆着一个生日蛋糕，一曲生日歌唱毕，冯驿阳却有些腼腆起来，判若两人的样子不禁让人觉得好笑。

“你个糙汉搁这装什么斯文，都知根知底的，现出原形吧。”张栋说。

“我去，我不一直都这样吗？需要装吗？”冯驿阳笑回。

“你这一句话就破功了，脸皮可真厚。”张栋笑道。

“破功，那前提至少得有啊，你有吗？”冯驿阳说。

“你敢说你功有我好？”张栋说。

“你脸不够帅，功再好也白瞎。”冯驿阳说。

这两人一搭一唱就跟说相声似的，大家都被逗笑了。

饭间，大家谈起排练厅每晚传出声音的事。傅源提议可以组建一支调查队调查一下，丁晔磊立马附和道：“掐指一算，此地有邪灵作祟，是该好好调查下。”

丁晔磊也住在301宿舍，大家多叫他“丁半仙”，一则他耳垂大有点道士相，二来他说话总是喜欢故弄玄虚。

关于组建调查队的建议，大家纷纷响应，最终商讨出一个方案：为拨开这件事情的疑云，解除成员心中的困惑，即日起每隔一周，从各个宿舍轮流派出一名成员组成一支调查队对此展开调查行动，代号“循声小分队”。张栋拿出手机立马建了一个微信小群，由此循声小分队正式成立。

队内规定，被派到任务的成员必须在晚上保持清醒，以便随时联络。

当下商议已毕，第一批循声小分队成员已确立，若辰也在其中，等待熄灯号吹响后躺在床上佯睡待声。

夜幕落下，周围的一切笼罩在寂静之中。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若辰感觉到了疲倦，迷迷糊糊恍若置身无边的原野，原野上遍布纤长的苇叶，睡意像点着了柴草般徐徐冒烟，意识又如一阵疾风将它吹灭。如此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苇叶丛中突然探出一张人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

若辰一下子惊醒，镇定后揉揉睡眼拿起手机，时间显示是凌晨12点45分，他点开微信，只见丁晔磊在小群里发了信息：我听见奇怪的声音了，看到请回复，往四楼晾衣间集合。

他马上在群里回复“过来了”，便起身披上外衣轻轻地走出宿舍，关上门后急忙赶往集合点。

等所有队员到齐，大家屏声敛气地一齐趴在晾衣间的窗台上往教学楼五楼看去。

“听，那声音又响起来了。”丁晔磊盯着前方说道。

若辰微微侧着头仔细听那个声音，它时轻时重、时有时无、忽远忽近，有点像交响乐又有些像人声哼唱。这到底是什么声音？他心里纳闷。正发愣，只听305寝室的简搏急促地说道：“你们快看！西侧的排练厅里面刚有亮光亮了一下。”

简搏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不论外形还是能力都不出挑，但浑身散发着一种纯粹又懵懂的可爱，大家都很喜欢他，待他像自家的小兄弟。

“在哪呢，”若辰并聚精会神地看向西侧排练厅问道，“是不是有人在排练厅？”

“刚在那里亮了一下，现在不见了。”简搏用手指着说道。

“这真是有点反常。”若辰说道。

“其实这个学院里有太多秘密了，“丁晔磊说道，”当地人都说这个学院所在的这块地原本是一处乱葬岗，起初为了节省办学资金才在此改建的，底下埋着很多阴魂呢。自从学院建成后，每年都会发生灵异事件。你看我们学员里，本地的很少，基本都是外地的。“

“这个我倒也有听说，比如女生宿舍楼303宿舍的其中一张床铺，都说历届以来，但凡睡过那张床的学员都会无一幸免的在训练中离奇受伤，这样的故事有很多，不过都是以讹传讹迷信罢了。”简搏说道。

“也不一定是迷信，很多事情本来就无法解释的。你有听说过吗，学院里每年冬至前后会发生灵异事件，这实际就是某种征兆，或许可以检验磁场变化的规律“丁晔磊说道，”说起来，排练厅半夜传出声音也是近些日子里发生的。这仅仅是巧合吗？背后到底有怎样的关联？这正是我有兴趣参与调查的目的。”

“但这些都只是传闻，根本无从考量啊。”简搏说道。

“也不一定无从考量，是有根据的，”若辰说道，“根据传闻，孚梅镇存在强大的磁场源可以对周边的一切造成干扰，那么学院在这个镇上必定也会受到磁场变化带来的影响。如果这些征兆印证了磁场源的存在，那么刑眼的传闻也就可以进一步得到证实，刑眼或许就真的存在这个世上了。”

“虽然我没大听明白，但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简搏说道。

说话间，远处又响起音乐，断断续续地传进若辰的耳朵。

这是一首奇怪的曲子，节奏时紧时松、旋律时缓时快，透着淡淡的忧伤却异常的委婉动听。刚听到第一个旋律，若辰的心里有些隐隐的害怕，旦要放弃又忍不住要往下听，越听越觉得好听，欲罢不能。这首曲子，乍听觉得陌生，细听又觉得有那么几句旋律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也说不上来是用什么乐器演奏的。

三人都被这美妙的曲子迷住了，沉醉其中忘乎所以。不知过了多久，简搏渐渐觉察到不对劲，他再细听突然反应过来那是唱诗曲，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于是赶紧叫醒身边的两位并拉拽着说道：“快撤！不要听了！”

若辰看见简搏一脸慌张，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正好是凌晨一点整。

这时，音乐声突然停了。

简搏催促着若辰赶紧走，三人一起从晾衣间出来正准备下楼，丁晔磊突然不自觉惊叫了一声并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走廊尽头声音略有些发颤地说道：“那里，好像站着一个人。”若辰和简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前方有个模糊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心里顿时有些发毛，又担心刚刚的惊叫声会吵醒其他人，于是各自散了。

次日早上，三人又相约来到四楼。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看到墙上有一个不规则的轮廓似人形的暗影，大家仔细地观察后又用手抚摸。

“这堵墙位于储物室和行李房之间，有可能是在搬运东西时剐蹭上去的”若辰说道。

“不大可能吧，如果是剐蹭的话怎么会擦出这个形状呢，”丁晔磊立刻反驳道，“要不就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天气受潮导致的霉变吧。”

“或许吧。”若辰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究像雨丝那般悄无声息地渗进了他们的心底，随着血液流经全身，在蠕动的热气中多少透着些许冰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