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写给故里

【一】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我离开故乡，闯荡一个想令我望而却步的社会。

做过的第一份正经工作是在一家文化公司。

老板让我出盗版书籍，两个星期不到，我拿了0元工资走人。

后来借朋友钱付房租，口袋里只剩下十几块，于是踩着人字拖去吃麻辣烫，青菜米线，一瓶青岛，这是我的最初。

失业后，陆陆续续当过街头唱歌的流浪歌手，去过地下酒吧弹琴，也干过一些更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那时候我贫穷也极度悲伤。

在还需要被人理解的年纪，迫不得已走失在自我的反省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试图明白自己，明白这场命运到底要我去哪里。

我漂泊无定，东奔西顾，只能在一座又一座城市里经过，不能停留太久，不能留恋过去。

我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给任何人添麻烦，不要让谁受到伤害。

……

也就这样渐渐的，我已经回忆不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我好像成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还要独自漂泊很久很久。

【二】

我说不出话，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

我只能像个疯子一样写。

郭潇走了，那个出生在峨眉山脚下，七月浪漫中的家伙走了。

他确诊癌症那一年是2017。

那时候我经历一系列穷困潦倒，感觉生活走到绝路，不仅仅是被抑郁症折磨到万念俱灰，家庭、社会、外界指责、我自身的缺陷，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想离开。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一片黑暗里看不到光。

我走到街上，几千人与我擦肩，我看了日出，看了城市第一班地铁的涌动，我看了清洁工手里抱着的猫，我看了小孩在奔跑……我看了日落和霓虹，可我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郭潇去医院的前一天，他说，Rick，你不开心就离开这座城市吧，无论你去哪里，我们都会再见的。

2018年，我去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习惯性拍张最好的风景发给他。

从中国的各地，到西欧，到东南亚，再到世界尽头……他说，真羡慕你啊，可以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叫他好好化疗，把命留住。

他冲我笑，“你们别忘了我，我就留下了。”

2019年4月，医生讲他最近情况乐观。

他瘦得像猴了，还在说等他出院了，一定要我请客吃饭。

我说好。

辛苦你陪我在夜里喝酒，陪我在二十岁那年干了那么轰轰烈烈的一件大事，辛苦你忍我的怪脾气，替我出头，和我一齐瞎胡闹，辛苦你不远万里来车站接我，辛苦你和我做朋友一做就是七年……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再过些年，我们会相遇的，会的，一定会的。

</p>