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话轻若羽毛,却如千斤重石字字压在沈云舒的心上。
仿佛最核心的秘密被人彻底看穿,是一种最大的倚靠即将被抽走的巨大恐惧感。
沈云舒强装镇定,甚至在极度的紧张下笑了出来,像是对他的话毫无所谓。
“所以呢?”
“所以?”
温时眉眼上扬,莫名透出一种邪肆:“沈老板身上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沈云舒笑得莫测:“你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
“放了你?”温时突然拧眉,像是真的在思索,然后又极其无辜地看着她,“沈老板费尽心思到了这里,难道不想知道真相了吗?”
沈云舒脸上笑容褪尽,眼前的青年实在危险,极度恶劣的眸子能瞬间变得无辜至极。
但任谁都能看出,凉薄的眉眼里是戏耍的心思。
“难道我问,你就会告诉我?”
“为什么不?反正你也逃不出去了。”
温时的眼神淡漠地扫过她。
沈云舒眉毛一挑:“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反派死于话多。”
温时一怔,随后突然大笑起来:“反派?谁定义的?”
沈云舒半垂着眼,不说话。
温时笑够了逐渐收敛笑意:“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罢了,所谓末世,也只是之于人的末世,事实上,这个世界一如既往,只是它不再眷顾人类。”
“所以你们就要把人类分为三六九等?轻易地抹杀人命?”
温时眼里透出些许赞扬的表情:“你很聪明,你猜到了大部分的真相,但不是我们把人类分为了三六九等,是这个世界。”
沈云舒轻嗤一声,听着这经典的甩锅语言,并不搭话。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那为何异能只选择了部分人,而不是所有人?因为人生来就已经分好了阶层,生在底层的人穷尽一生或许才能触及到另一个阶层的起点,难道这要怪那些生来高贵的人将人类分为了三六九等吗?”
“蝼蚁生来就是蝼蚁,从没有人把他们踩在地底,只因为他们生来就在地底。”
“只是从前的社会给了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但在如今所有资源极速收缩的情况下,他们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温时的话响在冷寂空旷的资料库,仿佛一字一句都被裹上了寒霜,如利刃。
但沈云舒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这样的说法,不仅仅因为她从那个制度完善的和平世界而来,而是从人性根本,她就无法认同。
她相信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听着这人的一番话,都不可能认同。
但他们像完全丢失了人性,青年笃定的话语,极度认同的面孔,都让沈云舒有种世间错乱的感觉,仿佛在眼前的并不是同她一样的种族,而是伪装成人类的另一种族。
沈云舒凝眉,眉目间隐隐皱成了一个川字,却无法掩盖她眼里的坚定:“即使如此,你们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剥夺一个人生的权利,你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温时丝毫不恼,极薄的眼皮轻轻一抬,却是极度锐利的目光:“如果我们是呢?”
再一转眼看向沈云舒,眼中惊人的光芒又被全然掩盖,反而变成了几分调笑:“沈老板,你或许没有真正经历过末世,你永远物资充足,条件舒适,但你又知道那些蝼蚁为了争一滴水,甚至一粒米,面目有多么丑陋。”
“他们能轻易地去抢夺比他们还要弱的人的事物,甚至在极度饥饿下,他们能啖同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难道被他们欺压的人就活该死吗?”
青年在这时突然看向了沈云舒,微微勾起了唇,淡淡吐出一句:“确实活该。”
沈云舒眉心一跳,只听见青年淡漠的嗓音继续说道:“因为当那些更弱者遇到比他们还弱的人后,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成为那个掠夺者,主宰者。”
“所谓生的权利,在这个时代,只能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别人去施舍。”
“末世让所有人回归到了最原始的状态,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最纯粹的状态?”
“既然物资有限,那就让该活着的人活下来,死去的人应该为自己参与到人类火种延续中而感到荣幸。”
“况且,你真的以为,所有的都是我们一手促成的吗?”
温时的眼神突然化作拷问所有人心底最深处想法的鞭子,狠狠往沈云舒心底抽去。
“就算没有我们,这个世界的最终结果也只会是强者生存,而无法适应时代的人彻底淘汰,那将会是更惨烈的方法,而我们,让弱者发出了最后的作用。”
沈云舒喉咙哽动,随着青年一字一句说完,她的心底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难以呼吸。
每一句话她似乎都能找到漏洞,又似乎无懈可击,末世的悲哀性就在此。
沈云舒胸膛起伏,深深地呼吸着:“也许你将人性的恶劣揣摩地淋漓尽致,但你似乎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东西。”
温时看起来有几分好奇:“什么?”
“善。”
他看起来突然有几分语塞,紧接着偏开头,笑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看着是笑得极为开心。
沈云舒对他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可她还是一字一句说了下去:“即使你认为这一点再可笑,你也无法否认这一点,不是所有强者会向弱者挥刀,也不是所有弱者会向更弱者挥刀,这并不是一个固定的逻辑关系,只是你们习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心。”
“人性在你们心里被完全抹杀,又或许你从小就生活在充满恶意的环境里,所以你们认为所有人都如你们一般从来自私自利。”
沈云舒几乎是无比刻薄地说出这句话,亲眼看到了青年苍白的脸色似乎扭曲了一瞬。
“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又或许只看得到什么,但即使在这样的时代,也有强者挥刀向更强者之人,也有愿意庇护弱者之人,也有为了心中正义良善无论如何也不会跌破底线的人。”
“你们应该恨极了这样的人吧?他们活着就是无时无刻证明着你们所思所想的错误,所以你们要逼迫,要威胁,将好人者逼上悬崖,再嘲笑人之本性不过如此。”
沈云舒像是一口咬住了敌人的七寸,死不松口,而是用尖锐的牙齿疯狂撕咬,直至血肉模糊。
“但我相信世间总有被你们死死踏进深渊却还是永不屈服的人,你们最后是怎么做的?”
沈云舒死死盯着他:“恼羞成怒地踩断他的脊骨?撕碎他的肉体?再将之深深掩埋进地里?”
“即便如此,那颗赤子之心,你们踩碎了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