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半.....三十个月？”
张神行懵懂的脸上，露出茫然与惊讶。
但他也不傻，联想到刚才的场景，试探性问：“哥哥，那个奸细.....该不会是陛下的人吧？”
后半句，他声音又小又弱，生怕被人听见。
左渊没有否认，只淡笑道：“如果我说是，天子真在我们西厂安排了眼线，你说该怎么处理？”
“这个.....”
张神行被难到了，分析道：“如果我们杀了陛下的人.....陛下肯定会生气的。”
“那如果我非要杀，神行，你会支持哥哥么？”
“我....”
望着左渊的笑容，少年一时无法抉择，吞吐道：“可天子....是好人，对我很好，虽然我更喜欢哥哥，但不能背信弃义.....”
“可天子利用了你两次！”
左渊提起数天前，张神行被套话《五阴经》，及今日被套话勾栏，虽然两次都被左渊提前预判、完美化解；
但不可否认还是利用了。
张神行低头陷入沉默。
左渊揽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神行啊，其实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有得只是利益不同，从而产生的矛盾争执。”
“背信弃义，固然可耻，但回报的方式，也并非一定要委屈自己。若是哪天我们与天子对立，念及往日的情谊，别说是你，即便我也可能对其手下留情，这叫良心。”
“但一味的妥协软弱，被人利用后，还想着以德报怨之人，是为圣母！你不可做圣母，遇此类人，更要杀之，免得日后他遭雷劈时，会连累到你。”
左渊对少年郎展开了洗脑；
张神行幡然醒悟，道：“哥，我明白了，咱抢皇位吧，我感觉你更适合当皇帝，到时候咱送天子去养老。”
“你小子....真大胆。”
....
西厂。
左渊端正坐主位，直视眼前的三道身影，而左右两旁则站着陈元等心腹高手。
三人皆是神色紧张，不知自己为何被叫出来；
左渊沉默良久，方才开口：“御林军，今日有一空闲职位，陛下命本督主选一个能干之人，前去任职，但你们三人都很不错，名额却只有一位，该怎么办好呢？”
左渊话音刚落，便有二人迫不及待，毛遂自荐。
“回督主大人，卑职愿接此重任，决不辜负督主大人的悉心栽培，今后更会铭记督主大人的恩情。”
“督主大人，俺也一样啊！”
前往皇宫任职，可谓升迁，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任谁都不想错过。
但另外一人，名叫刘达，态度却截然相反：“卑职不在乎升官加爵，不在乎功名利禄，只愿留在督主大人身边，端茶倒水，死亦足矣！”
“？？？”
下一刻，最先开口的二人皆看向刘达，他们原本满怀期待的脸上，不约而同浮上怀疑人生.....
不是，你个老六玩这死出儿？
不去就不去呗....你非得把我俩显得像是忘恩负义？
“死亦足矣.....哈哈。”
左渊开怀大笑，朝陈元递去眼色。
嘭嘭——
下一刻，陈元与另一人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擒住刘达的手臂，一边迅猛踩向膝关节；
只听咔嚓两声，刘达顿时双腿瘫痪，还没反应过来，便惨叫出声：“啊.....督主大人....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我.....？
左渊驱走了大部分人；
神情阴冷地走到男子面前，蹲下身道：“刘达，本督主待你不薄啊，可你，还是出卖了我。”
“督主....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卑职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刘达顾不上疼痛，慌乱狡辩。
“别装了，无趣。”
左渊寒声打断：“我本以为，你是赵督主安排在我身边的，但没想到，你竟是天子的眼线。这两年半，我一直没有忘记你最开始说的话，可你泄露了我给神行准备的勾栏，你让我很失望。”
“督主、我我....”
刘达神色煞白，语气慌乱道：“是、卑职承认是陛下的人，还望督主原谅卑职，卑职绝不向陛下告状.....”
“神行，去剌他喉咙眼子。”
左渊置若罔闻，对少年递出一把匕首，示意他去动手，也好彻底拉少年上船。
“我？”
张神行神情忐忑，触及左渊坚定的眼神，让他没敢拒绝，只能接下匕首走上前。
“左督主，我可是天子的人....你如果杀了我，天子会找你麻烦的....”
“还不动手？”
嗤——
在左渊的催促下，少年用力咬了咬牙，随即一刀划过了刘达的脖颈。
只听噗嗤一声，叫声戛止，鲜血飞溅。
“啊我....？”
滚烫的鲜血射到脸上，吓得张神行连退两步；
左渊揽住他的肩膀，欣慰道：“别怕，等熟悉了这种感觉，今后你就不会紧张了。”
陈元等人将尸体带走；
屋内只剩左渊与少年。
张神行再也绷不住了，欲哭无泪：“哥哥，现在我们杀了天子的人，天子发现怎么办呀？”
“无碍，一切都在我把握之中。”
左渊莞尔笑道。
我愚蠢的弟弟啊，是你杀了天子的人。
不是哥哥！
左渊终于可以放心了，少年已完全属于自己，今后的行动，也不必再畏手畏脚。
....
翌日。
白芷辛寻找到左渊，从现身开始，她一张小脸便无比冰冷。
走在密道时；
白芷辛更是忍无可忍，语气严肃道：“你知不知道，你闯下大祸了？”
“不知道。”
“你....”
瞧着左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白芷辛差点儿气吐血，愠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明知刘达是陛下派去的，你怎么还敢杀他.....杀了还往大街上丢？”
你这不摆明是与天子作对？
别以为没人代替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左渊神色平静道：“刘达？哦你说他.....原来他是天子的人啊，抱歉，本督主还真不知道。”
“你装....”
白芷辛俏脸憋得通红，差点儿被气绝经。
我不管你了，你自作自受。
....
太和殿。
空气充斥着一股森冷杀意，虞清漪死死攥着拳头，时而气得深吸口气，但却无法冷静。
他实在太狂妄了。
“参见陛下。”
待左渊刚一现身，虞清漪眸中掠过森光，急步便朝左渊走来。
呼——
刚走到面前，虞清漪猛地举起玉手，一巴掌朝左渊的脸上扇去，风驰电掣。
啪——
这一巴掌并未落实，被左渊用手挡下，并抓住了虞清漪纤细的手腕。
“？？？”
见状，虞清漪和白芷辛皆大吃一惊，谁也没想到左渊敢这样挡。
你不要命啦？
“你....放肆。”
虞清漪恼羞成怒，尤其触及左渊毫不畏惧的眼神后，让她莫名心跳加速，急忙就抽回玉手。
左渊并未死抓不放，装傻充愣道：“卑职不懂，还请陛下明示。”
“明示？我看你是存心以下犯上，目无皇权！”
虞清漪一双凤眸瞪着左渊，饱含杀意，一脚便朝左渊踹了过去。
今天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身为天子，虞清漪从未受过这种委屈，接二连三地被左渊接触不说，后者对她是想尊敬就尊敬，想放肆就放肆....
完全不听管教。
尤其这次，居然还敢杀她的人，杀完还抛尸街头。
这是在向谁示威？
咻——
左渊施展仙踪步，很是轻松避开攻势。
而扑了空的虞清漪，更是恼羞成怒指着左渊，寒声呵斥：“你再敢给我躲一下，你看我灭不灭了你整个西厂！！”
“左渊，你别闹了，快向陛下认错。”
白芷辛蹙着柳眉，无力劝道。
终是心软了，不忍看左渊一条路走到黑。
“我有什么错？”但左渊并不领情，义正言辞道，“陛下召卑职进宫，卑职马不停蹄赶来，可陛下二话不说就对卑职大打出手，我还不能躲了？”
“忠臣就活该被这么欺负吗？”
“你....你个厚颜无耻的假太监！”
虞清漪胸脯暴动，咬牙切齿道：“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忠臣，明知刘达是我的眼线，你还要将他杀了抛尸....你眼中还有朕吗？！”
“啊？”
左渊故作惊讶道：“刘达真是陛下的眼线？抱歉陛下，卑职罪该万死，我以为他胡说的。”
拙劣的演技，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他甚至连撒谎都不肯用心。
面对如此亵渎皇威的挑衅，虞清漪哪儿忍得了？
但还不等她再次发怒，左渊反倒先委屈起来：“这么说来，陛下真的派人盯着卑职的一举一动，且是在两年半前？难怪陛下几番怀疑卑职，现在看来，是压根儿没打算信任过我。”
“当然，也有可能是刘达从中挑拨离间，就是不知哪种了。”
“你还敢血口喷人？”
虞清漪捏起粉拳，恨不得把左渊撕了：“朕还不能派人监督你？朕没有这个权力？”
“有，当然有。”
左渊昂起俊容，一副视死如归道：“陛下要我三更死，谁敢留我到五更？既然陛下存心找卑职麻烦，何必非安插个杀害刘达的罪名呢？陛下大可以直接动手，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如此也好，能替神行抗下罪名，倒也不算冤死。”
说罢，左渊闭上眼睛，一副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咱家已经放弃了。
全听陛下发落。
白芷辛插嘴道：“替神行抗下罪名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跟神行也有关系么？”
“当然有关，是神行一刀杀了刘达。”左渊底气十足道，“不过都没有关系了，反正陛下是想找我的麻烦，只是一个罪名而已，我在九泉之下扛得住。”
“你个混蛋、无耻、淫贼.....”
虞清漪彻底气破防了。
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
杀了我的眼线，你还一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还要脸吗？
呸呸呸....你个无耻淫贼，你怎会懂得脸面是什么东西。
虞清漪一顿破口大骂，最后骂得自己大口喘气，累得不轻。
白芷辛见还有缓和余地，赶紧递出台阶：“左督主，你要说清楚一点，神行为什么要杀刘达？”
“刘达私自泄露勾栏消息，害得神行没有锻炼机会，还险些被陛下怪罪....要是我，我也杀啊！”
“啊？原来如此呀。”
白芷辛一副恍然大悟。
实则压根觉得荒唐，少年虽身负【神行百变】功法，但没左渊的协助，怎么可能一刀杀了刘达；
你当大家是傻子啊？
但，白芷辛终究是偏心左渊，忙配合道：“陛下，现在看来是误会呀，刘达是被神行杀的，并非是左督主....是，左督主是态度不好，这他的确应该道歉。”
“啊对对对。”
左渊见好就收，对虞清漪展开道歉三连。
“对不起、我的错、都怪我....”
左渊只想除掉奸细，并不想真跟虞清漪翻脸，至少现在不能翻脸.....翻脸对谁都不好。
“....”
虞清漪森冷的眸光瞪着左渊，小脸上布满了幽怨和痛恨。
我为何不能狠心杀他？
虞清漪心里也很费解，左渊明明都如此过分了，为何自己还受得了？
换做一般人，早被挫骨扬灰了。
这种奇怪的心软....让虞清漪捋不清，只能认为是多方面的缘由；
譬如，左渊乃赵易的义子、帮自己隐瞒真身的棋子、开设勾栏的主力、合并东西两厂的关键.....
或许因为这些，自己才不忍心杀他。
这个淫贼....我早晚剁了你的二五！
虞清漪决定再忍一忍，寒声道：
“此事暂且作罢，但你别以为拿神行做挡箭牌，今日之事，朕就会稀里糊涂忘记。”
“朕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不要越界！朕是念及你义父的情面，方才对你一忍再忍。”
虞清漪一字一顿，并用粉拳锤了左渊胸口三下，给予警告——
朕想打你....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能躲。
否则就是死罪！
“.....”
凭左渊的机智自然明悟，念及义父，他也做出保证：“陛下放心，今后卑职一定会乖到让您，不会再对卑职动手。”
啪啪——
说着，左渊也拍了拍虞清漪的胸脯，以示友好；
“豁，陛下，你胸大肌这么发达？”
轰——
虞清漪如遭雷劈，顿时人傻了。
他在碰我....哪里？
趁此间隙，左渊鬼使神差地捏了两下，发表手感见解：“虽大，但却过于柔软，陛下您还得多炼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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