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可对？”
陆窈也笑了，缓步走上台阶，挽住容珺的手臂，问道。
“嗯，”他说话已是困难，紧了紧陆窈的手，目光中尽是抱歉。
又一次他差点连累了她。
“进去好好休息，怎么就需要劳动你强撑着出来，”陆窈怨怪地斜了他一眼，扶着他往寝殿中走去，“放心，我都能处理好的。”
“王爷留步。”
眼见两人要进寝殿，一道男声响起。
陆窈不悦地回身看去，她倒是想要看看是哪个朝臣这么不长眼，明知道容珺此刻的身体难以强撑还要把人叫住。
这一次，是一个年轻的官员，陆窈瞧着他官袍上的补子，是一个六品官。
只见他长身作揖，不卑不亢。
“王爷王妃伉俪情深，着实让人感动，可是下官只想问王妃一句，若是边境实在扛不住了，王妃可能看在百姓黎民的份上，献出金蚕蛊？”
陆窈觉得握着自己手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了几分，显然，容珺在按捺着情绪。
她说朝臣是缩头乌龟，这个年轻的朝臣却只谈边境实在无法抵抗的时候，要她表态。
步步紧逼。
底下的大臣们也纷纷抬头。
有容珺在，他们还没胆量造次附和，但是陆窈知道，他们就等着看她的反应。
刚刚她骂这些朝臣骂得有多么痛快，此刻，就被架得有多高。
边境的战事，他们可以先安排抵抗，若是实在无法了，就看她这个王妃是什么觉悟了。
若是她说出半个不字，前面她说的一切，都不成立了。
这些朝臣躲在容珺身后，她又何尝不是呢？
连牺牲自己救王爷都做不到，她又有什么资格指着朝臣骂他们是缩头乌龟？
“哎——”
身边的容珺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
赶在容珺开口前，陆窈抢先说了，随后，手被紧紧握住，下了死力的那种。
他生气了。
陆窈不去看容珺什么表情，而是面对下方的众朝臣，“若是各位在边境的事情上都尽心竭力，我也一定付出所有。”
“晚晚！”
容珺沙哑着嗓音，握着她的大手紧得快要把骨头绞断。
“希望王妃言而有信。”
那位年轻的大臣拱手说道，而后，当先离去。
其他朝臣们也无话可说，有的已经被陆窈的气度折服，心甘情愿地离去，有的心里藏了旁的小九九。
既然王妃今日当众放话，那么来日，他们强动手的时候也有个说法。
目送着朝臣一一离开，陆窈搀扶着容珺往寝殿里走去，手被他握得生疼。
“想骂我？”
她俏皮地抬眼。
容珺骂不出口，千言万语地堵在心里，化作无奈的目光瞪着她。
他可以在身后安排好一切，保她和孩子无虞一生，可是现在看来，他得防着她自己寻死。
“晚晚爱我至深……”
容珺用那双美眸瞪了陆窈许久，满腔的话语憋在最后，勉力叹了一句。
扑哧——
陆窈笑了，把人送回床榻上，又执起他的手腕探脉。
指下脉象虚浮无力依旧，甚至，心脉比之前差了许多。
把他的手送回锦被底下，心下发凉，他已经这样了是如何强撑着走这许多步路出去，只为她撑腰的。
“夫君放心，我就是故意那么说的，”陆窈笑道，一脸无所谓，“我不那么说他们如何会离开，一直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再说了，边境确实起了战事，得让这些朝臣们先劳劳心，废废力，待夫君大好了，边境的事情也该结束了。”
容珺含笑着看她。
挺好，晚晚只是满说说而已，这样他也放心。
大手抬起覆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他舍不得她，更舍不得他们的孩子。
白皙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手，与他十指紧扣，陆窈俯身，躺在容珺的枕边。
“夫君，算算我们已经十数日未曾同榻而眠了。”
刚刚随同两人进寝殿的小五见势不对，离开转头离开，顺便带上了殿门，守在门外。
芙蓉帐暖，药气却重。
陆窈勾着容珺的手，一根根地把玩着他的手指，“手都瘦了不少。”
容珺侧卧着看她，目光缱绻依恋，像是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自己的心底。
“你身上的蛊虫，我会想法子解决的，实在不行，我也不会闷头牺牲我自己。”
“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咱们的孩子改嫁，让他叫别人爹。”
……
这次，陆窈什么狠话都说了，容珺没有生气，只是温柔地看她，包容她的一切小脾气。
陆窈说着说着，鼻尖一酸，她想哭，但是不想让他看到，干脆把脸闷进容珺的怀中，深深地嗅了他身上玉兰香混着浓浓药草的苦辛。
“反正你得好好的，不活得比我久，我是不给你陪葬的。”
……
殿门再次打开，陆窈缓步走了出去。
小五躬身上前。
“小五，之前对你说了重话，要你回王爷身边。”
陆窈远眺着日暮蔼蔼，晚霞印着她的俏脸，明明是笑的，却透着一股子的悲凉。
“王妃言重，是小五的不是。”
小五抱拳，之前耽误了文竹的伤情，确实是他的错，王妃把他赶回来也无可厚非。
“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办，办好了，文竹的事情，我和你一笔勾销。”陆窈轻声说道。
小五立刻跪在陆窈身前。
“王妃但说无妨，小五就算粉身碎骨也一定帮王妃办妥。”
陆窈轻轻出了一口气，“倒也不用你粉身碎骨，就是帮我找一个人，他现在应当在东启京城，或者在郊区不远处。”
谁？
小五疑惑抬眼。
陆窈望着夕阳渐渐消失在宫墙的后面，轻启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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